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许多地方把行政中心迁往新区不同，在马国明的坚持下，千湖县政府选择了原址重建，主体建筑是一栋十二层的大楼，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硬件设施在淮州各区县都是一流。
刘存斌先开车绕着政府大楼转了一圈，这边的东南两条街也是谢小环的卫生责任区。路上除了偶有几片落叶，很干净，大概谢小环的同事已经替她打扫过了。毕竟这里是县政府，即使谢小环自己不提出来，环卫处的领导也会有安排。
虽然是星期六，大楼照样少不了保安值班。不过叶可欣以前放假常跟母亲来玩，现在又套了件环卫工人的黄背心，保安倒是没有查问，直接放行。
下车的时候，叶可欣有些磨蹭，满脸通红，东张西望。
刘存斌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
叶可欣轻轻恩了一声。
刘存斌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岗位不同而已。环卫工人是城市的美容师，是个光荣的职业，值得尊敬和骄傲。”
叶可欣就怕刘存斌瞧不起自己，顿时惊喜道：“真的？”
“傻丫头，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干活吧。”刘存斌的手在叶可欣头上摸了摸，却暗自叹息，这一次还真的骗了她，正是因为岗位不同，工作才有了高低贵贱之分。
叶可欣答应着，偷偷瞄了刘存斌一眼，被他的手摸着头发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啊。
……
县政府大楼有专门的保洁人员，环卫工人只负责清运各楼层的垃圾，但是不允许乘坐电梯，只能走安全通道，这是马国明规定的。在马国明眼中，工作不仅有高低贵贱之分，更要明确个三六九等。
在安全通道入口处的墙壁上有张各楼层办公区域分布指示图，一楼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室，二至九楼是各部委办局，十楼以上没有标注。这是典型的欲盖弥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里肯定是县领导们的办公所在。然而县领导很多，副县长就有五位，没有人指引，要找出马国明的办公室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能乘坐电梯，十二层实在太高了点，叶可欣才爬到九层便已经气喘吁吁，难怪谢小环会劳累过度以致病倒。
刘存斌抬头看了看足有四米多的楼层，再看看已经直不起腰来的叶可欣，不由笑道：“你就从这层开始，上面的交给我吧。”
今天是休息日，应该没什么人，正方便他查看一下周围环境，但他也不想把叶可欣牵进去，这样安排算得上两全其美。
……
十二楼实际上只有别的楼层三分之一，几间办公室的门都没锁，里面空空荡荡，应该无人使用。楼道的一头有个小门，小门出去是天台。刘存斌默默记下，这里可以作为藏身的一个所在。十一楼和别的楼层就没什么区别了，只是除了会议室之外，其他办公室都只有一个号码，并没有具体标识，而且门也都关着，根本无法确定这些办公室都属于什么人。
刘存斌转了一圈，留意到办公室使用的都是B级甚至安全级别更高的锁具，即使他找到马国明的办公室也是无济于事。无奈之下，他只得把桶里的垃圾倒进大垃圾袋，拎下十楼。当他走出十楼的安全门时，忽然看到1008的办公室门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色套裙，挎着棕色女包的年轻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虽说是休息日，但偶有几个加班的或者办其他事的都很正常，刘存斌倒也没有在意，只是一瞥之间却看见女子高高的鞋跟处沾了块口香糖，不由脱口喊道：“喂，你等等！”
倒不是刘存斌喜欢多管闲事，只是任由女子一路走去，势必在地上留下污迹，偏巧叶可欣这时候过来清运垃圾，那些大楼保洁员搞不好就会把责任推到叶可欣头上。
听他这一喊，那女子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步子。刘存斌感觉哪里不对，当即朝女子走过去。那女子听到脚步声，竟奔跑起来，刘存斌也是拔腿猛追。女子穿着高跟鞋，跑不快，眼看着就要被刘存斌追上，她一着急，竟“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手捂着右脚踝，表情痛苦，显然是崴了脚。
刘存斌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女子问道：“你跑什么？”
年轻女子脸上的墨镜依然掩不住委屈的神情，声音却压得很低：“我以为你是坏人。”
刘存斌冷笑道：“这里是县政府大楼，哪来的坏人？倒是你，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别就是个坏人吧。”
说完，刘存斌便伸手将那个女子拉了起来。毕竟是在政府大楼内，应该会有监控，如果保安看到这个情形肯定要来查看。刘存斌可以解释清楚，但他并不想节外生枝。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女子就是个贼，而且身手要比侯三好。
年轻女子又是“哎哟”一声痛呼，右脚根本不敢着地，显然刚才那下崴得不轻。
刘存斌皱眉道：“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地方帮你看看？”
“不用。”年轻女子忽然拉开挎包，展颜笑道，“师傅，你在这干一个月能拿几分钱？要不你放我走，东西分你一半。”
挎包里有几条中华、黄鹤楼之类的香烟，隐约还能看几个红包，看来这个年轻女子的收获还不错，刘存斌不由戏谑道：“公然行贿，你不怕被监控摄下，我还怕呢。”
年轻女子忽然变色道：“你根本不是这里的人，你诓我！”
刘存斌想不明白哪里被她看破行藏，诧异道：“我怎么诓你了？”
年轻女子冷笑道：“这里是书记县长们的办公区，怎么可能安装监控？你如果是书记县长，难道喜欢整天暴露在监控下，让别人知道都有谁进过你的办公室？”
刘存斌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女子很聪明，说得也很有道理。因为叶可欣会帮着作证，刘存斌并不担心真引来保安，但他一来并不想跟警察打交道，二来对这个年轻女子的身手也很感兴趣，便笑道：“我可以放你走，也不要你的东西，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年轻女子上下打量了刘存斌两眼，忽然说道：“让我帮你没问题，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