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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难分难舍(1)

圣罗马城神殿,主祈祷大厅。

五百名修女和低阶祭祀整齐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聆听著前方唱诗班和缓悠扬的合唱歌声。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祭坛前,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袍。长袍上没有任何花纹做装饰,而她也将没有任何饰品配戴在身上。

做为今天的主角,任何多馀的纹饰和饰品都是对大神的不敬。

她甚至连鞋袜也没有穿,晶莹洁白的小脚立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没有一丝畏缩的表情。

她的脸上写满了圣洁。看到她时,就会觉得神殿那些典籍中关於圣母和天使的、那些纯洁善良的描写,并不是凭空想像,一切原来是以她为原型塑造的。

圆月的光华、清晨叶尖上的露珠、天边第一抹朝霞、雪中傲立的腊梅……还有什麽可以和她相比较?

到底还是最疼爱布兰妮的米开朗基罗猊下,不辞辛苦的赶到圣罗马城,主持布兰妮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

这是一次盛会。

不管是对於圣罗马城,对於火莲花部队还是奥匈利亚来说,都是一次空前绝後的盛会。

而对神殿体系来说,这也是一次彰显大神无上威能的绝佳宣传机会。

圣主祭祀亲自主持,唱诗班的领唱是国际级大明星、皇冠祭祀﹁冰雪魔女﹂詹佛妮,这些姑且不论,就连坐在下面观摩仪式的,都不是等閒之辈。

五百名修女和低级祭祀全都是女性,但她们穿的不是传统的修女服和祭祀袍,而是经过改良、更加合身的衣袍,长袍下襬缩短,里面套有紧身长裤。

这些修改,减弱了原有的内敛、神圣味道,却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这些衣著上的变化和美学无关,完全是出於实用性上的考虑。

在她们的胸前,绣著同样的徽帜。以乳白色为底,四周用代表神殿的常青藤花纹点缀成盾型,金色的闪电图案斜著贯穿了整个图案,而闪电的正中央,是一朵火红色的莲花。

﹁神佑火莲花﹂,正是圣罗马神殿所属神佑骑士团的标志。

这些观看仪式的女孩子们安静而守序,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修女。她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是唐纳最信赖、最亲近的士兵,是唐纳仅居王国一隅、却敢於和诸强抗衡的最後王牌||神佑骑士团。

将神殿做为训练王牌军队的所在地,唐纳的这个决定曾经遭受到很多亲信的质疑。

最大的麻烦是,在神殿之中,修女和祭祀们做最多的功课,就是学习︽神典︾和进行对神的祈祷。

这些功课都是为了加强对神的信仰而设立的。万一到了最後,神佑骑士团成为一支精锐的战斗力量,效忠的对象却从唐纳转为神殿体系,唐纳岂不是亏死了?

只有唐纳胸有成竹,放任圣罗马城的原主祭詹佛妮对骑士们进行教导。

也许,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有这场足以让人们完全坚定信仰的仪式。

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早有固定的流程,詹佛妮也是按照惯例安排的,却没想到米开朗基罗猊下在还没有赶到圣罗马城之前,就先发来了一封法旨,让詹佛妮按照他的命令进行布置。

圣主祭祀猊下所说的流程核心部分,就是今天的祈祷。

当唱诗班吟唱到最高潮的时候,一脸肃容的布兰妮从祭台上取出厚厚的一叠纸,投到****盆中。

****盆中的燃油掺杂著香料,红色火焰中不时会爆出星星点点的蓝色火花,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缓缓从****盆中丝丝缕缕的散发出来,氤氲在整个主祈祷大厅之内。

布兰妮将那叠纸投进火中後,熊熊燃烧的火焰向上一窜,瞬间便将易燃的纸张吞噬了。片刻之後,几片灰白色的纸灰伴著火焰和香气飘起,宛若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布兰妮已经匍匐於地,呢喃的祈祷声有若耳语。

已经到场的米开朗基罗猊下,知道布兰妮投进火盆的是什麽。

以他神只代言人的无上尊崇身分,以他在神圣惩戒祝福体系中说一不二的权威,以他遍览各大神殿秘藏典籍的知识量,在明知布兰妮还可以再誊写一篇的情况下,依然觉得心疼不已,甚至有种从****盆中将那叠纸抢出来的冲动。

那是一篇论文,是布兰妮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耗尽心力所写的一篇论文。

论文的标题直白而繁琐:︽从朔风飞扬毁损装备的修复,浅谈如何在不进入转换仓的情况下,对高毁损度机甲部件进行修理。︾

虽然题目中说的是﹁浅谈﹂,虽然所能举出的例子也只是个别例子,但布兰妮这个看上去绝对无害的小女孩在论文中涉及的,却是与骑士战斗、与战争这个人类最暴力事物有关的命题,是人类在机甲维护、整备以及修理上的一次突破性进展。

如果布兰妮的论文证明是有效的,世界机甲战争史将发生重大的变革,数不胜数的军事势力将重新划分格局,国家之间的强弱态势也将随之改变。

即使以米开朗基罗猊下的阅历,在他的记忆当中,也很久没听说过分量可以和这篇论文相提并论的理论出现了。

但因为这篇论文要在仪式上向朱庇特大神献祭,虽说米开朗基罗猊下是布兰妮的导师,也不敢先於大神观看,只是知道了论文的标题而已。

不过这样也够了。在祝福体系上做出重大突破,对人间的生产制度产生重大影响,正是评价一个祭祀是不是超越前人、超越同僚的最重要标准。

显然,以论文向朱庇特大神献祭,并不是晋升皇冠祭祀仪式的组成部分,米开朗基罗主持进行的仪式,也和圣主祭祀死亡传承的方式截然不同。

改变︽神典︾中确定的仪式内容和程序,在正常情况下来说是绝不允许的。

可是,米开朗基罗是三大圣主祭祀之一,是在神殿和神学上最有权威的人。到了他的年纪和身分地位,除了朱庇特大神之外,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也因此,既然他想到这个办法,便毫不犹豫的实施了。

唱诗班在吟唱一首人们很熟悉的歌︽神在你我心中︾,詹佛妮那充满吸引力和诱惑力的声音,同众人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整个合唱都多了几分慑人心魄的魅力。

面对无光的黑夜,

我们也无所畏惧。

眼前自有无尽的光明,

神在你我心中。

遭遇再大的风雨,

我们也昂首前行。

踏出坚实的每一步。

神在你我心中。

不为困境而绝望,

痛苦打磨不了灵魂的安宁。

用善良友爱面对亲人,

神在你我心中……

被火焰和热气蒸腾到空中的纸灰越来越多,它们不停的旋转飘舞。大群的灰白色蝴蝶没有一只飞到****盆的火焰范围之外,它们的舞蹈有著别致的韵律,恰好应和著歌曲的节奏。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一直关注著****盆的米开朗基罗。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涌现出掺杂著激动和狂喜的笑容。他恭敬的俯身,向****盆行礼。

在歌声停歇的刹那,惊呼声在整个大厅内回盪,五百名神佑骑士看到了让她们毕生难忘的场景。

原本是灰白色的纸灰突然变成金黄色,彷佛在一瞬间拥有了生命般跳跃舞动著,人们似乎能听到它们发出的阵阵欢呼。

蓦地,金黄色的蝴蝶纷纷投到布兰妮的身上,落在匍匐著的女孩後背,洁白的长袍上顿时多了一片片金黄色的图案。

同一时间,潜心祈祷的女孩忽然感觉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浑身笼罩在金黄色的光芒之中,看不清容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带来威压和慈祥。

布兰妮的双眼一直紧闭著,那个金色人影竟是直接投在她的脑海当中,威严得让人不敢正视,让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感了畏惧。同时,慈祥的关爱又像是一股暖流,润遍了女孩的全身。

这是布兰妮第二次有类似的感觉了。

威压和慈祥,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来自於眼前的人影,就好像是……一个严厉却深爱著子女的父亲。

金色人影探出一只手,在布兰妮的头顶抚摸了一下:﹁辛苦你了,孩子。﹂随即散成一片光点,缀成天上群星。

惊讶过後,主祈祷大厅内一片寂静。

不管是神佑骑士团的骑士还是唱诗班的祭祀,包括米开朗基罗和詹佛妮在内,他们都看到金色人影抚摸布兰妮头顶的景象,不知道该用什麽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个神迹的敬仰之情。

最後,还是米开朗基罗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恭喜你们,我和你们一样幸运,亲眼见证了历史││人间的第四位圣主祭祀诞生了。﹂

﹁很好,你已经有一位女皇应有的气度了。﹂看著款款而来的女人,唐纳赞不绝口。

脸上扑著浅浅的粉底,让菲真儿那素来淡漠的面容显得更加冷峻。女人知道自己看上去总有些热烈的眼神会给一些人误会,於是精心的描了一圈黑中透著幽蓝的眼线,顿时锐利许多。

在亚平宁格半岛的日子里,菲真儿和唐纳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总是穿著一身绘有火莲花徽饰的军装。毕竟在火莲花这个团体里面,军人、军队、军心是最重要、最根本的。

朴素的制服以及勤恳的工作态度,让菲真儿在普通官兵和百姓心里留下不错的印象。不过今天,备受唐纳赞誉的大公殿下自然没有穿著军装,也没有穿著军礼服。

那是一套缀满蕾丝和钻饰的宫廷长裙,钢质内衣托起她完美的胸部曲线,鲸鱼骨裙则撑起刺绣著华丽复杂图案的裙襬;尖细的红色高跟鞋绑著金黄色皮带,从白皙的脚踝一直延伸到膝盖下方。

只有菲真儿看到唐纳而急走几步迎上前时,才露出裙襬底下这诱人的风景。

这才是一个公主,一个即将成为女皇的公主所应有的打扮。

可是,听到唐纳热烈的溢美之词,菲真儿不但没有像一个热恋中的女人那样欣喜,反倒微微蹙起了眉毛。

﹁你们先退下吧。﹂

大公殿下屏退身旁帮她举著裙襬的侍女,等到房间内只剩唐纳和她两人的时候,她毫不顾虑形象的直接坐在地板上。

﹁高跟鞋很难受,我已经习惯穿著军用皮靴快步往返於各个办公室,处理那些繁琐的军务了。﹂女人抱怨道。

﹁我知道。﹂唐纳微笑著说。

﹁裙襬太累赘了。我还是觉得,军装是最适合我的打扮……现在我一举一动都要有十来个人服侍,我觉得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女人继续抱怨。

﹁我知道。﹂唐纳继续微笑。

﹁那些人给我束胸的时候下手太狠了,我甚至怀疑,她们其实是想要谋杀我吧?难道不靠那些稀奇古怪的装束,我就没有一个女皇该有的体形吗?﹂

女人仍旧是在抱怨,只是她的表情不像是沮丧,反倒像是独守空闺太久的怨妇那样哀怨。

﹁我知道。﹂英俊的青年男子把微笑僵在脸上,嘴角像要抽筋般的难受。

﹁难道说,我成为女皇就一定要付出这麽大的代价吗?我的一个哥哥病危,随时可能死掉,而且会死得很惨。

﹁我的另一个哥哥身陷牢笼,成了杀死父皇的凶手……好吧!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犯错,应当自己承担责任。你是这样劝我的,我相信了。

﹁可是,为什麽连我的爱人也要疏远我?为什麽那个敢辱骂我、殴打我、非礼我的男人,现在却会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叫我女皇呢?﹂

女人精心描绘的妆容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细细的眉毛挑起,让她愤怒的眼神产生冷酷的杀意。

唐纳苦笑一声,也坐在地板上,还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以免压在女人的裙襬上,﹁你知道为什麽的。你我心里清楚,整个火莲花集团军和大半个南方集团军,无论上下,对我的忠诚都超过了对你的忠诚。

﹁等到布兰妮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结束,不管她是成为皇冠祭祀还是破例成为圣主祭祀,圣罗马神殿和奥匈利亚王国的大批信徒,都会将她视为大神在人间的化身,而布兰妮妹妹的心是我的。

﹁我和我的军队,是你成为女皇的根本,也是你在以後的日子里能够震慑地方贵族、和其他国家保持和平关系的基础。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候,我不对你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你该怎麽站稳女皇的宝座?﹂

菲真儿低下头,似乎是担心眼中的泪水毁掉脸上的妆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痛恨自己……为什麽我不能下决心,将这个国家送给你,送给我的爱人呢?

﹁你已经做到最好,不会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毫无保留的支持我,就连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都不行,可我却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

唐纳看不到她的表情,可那哽咽的声音已足以说明。

他微笑著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这不算是自私,皇位是属於你的,我有我的道路要走。我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朱庇特大神赐予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要履行的使命打基础。如果我敢违逆他的意旨,恐怕一觉醒来,我就又回到都林,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贫民吧。﹂

菲真儿已经压不住悲声:﹁我不想要这样!我一直以为就算是我继承了皇位,你也会在我身边,会做我的丈夫,以王国亲王的身分帮助我。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麽去做!﹂

﹁哭什麽?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大神让我去远东,早在和阿提拉第一次决斗的时候,我就从他给我的情报中猜到了。

﹁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也有过协议的,对不对?再一周,你就要去都林了,这几天好好的接受训练吧。

﹁对我来说,我的爱人能以颠倒众生的姿色和无可挑剔的姿态,成为王国女皇,已经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菲真儿抬起头,泪痕斑斑的脸上显现出决绝之色。她从裙襬的一个暗袋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伸到自己背後,一刀割开那些束缚著她的系绳。

﹁勒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心口好痛。﹂

用来束紧内衣的绳子断裂了,女人的内衣在钢圈挤压的重量下向前翻,露出里面被勒出红色印痕的双峰。

菲真儿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诚恳语气,说道:﹁唐纳,我不想再虚伪的说要让位给你,也不再劝你不要离开。我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在你离开之前给我一个婚礼,给我一个孩子?﹂

唐纳愣了下神。他从没有想过,一向自重身分、总是能够保持好距离的菲真儿,会突然爆发出炽热如斯的情感。

看到唐纳没有回应,菲真儿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也没有站起身,就那麽半跪著扑向男人,火热的嘴唇焦急的在对方脸上寻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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