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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血泪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即便是身死,尸骨腐朽于岁月之中,但灵魂不灭,那曾经的记忆与意识也不会随之消逝而去。

人与人不同,命与命也不同,所以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理解谁,也没有谁能够真正走进另一者的人生。

除非,亲身经历一次……

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归于了平静。

那并非是万籁俱寂,而是沉沉死气中所隐藏着的重重凶机。

当骨女扒下人皮,将自己的骷髅脸肆无忌惮地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那双骨眼中的怨念之火跳跃得更加强烈了。

蓝色的妖异火焰宛如火蛇般跳跃着,那是怨念最集中之处,是肉眼凡胎所不能直视的地方。

然而,陆小川四人猝不及防,他们皆对上了那双充满怨念的眼睛,而随之而来的,便是瞬间笼罩的黑暗。

当你发现自己目所能及的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四周充斥的皆是遥遥无际的黑暗。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除了你以外的生命迹象。

而到了最后,你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到的时候,那将是由心底生出的绝望。

“大金、白祁、蔓笙……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川,你在哪儿呢……”

“你们不要吓我!”

“你们在吗?听得到吗?”

在黑暗中,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到彼此,面对他们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无光黑暗,他们只能尽力大喊着同伴们的名字,想要在无助中把握住那一缕尚未泯灭的希望。

可是,回应他们的却只有空洞的回声。

他们不仅看不到彼此,甚至连声音都被彻底隔绝,无法传达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逐渐的,黑暗消退了,开始有色彩填补进来。

然后,在他们眼前便是出现了这么一幅幅如同跑马灯般的古旧画面。

那是一九一几年,民国未建。

青楼之地,烟花风月之所,那是所谓的恩客买醉的地方。

在那样一个年代,乱世纷争,没有谁能够真正过得容易,所以在风月场麻痹自己,就成了他们在入夜之后的唯一需求或者说是乐趣。

醉生梦死中,一个生字一个死字,即使是生也是醉的迷迷糊糊,反而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风风韵韵,袅袅余音,画面中那宛如能够摄人心魂的声音传进了四人的耳朵。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优美动人的声音,那声音甚至能够颤动心神,似是触动了人的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有些伤感,也有些凄凉。

声音愈来愈近,锦绣帘帐被缓缓拉起,从里头走出来了一个身披姹紫华服的女子。

那女子蒙着一层面纱,陆小川看不清她的脸庞,但他知道她一定生的貌美端庄,宛若绝色。

画面转的很快,就像是所有青楼女子的一生,繁华之后便迎来了落幕。

只是那唱歌的女子红颜未老,便已经落幕的彻彻底底。

她几乎是饱受摧残,甚至是受尽了这个世间最为惨痛的刑罚,所谓红颜薄命。

烟花之地向来是达官贵人避开耳目,谈论政治的最佳场所,所以青楼女子总是与官府、朝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也正是因为存在着这种联系,才让她们在表面上看起来富贵华态的同时,也遭遇着被朝局动荡牵一发动全身的风险。

你听说过人彘吗?那是将人变得不如猪狗的酷刑。

把受刑者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熏聋耳朵,切去鼻子,割掉舌头,以毒药破坏声带,使其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口不能言。

此外,还要剃光毛发,于全身抹上药水,破坏毛囊,使其表皮永不能再生出毛发,然后再将受刑者扔于猪圈或者茅厕之中,任其在无尽的屈辱和痛苦中,慢慢的等待死亡。

试想一下,当一个女子在最为风华正茂,倾国倾城的年华,却无辜遭遇了与之完全相反,人世间最为残忍的刑罚之一,那将是怎么样的一种凄惨境遇。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够忍受这样一种命运……

陆小川、白祁、金大山、于蔓笙,他们四人在幻境中看着眼前浮现的一幅幅画面,心中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悲伤,似乎经历这人世间繁华与痛苦的青楼女子就是他们自己一样。

伤感于心底生出,眼角充斥着晶莹,隐隐潸然落下。

画面逐渐消退了,色彩淡去,周围再一次被黑暗所深深笼罩,但从始至终,那动人凄凉的声音却从未断过。

“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

原来,这就是骨女的一生。

很短很痛的一生……

……

黑暗再一次降临了下来,但四人的情绪却还未消散,依旧处于刚才的伤感之中。

也许在他们心中,他们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骨女本人。

让自己不再觉得是自己,而是变成了别人,这是何等厉害和可怖的幻术。

“看到了吗?当人有什么好的……”黑暗中,四人的耳边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声音,那声音很轻柔却带着深深的诱惑力,“做人多痛苦啊,总是要被强权压迫,不得自由,不得人生,倒不如随我一同前往极乐,奴家定会让你快快活活的上路……”

四人只是初出茅庐的学生,尽管有些本事,但在一个死于酷刑,比厉鬼还要恐怖上百倍的神明面前,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束手就擒。

甚至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就已经失去了自己原有的意识。

在骨女的诱导下,生命一步一步的迈向了死亡。

一只只如玉般的骨爪掐住了四人的脖子,牢牢抵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无法呼吸。

她想要让四人在无法挣扎的窒息中,肉身与灵魂永远留于冥界,再难回阳间。

只是,当邪恶浸染了黑暗,当凶机丛生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也定会有那一抹尚未泯灭的光芒以及能够挣扎与抵制的生机。

不知为何,当四人的极限即将达到,死亡的界限即将突破的时候,骨女突然哭了起来。

黑暗中,她幻化成了四颗骷髅漂浮在四人的面前。

跳跃着蓝色火焰的空洞骨眼中,留下了两行鲜红鲜红的泪水。

那血泪流淌在如玉般的森森白骨上,显得分外鲜明以及诡异。

你听过鬼哭吗?

那声音很尖,很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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