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腾早早得起身了,他摸了摸怀中的那份昨日李大人交予他的东西,确定还在才安心梳洗出门。不管怎么说,都该先向着李庭芝辞别一番再上路。他才出了房门没多久刚想找人问问大人到底在什么地方,结果就看到那个昨日带他进屋的门房老杨头在他的门外不远处呆着。那人的精神并不是很好,眼中甚至有些血丝。昨天的气色还不错的呀,难不成是昨晚没睡吗?想到这些林腾就警觉了起来:“老杨头,你昨晚没睡好吗?”
“昨晚呀,昨晚,风太大睡不好。”老杨头扭过头说道,但是并不敢去看林腾的眼睛。
“风太大?原来如此呀。老杨头你带我见一下你家大人,我要辞别一番。”林腾心中充满了疑虑,但是还是不清楚到底老杨头什么地方惹起了他的怀疑。老杨头是李大人府上的人,自己疑神疑鬼什么东西呀。林腾轻轻对着自己心中说道。
“老爷,老爷在客厅呢。”老杨头还是不敢看着林腾,小心翼翼给林腾带起路来。
“我知道那怎么走,你忙你的去吧。”林腾有些奇怪看了那老杨头一眼,说道。
“这,这。”老杨头有些畏畏缩缩得说道。
“没什么这的,那的。现在府上人少,大家都有东西要忙,别耽搁了事情。”林腾对着达官贵人说不定会桀骜不驯,不过对着和自己出身差不多的平民百姓都是和和气气的,也许泥腿子出身的就是这德行。
“那多谢大人体谅了。”老杨头说道。
“我算哪门子大人呀。”林腾挥着手大步向着屋中的客厅走开了。老杨头对着他的背影不停说着些什么,只可惜忙着去见李庭芝的林腾并没有听到一个字。
“大人,我已经齐备好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吗?”一进客厅,林腾就发现李庭芝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他不想多做打搅就干脆单刀直入得说了。
“没别的东西了,你路上小心,京中不比其他地方。要不是实在这些东西不能用驿站什么的带过去,我也不想你去这等污秽之地。”李庭芝突然开了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这个林腾是他捡来的孤儿,为人聪明伶俐,打探消息更是无人可比。只是年岁小了些,性子不是很稳重,胆子又大,去了那临安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说不定要会捅出什么大篓子,得罪了什么了,怕是自己都无法护着他周全。要不是身边没有其他可靠的人,加上事情急得很,他怎么也不会让这小子去的。
“知道了。”林腾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客厅,要是还不走,他觉得李大人还能说上半天呢。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一向不说废话的李大人变成话唠了。拿着李大人给他的关防印信,这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快马加鞭之下,居然已经赶到岳州了。到了这岳州就能凭着大人给的关防印信,就能上船直通临安了。林腾一想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能离开李庭芝可以多达月余之久,他的心情有些兴奋的同时,也有些慌乱。在上船之前等待的时刻,正有些举足无措之际,不远处却传来颂诗的声音:“稼轩落笔凌鲍谢,退避声名称学稼。十年高卧不出门,参透南宗牧牛话。”
“功名固是券内事,且葺园庐了婚嫁。”林腾情不自禁得随着那声音念了下去,这首陆放翁为辛幼安所做之诗当流传千古,就是他这样不怎么喜欢读诗之人都朗朗上口。四下只有一艘小船貌似有人的样子,看来诵诗的人是在船上的。
那边念诗之人也许是听到了这声响,作为回应他继续念了下去,不过到了“天山挂旆或少须,先挽银河洗嵩华。”之时顿了一顿故意不念了,仿佛是考验人一般。林腾也不是甘愿示弱之人,顺带着将剩下下面几句全都念完了。他看着那小船,声响是船上发现的,一向观察力超乎常人的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好,高山流水遇知音,今日你我诵诗寻知己。对面的兄弟可愿意于在下相聚片刻?”不远处念诗之人,撑着船荡了过来,同时他对着林腾朗声说道。
“有何不可,阁下请。”林腾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下船再说。
“哗、哗、哗。”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而那个诵诗之人也越来越近。林腾却觉得心中吃了一惊,貌似只有弱冠之龄说不定还没有自己大呢。不知道这么豪迈的诗篇,读出来这么空旷的感觉,都是怎么让一个少年做到的。
“见过兄台,在下乃是邓州王安节,请问高姓大名?”那个船上的少年彬彬有礼得说道,虽然没有方才颂诗之时给人的豪气,不过却仍有一番爽朗的感觉。
“我是扬州林腾,要往临安去。王安节?不知钓鱼城神将王坚和你是何关系?”林腾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到底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不过这王姓将军最出名的莫过于王坚王将军,他坚守和州数年功勋累累,之后更是击杀敌酋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大汗蒙哥,让蒙古人仓惶退兵。这样的大英雄说出来,应该不会辱没了对面这个还弄不清身份的少年。
“他正是家严。”王安节果然对着林腾的反应很满意,他的神色倒是在林腾意料中,但是那说得话还是让林腾吓了一跳。(注)
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真心的恭维了对方一句:“你是王坚王老将军之子?那个击败蒙古人,甚至杀了他元帅的勇士?”“是呀,想不到家严去世如此年了,还有人记得。”那位自称王安节的少年说话之时突然一脸的落寞。
“令尊如此英雄之人,必将浩气永存。”林腾继续恭维道。“奸相当道,怕是难以出头。有人记得我父亲就成了。”其实两人都错怪贾似道了,王坚之所以被陷害甚至不被重用抑郁而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功高震主,要是理宗皇帝能多呆在位置上几年就行了,可是理宗皇帝始终觉得自己身子怎么都没有调养好,因此这种名将就成了陛下满足自己心中安慰,交付一个好摊子给后人而不是烂摊子。君命之下,贾似道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总之大错已经铸成。
“你是往何处而去?”林腾觉得对方说得事情太过于忧伤了,而又是自己扯起这么严肃的话题,因此忙不迭得开口换了个话题。
“临安城。你呢?”对于林腾,兴许是王安节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都安装不好,那还不如早点回去呢。
“我也是,我们两一路顺风。”
“好说、好说。”王安节笑着说道,他的脸上是那么有光泽,也许不久得将来已经注定要会在成长的脸上消失。
“你没有带雇佣的人?”就怕那王安节一时激动,对话又变得让人难以听懂,诸如半路而非就免了吧。
“官船来了我们走。”那时候王安节陷入尴尬之中,幸好官船来的及时,让他可以不用继续回答一些说了无数次的那份答案。说完王安节几乎是逃命一般奔上了那艘官船。
好吧先去临安再说,你朋友要是想说,迟早有一天要说的,不说的人催得越多反而不说。因此林腾很知趣的闭上嘴巴,对着心里说道又何必计较一时呢?
注:家严: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