秦帅从没想过会在顾北北的“阿爸”这里见到这么诡异的一幕，想想也就觉得释然了，毕竟这里是苗疆，。尤其是这个村子叫做思贤村，曾经慕容博校长下放的知青点——虽然学校和“阿爸”的住所，距离村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毕竟是思贤村的辖地不是？
阿爸的名字叫做穆世友，据说是土生土长的思贤村人，但这毕竟只是据说，反正顾北北没见过穆世友阿爸，和思贤村的村民们有什么交集，整座学校，以及穆世友的居所，就像是一个村外村一样，相对独立，再加上人口众多，俨然就已经是另外一个村子了。
据传说，穆世友确实是思贤村的人，但出于穆世友不承认别人又不愿意说的原因，穆世友被整个村子流放了，据说当年一起流放的还有穆世友的母亲，传说中，穆世友的母亲就像当年刘邦的老妈一样，梦见了个大蟒缠身，就有了身孕，生下了穆世友，当然这些传说，在已经颇有见地的顾北北看来，分明就是穆世友的母亲未婚先孕，触犯了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的村规，才被赶出了村子。
顾北北甚至怀疑，现在穆世友的住所以及现在学校大面积的建筑群，正是穆世友那个敢做不敢当的老爸，出于愧疚的心理，做出的补偿。
当然，这些也都是顾北北胡乱想想而已，她可没有那个胆量去和穆世友证实这些流言的真假。
去除这些或真或假的传言之外，穆世友还算是一个品行不错的人，至少在顾北北还在这里的时候，穆世友就是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和蔼可亲的大家长。当时的顾北北很有眼力劲儿，颇得穆世友的亲睐，在一众孩子们之中，顾北北也算是得到宠爱比较多的一个。
学校也就是自家人的称呼，实际上，只有穆世友一个人，支撑着这庞大人群的吃喝拉撒，最近几年，最初的几个孩子已经投身大城市，有了自己的工作，或多或少的，时不时的寄回一些钱款作为补贴。当然这些孩子们不一定都有顾北北这么好命，摊上了中石化这么个干爹……当然，这个干爹不是后世某些意义上的干爹，而是正儿八经的干爹，据说中石化和穆世友之间有着一段香火之情，还是穆世友把顾北北介绍给中石化的。
孩子们学历普遍比较低，等他们进入社会的时候正是学历说话的年代，大多，沦为了打工一族，所支援的钱款，当然也就有限的很。
顾北北在这群孩子里面，算是混的最风光的一个了，但是谁也不知道这风光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心酸……
实际上顾北北的收入还算不错，不过一方面要顾及到穆世友这个阿爸的养育之恩，经常性的给穆世友打钱，另一方面，出于个人脾性的原因，还经常帮助旗下的姐妹，是以基本没有攒下什么钱。
穆世友也几次和顾北北的通信中说过，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家里的情况不用担心，别总是给家里寄钱了，可穆世友越是这么说，顾北北就越觉得自己亏欠太多，于是乎月月不落，定时打款。
这一次顾北北傍上了大款秦帅，一下子就从秦帅手里糊弄了整整一千万过来，心里想的不是自己已经卖给秦帅了，而是第一时间想到，阿爸的学校终于有着落了，不用再为了钱，饿着弟弟妹妹们的肚子了。
“阿爸可能睡着了。阿爸生了这场大病之后，精神意志不怎么好，有日子没有出过门了，甚至连到外面晒晒太阳，都连呼哧带喘的。阿爸是为了我们才操心受累的了这场病，我们为他老人家，做的还是太少啊。”邹佛海小声说道，眼眶微红，差点就又落下泪来。
一句话差点把顾北北整哭了，顾北北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经常回来看看他老人家，以前我从觉得要多赚钱，替阿爸分担……阿爸几次叫我回来看看，居然都被我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脱了……”
顾北北哽咽起来，靠在秦帅肩膀上，还别说，这小男人肩膀宽厚稳重，让顾北北心里踏实了不少。
门还是那个破门，窗也还是那个破窗，十来年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
顾北北摩挲着粘着蜘蛛网的窗棂，又是一阵心酸。
“阿爸得的什么病？怎么以前没有听你说起过？”穆世友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别人不可以踏进半步，甚至邹佛海和小米也不可以，当然，万事有规定就有例外，这个例外在穆世友这里就是顾北北。
顾北北旁若无人的推门而入，秦帅才和邹佛海以及小米跟着走了进来。
“镇上的大夫说是老年痴呆，属于那种不会死人，也不会好受的病，正常的时候和没事人似的，不正常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不管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时候，阿爸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别让北北知道。”
有了顾北北撑腰，邹佛海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抢在顾北北前面走了进来，把放在外间的桌椅擦了擦，这才和顾北北说道。
老年痴呆症又叫阿尔茨海默病，具体的病因，现代医学也没法解释清楚，大概其的猜测一下，无非是神经元的病变，胆碱能损伤，蛋白质在脑内异常沉积等各种学说，主要表现就是傻乎乎的，也就是俗话说的脑子不转圈。中医属于呆病，癔症等等范畴，认为最常见的情况就是肾气不足，髓海失养，其次就是痰蒙心窍，以致失魂——
用白话一点的文字来说，中医认为一个人脑袋里面脑髓不足，脑袋失去了营养成分的滋养，自然就会变得呆傻，或者由于“痰”这种异物，阻断了大脑滋养的通路，造成的结局是一样的。
就好比一个人生气的时候，气的说都不会话了，就属于短暂的痰气蒙蔽心窍造成的，当然，如果气的脑出血了，那就是另外的疾病了。
总之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轻易不会死人，却也很难治好。
顾北北抬头看着秦帅的眼睛：“告诉我，你能治好我阿爸的病，对不对？”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分明是想从秦帅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一瞬间秦帅脑海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穆世友的病，绝对必须一定是要治疗的，不但白银小米的事情要着落在穆世友身上，另外院子里见到的黄金叶蛊王蜂，秦帅也是十分感兴趣，由此延伸，秦帅还希望能从穆世友这里的到有关几十年前，插队知青慕容博的消息……
尤其是慕容博的病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关头，那封来自思贤村的邮政快件，加速了慕容博的病情进展。
“我会尽力的。不过这要看了病人的情况，才能知道是不是能够治愈。”
秦帅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回旋的余地，为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满，那不是一个正规医生应该说出的话，虽然秦帅也很想说，我一定能把病人治好。
说话间邹佛海很自然的拎过来一个暖水瓶，用一个大茶碗给秦帅倒了一碗水，无形中已经把秦帅当成客人一般对待了。
“到什么水啊，他不渴，不用喝水，邹大哥你进去看看，阿爸是睡着还是醒了？”
顾北北替秦帅拒绝了邹佛海的招呼行为，她现在着急的是赶快给阿爸穆世友治病，而不是招呼秦帅这个客人，或者说在顾北北心里，根本没有把秦帅当成一个客人来对待——秦帅是她的自己人。
“我可不敢，要去还是你去，阿爸最疼你了。”邹佛海退了一步。
“我去就我去。”顾北北显然想起了穆世友那个不让别人进自己屋子的传统，小皮鞋踩在高洼不平的纯土地面上，扬起一阵微微的烟尘，转眼间，顾北北就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阿爸，北北来看你了……”
邹佛海对秦帅道：“你先等等，一会儿我招呼你再进去。”旋即对小米招了招手，跟在顾北北的后面，进了里间屋子。把秦帅一个人丢在外面。
秦帅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什么人嘛，他自己不敢进去，现在又对秦帅在这充大瓣蒜。
忽然觉得有些口渴，秦帅端起大茶碗，咕嘟嘟的喝了两口，猛地就觉得嘴里又干又涩，苦的要命，哇的一口，就把喝进肚子里的水又全都吐了出来，定睛一看，只见水碗里面，依稀还有两个黑色的小虫子，快活的游来游去……
尼玛这叫过的什么日子啊，吃顿饭是白银小米，喝点水里面还有虫，还这么苦涩……
“吧嗒！”
正胡乱想着，屋梁顶上，忽的落下碗口大小的一片灰尘下来，贴着秦帅的鼻子蹭了下去，掉在地面上，秦帅抬头一看，一道太阳的光线，穿过屋顶，照射进来——原来连屋顶都是漏的。
“秦帅，秦帅，快，快进来看一下，阿爸这是怎么了？——”
“阿爸，阿爸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顾北北连续两声凄厉的喊叫，从里屋传了出来。
“阿爸病情加重了不会是有生命危险吧用不用我把弟弟妹妹们都叫过来……”
一连串不加逗点毫无停顿的声音，明显是小米的。
秦帅顾不得欣赏这房间破败的景象，快步走进了里间。
炕头上，是一个须发皆白，面如金纸的男人，顾北北扶着那男人的脑袋，男人的脑袋，贴在顾北北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