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点不妙。”刘彰这时候看得清晰了张贵所部明显气力不够,被杀得节节败退,据自己对张贵的了解,勇则勇已只是做事有些瞻前不顾后,怕是八成没让麾下士卒吃饱饭,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这次刘彰显然是错怪张贵了,张贵倒是想让麾下的兵将进食,但是怎奈蒙古人的兵马是他所带的数倍,加上对方也不是什么弱旅。张贵一直希望将士们能进餐,可是战事压力太大,没有那个空隙。而蒙古人虽说同样是难,不过使用车轮战的他们随时可以让退下来的那一部先进补一下五脏庙。所以才会有蒙古军的气力比宋军好多了的情况。再加上此战已经持续了整整近四五个时辰,就是铁人挥了这么久的刀剑也累得不行,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在所难免。
他唤来那些亲兵吩咐道:“何斌尔等传我军令,废止前令,全军突击,救援张贵将军为上。”这些亲兵他们都是刘彰在河阳公主门下扩招的一些军士,这些军士怎么用不如张然、陆羽这些随獐子去过蒙古境内的人省心。不过,还是有几个可造之材的,就比如说何斌。
不一会,却虎营的船队就整齐向着蒙古军冲去,方才神射手所营造的声势都被压下了不下。阿术见到对面这支小舰队迎面冲来却是心中大喜,“来得好,刘叔彦,省得我好找。”呼喝着手下的船队迎了过去。两军船队的速度都相当快,甚至弓箭手都来不及射出一息的功夫,两支船队就撞在一起,人人都爬上船沿,扔缆索到对方船上做好了白刃战的准备。
此时獐子闷哼得一声,却不再发出声响,由于是船上作战,獐子并没有穿上厚实的盔甲,身上不过是带些硬牛皮的皮甲,自然防不了那些流矢。他用锐利的眼神打发走了那些因为关心他而走神的将士。等到其他人都转过头了,他才从右腋窝附近拆下那箭。这时候,就是再痛也不能呼出来,乱了军心。獐子狠狠得咬住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唇上有些带着腥味的液体流过舌头,那是血吧。
“杀。”声响传来,獐子分不清,到底是汉话,还是蒙古话,也分不清谁喊得。
“伏虎,伏胡。”一声这样的军号分清了彼此。所有人都仿佛在夜色中变成了野兽,在这个家人团聚的日子里,他们却厮杀在一起。也许家人么不会希望,他们在此刻赶去团聚,因为要在此刻团聚的话就意味着死亡,他们只有死亡才能让灵魂超越了肉体和家人们团聚在一起。
“呯、呯、呯”的鸣金声、“杀、杀、杀”的虎吼以及“伏虎、伏胡”的军号声交杂在一起。
“你们让开。去支援别得地方。”终于在一艘船上,两位领军之人终于碰在一起,出于武将的尊严和个人恩怨角度的考虑,在阿术下达这样的命令之后,獐子也做了相同的选择。他们身边的亲兵散开了,虽说没有完全真得放心的走开,但也给两人留下巨大的空间。
“尔已受伤,这可不成。吾许尔可先行包扎。”阿术不发动进攻,而是笑着说道。不过与其说阿术是关心这一战是否公平,更加像是打击对方士气。特别是那许字,要是獐子真去包扎了,那就服了软,对于接下来的争斗反而不利。不过,这也是由于阿术对于自己能在对方侍卫涌上来短短几息时间解决这个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在心里又暗自欣赏不已的青年。而本来就属于人少的却虎营绝对难以拦住这支阿术组成的如猛虎下山般的小队。
“多谢阿术将军抬爱。”獐子作揖回礼道,用手撕开了左手那边的衣衫,为了确保血不会再剧烈作战中流得过多,随手扎了一下,然后欠身,右手持刀直指阿术,左手背在后边,示意比武决战长者先行。
这爽朗大方的举动顿时迎来了宋军的喝彩、蒙古军的将士看着刘彰都充满了尊敬。就是阿术也是在心里暗暗称道。首先撕开衣服、随手扎得那么一下,就体现他的豪迈和无所畏惧,之后那礼仪更是豪气,要是一个无名小卒这么做,蒙古族的将士肯定觉得他太狂妄,要喝倒彩,不过獐子这么做,阵斩少将军,百骑踏破利亚都军营,狂傲獐子有这个本钱,甚至那些蒙古族的将士只会这样觉得,他的确是个豪气冲天的壮士。最后最关键的是,自己本就想拖时间,少年人的身子已经受了伤,拖得越久力量流失得越快,自己则正好可以恢复方才围攻张贵时耗费的体力,虽说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不过体力还是能省就省。不过,现在这如意算盘却打不响了。蒙古族最重壮士,就算敌军的壮士也无不在死后予以厚葬,活着更是追求公平一战给对方体面的死法。而獐子如今的表现的确配得上这样的称谓,自己先前不让士兵围上去,一起夹击就是这道理,现在要是还要继续耍小聪明就坏了名声,留下一个畏战的口实,反而不美。自己谨慎些但不代表还真得怕了对方。
“哈。”阿术大喝一声,一刀挥出挑开了对方的刀,顿了一顿示意自己已经完成了长者为先的一刀,等着獐子攻过来。这一点激起蒙古军的欢呼,对方主将是好样的,那又怎么样,比得上我们战无不胜的阿术将军吗?而且正因为对方是个好汉,更加突出了阿术的武功。胜了也才可贵。
两人如龙盘虎踞一般在船上斗了起来,一开始虽说刘彰的武艺比不上阿术再加上身上带着伤,不过怎么也是从小在水边长大,在船上比阿术适应得多,还有平局之势。只是后来由于獐子毕竟有伤,不得持久,渐渐得落在下风。“你降了吧,我愿收你做义子,袭爵亲王。”阿术突然放过了重伤对方的机会,说道。
獐子咬着牙说:“壮心埋不朽,千载犹可作!故吾虽为小吏,然男儿风骨,千金不易。阿术将军您不用再说了。”碰得一声,獐子的大刀更是乘着这时候对方略微松懈的当口,划过对方的肚子,其实刚才獐子有机会划得更加深些,不过想到对方今天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一次,更是一片好意才一丝疏忽,自己还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于是,獐子收回了大刀往后面退了半步。“好。”此时,阿术没有逼上去,而是收起长戟往后面退,口中喝道。
同时喝彩的还有那些双方的士卒,他们是真心为今日的敌人喝彩,心中更是充满了尊敬。只可惜无论两人中的哪一个都不会投降。不过,要是会投降之人,又哪来这等的气度呀。
两军的慢慢拢聚在这边,但是却没有人率先发动攻势,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额。”直到远处张贵船队上发出这样响彻云霄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