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阑珊,窗帘轻摆。
轻轻拿开方东青放在我腰间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以至中空。
我回到床边看着方东青沉睡的模样,手一点一点轻扶他俊逸面容,想起白天对着他的影子勾画的样子,不禁自觉好笑。
而他似乎在做着个美梦,嘴角也噙着丝笑意。
忽地有一股强烈地想一探究竟的愿望,想起来第一次进入他的梦里时,走了半天只有芒芒野草,好不凄凉。后来好不容易看到棵树却被段小七强形拉了出来。
但这次,没有段小七。而我想知道他的梦里是不是有了不一样的颜色,他在笑着,那一定是个好梦,会不会与我有关呢。
我凝聚了灵力在他眉心一点,一点暖黄色的光芒从他眉心处散发开来,渐渐弥漫整个房间,我进入了他的梦境。
此时我看到的场景是他正在进行的梦境:正是在这座房子里,情景却正是那天清晨在厨房我抱着他问爱不爱我的时候,看着自己与另一个人接吻,感觉总是怪怪的,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窃喜不已。
场景却突然转换,在一个陌生的却阳光满溢的客厅里,一张白色的圆桌子上;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我走近一看,那个女人居然还是我。
只是那个我看着却又与我自己不太一样,她长发披肩、眉眼含笑,在摆弄着桌上的一瓶插花,那花似乎是刚采来的,叶片枝条繁多,她耐心地一一除去插于瓶中。
我越发好奇,看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全然不一样的人,不知该做何想。难道这是方东青眼里的我的样子?还是说他希望我呈现的是现在这样的样子?
此时‘我’正抬起头来微笑着说了一句话:“东青,你看这花好看吗?”
看向桌子的另一头,方东青果然坐在那里,支着下巴淡淡答道:“好看。”
“给他起个名字吧。”她眼含期待望着方东青。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就是些蔷薇吗,过几天就谢了。”
她垂下了眼帘,手轻扶上小腹:“我说的不是这个。”
方东青没再答话,眼望着那瓶蔷薇发呆,看不出喜怒。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呢?”她再度开口,语气颇为失落。
“小云,”方东青叹了口气,手离开桌子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向屋内一角:“我告诉过你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做不了父亲!你能不能、能不能——”
那个‘我’一下站起身,眼眶含泪道:“能不能什么?!方东青,是你说你爱我的,这个孩子不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吗,东青!”说到后来便有了哀求的意味。
方东青躲避着她的目光,仍旧看向角落语声冷冷:“反正,我还不想要孩子。”
她听得这句话,一下颓坐于椅子上,眼泪簌簌往下掉,不一会便由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方东青终是于心不忍,默默走过去环抱住她柔言安慰道:“小云,如今我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可是现在我们自己都还不成熟,能教会孩子什么呢?”
我默默看着这场景,看他二人抱在一起,一个无奈叹息,一个埋首哭泣。
抬头看向窗户上倒影上我的身影,竟然也是泪流满面。
我转身意念一动出了方东青的梦境。
现实中的方东青还在沉睡,嘴角那丝笑意退去,换上紧锁的眉头。忍不住缓缓伸手扶上他眉头处,想把那褶皱抹平,刚一触到便想起那梦中景像,又缩回了手。
轻轻下了床来,披起一件外套,爬到窗台外边,看着明月当空,享受轻风扶发。
须臾,一个纵身跳下窗台,站在院子里久久回望那个房间。
有风的深夜,异国他乡,孤清的圆月下,独身一只吸血鬼,漫步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