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然，才是李煜的亲哥哥……
许美美看向李煜，嘴唇微张，实实在在地惊成了目瞪口呆。
李明轩顿了顿，眯起眼睛回忆道，“因为兴趣相投，品味眼光甚至思想观念都差不多，家里兄弟几个，我和二哥最合拍，感情也最好……只是没想到，我们兄弟俩看女人的眼光也一样。当年，我和李煜的妈妈和我二哥，我们三个人，就跟你们几个一样……两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可我知道，她爱的人是我。那个时侯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按家族的安排，我和李昊的母亲成了亲，二哥也娶了一个政要的女儿，而我的恋人一气之下去了美国，从此杳无音信。直到五年之后，在一次商宴上，我们再次重逢……五年了，她还是那么美……不，或者说，是更美了。五年来，我们从未忘记过彼此。当天晚上，我们就又在一起了……”
“你的恋人……我母亲？”李煜喃喃地问。
李明轩点了点头，“我对我的前妻虽然没什么感情，可我依然感激她。如果不是娶了她，昊煜集团也不会发展得那么快。可恩情毕竟不是爱情，她是一个温顺的女子，从小体弱多病，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闺中生活……没过多久，我爱的女人怀孕了，我便向她提出离婚，并承诺会继续照顾她的生活，直到她找到新的归宿，可是没想到……柔弱如她，竟是那样刚烈的性子，当晚……她就割腕自尽了……”李明轩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良久，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许美美的轻轻地唤了一声，“干爹。”
李明轩睁开眼睛，看向她。
许美美小心翼翼地问：“干爹后来……还是娶了煜的母亲？”
“是啊……尽管自责，可我并不后悔……我是说，我不后悔爱她——李煜的生母。这个女人耗尽了我全部的感情。为了她，我愿倾覆天下放弃一切！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她……”
“干爹是怎么知道煜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因为那个女人，家里几乎跟我断绝来往，煜出生后，就只有二哥肯过来看望一下……我无意中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争执……”
“他们？”
“二哥和那个女人……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二哥说，那是他的骨肉。原来那五年里，他们一直都有来往……他们一直都有来往！”
“干爹，单凭一面之辞……”
李明轩摆摆手，“当然不可能仅凭他一面之辞，我已经鉴定过了，李煜和我，确实只是叔侄关系。”说着到这里，李明轩咬了咬牙，“至于李昊是怎么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觉得有些冷……许美美不自觉地往身上拉了拉被子，伸手，扶住心口，喃喃地，“所以……你恨她……恨他们母子……”
“恨！”李明轩咬着牙，磨出一个字，可是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可我，依然爱她……”
许美美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
“爱得铭心，恨得刻骨……那种爱恨纠缠的痛苦几乎要让我疯掉！我开始冷落她，折麽她，不许她见自己的儿子，还利用李煜要挟她，我甚至……甚至亲手打掉了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她绝望得吞药自杀，可惜，没死成，被我救回来了。呵呵，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只是，命虽救回来，人却疯了。我对外宣称她死于医疗事故，瞒着所有人，把她扔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妈妈她果然还活着！”李煜刚要冲上前去质问，却被身旁的许美美一把拉住了胳膊，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告诉他：煜，要冷静！他定了定神，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死死地盯住李明轩。
李明轩回视他，嘴角竟有一丝残忍的笑意，“几天前，是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把她藏哪儿去了？！”
“我知道你早就怀疑了，你不是暗中派人调查了吗？哼……想背着我动手？我告诉你，我还没老呢！”
“你……”
“干爹！”许美美一边使劲拉住李煜，一边看着李明轩，低声说道，“您的确没老，可您终有老的那一天。”
李明轩一愣，看向床上的许美美，“孩子，你这是第一次这么对我说话。”
许美美微微一笑，“干爹啊，美美本来就是个没规没距的丫头骗子，您忘了？”
李明轩看着她，不接话。
“干爹口口声声说恨，可还是让李煜做了昊煜的总裁。其实，您还是心疼他的，对吗？”
“让他做总裁，是董事会票选的结果。”
“呵呵……可董事会里八成的董事都是看您脸色行事的。这么多年，您最多也只是对李煜不管不问，至少，您没有害过他。”
“就算他不是我儿子，我们在亲缘上，也还算是叔侄。”
“干爹……”许美美叹了口气，“人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不管上一辈人有什么恩怨，李煜是无辜的，他没有求任何人生下自己。更何况，养育之恩比天大，不管他身上流的是谁的血，他都是您养大的孩子。”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李明轩扬声一喝，许美美识趣地禁了声。
良久，屋里的空气停滞多时，李煜闷闷地问了一声：“妈妈她，到底在哪儿？”
“死了。”
“死了？！”
“几天前……就是我们找到美美的那一天，有人闯进精神病院想要劫持她，她受了过度的刺激，从五楼跳了下去……”
一阵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一只手稳稳地拉住他：煜，挺住！
他不由自主地抓住那只手，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不敢再松手。
这一切，都被李明轩尽收眼底。
“孩子……”他满是疲倦地看向许美美，“你说的对，人终有老的那一天……干爹累了。”他扭头，看了看李昊，“我知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我对李昊一再的放任和纵容……总之，是我的错。”
“您的错？呵呵……”许美美苦笑着摇头，“这世间，谁身上不背负几桩罪孽？您今天来，是替李昊求情的吧？您也知道，放任和纵容他的，并不只有您一个人，还有被他百般陷害的弟弟李煜！早在几年前他们的交锋就已经开始了，许美美是草包脑子，所以直到今天才想明白。可李煜呢？以李煜的手段和智商，他真的就查不出是谁要害他？！可是以李煜一板一眼的性格，若是知道那个害他的人是谁，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了了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心甘情愿当这个人的靶子！干爹，是您的纵容和李煜的隐忍共同造就了今天的李昊！煜对李昊已经仁至义尽了。您很清楚您的儿子都做了什么，孰可忍孰不可忍！”
李明轩低下头，忽然之间，声音沙哑苍老，“孰可忍孰不可忍……孩子，你可知道这不可忍的底线是什么？”
许美美一愣，底线？
“这个底线，就是你啊，孩子。”李明轩意味不明的一笑，“就算是毁了全世界，李煜都不会眨半下眼睛，可是，他们偏偏伤了你……”
许美美笑了……嘲讽地，不屑地，无动于衷地笑了，“呵呵……哈哈，如果真是这样，那，许美美就该被千刀万剐了！”她的眼睛瞄向李昊，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就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昊煜集团总裁的位子？就为了上一代永不可追悔的恩恩怨怨？一颗心想不开就毁掉了一群人原本可以期盼的幸福！干爹，您说我是李煜的底线……呵呵，可我怎么觉得，我是他头上的一把刀！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是他伤害与被伤害的最最可笑的一个借口！！！哈哈……许美美何德何能啊……”她深吸口气，心口一阵绞痛，“干爹，您说，您在爱恨的边缘上挣扎了这么多年，您都得到了什么？当你折麽李煜母亲的时候，您痛快过吗？您说李煜从小到大从未笑过……您是怎么对他的？您对他笑过吗？您让他……怎么笑得出来？！”她闭上眼睛，几乎拼尽了全力，“都，算了吧！”
李明轩抬头看她，“算了？”
“算了。”
“孩子，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你们的事，干爹不会再过问了。李昊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不管。至于昊煜的总裁……再也没有比李煜更适合的人选了。而你……你们俩，你们俩也不要再这样……”
“干爹！”许美美恨恨地一咬牙，“我说了，我不会做李家的媳妇！”
“孩子……”
“干爹似乎忘了，李煜，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李煜一震，僵硬地转过头来，小美……
=她躲过那满是哀伤的目光，郑重其事地说：“许美美不是用来交换的！您总是这样，总是拿我去交换昊煜总裁的位子，交换对李昊责任的追究，交换李煜的婚姻，交换别人的爱情……为什么？！你们轻而易举就能颠覆别人的生活，你们有替别人想过吗？以李煜的能力，一个区区的昊煜算得了什么？离开了这个家族的掌控，他一定会干得更出色！你们不要以为给一个总裁的位子就好像施了什么恩德，成全一桩姻缘就好像开天恩一样要人感激涕零！我告诉你们，我要是真想跟他一起生活，天王老子也休想拦着！我告诉你李昊，你弟弟从来就不欠你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自己自艾自怜自以为是这世上最最委屈最最可怜的人，可事实上，你只是可笑无知加幼稚！你们怎么就不明白？这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骨肉相残！一辈子徘徊在爱恨边缘，拿一生去祭奠一时的恩怨……呵呵，你们……真的是很可怜……”
似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心力，血气上涌，一股腥恶瞬间顶了上来，她眼前一黑，“噗……”
“小美！”
“美美。”
“孩子……”
世界，终于又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