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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觉春晓

永安城的大雪终于在苏安歌义诊一个月后结束,寺里的老和尚把万年芳华木交给苏安歌的时候倒也利落,芳华木乃是华兽之精魂,可解万世之毒。芳华兽是世间至清至情之物,若成年芳华兽不随红尘,心如明镜,可长命修仙。动情者便如荒草,岁岁枯荣,堕入火海,忍受蚀骨焚心之痛,生生世世反复轮回。若被情所伤,十日将如凡人一年,堕入六道轮回,饱受苦难。化为枯木,情伤愈重,木质色泽愈黑,化毒性愈强。

“三三可有瞧见喜欢的?”永安城繁华的街道上白衣男子笑着问身边的小人儿,芳华幻化成普通男子的模样,即使样貌平凡依旧是温润的很,三三摇了摇头,她不曾喜欢什么,这满街的小玩意都不如芳华偶尔送她的那些来的好看,“那便回去了如何?”“可是可是,屋子里都没有人,一点也不好玩。”三三嘟嘟囔囔的,芳华笑笑揉揉她的额前的短发,“带你去个地方。”白衣黑袍缓缓的离开人群,在街角巷子中慢慢隐去。“可以睁开眼了。”芳华松开怀里护着三三的手,三三好奇的打量着周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芳华的那个峡谷,那时候因为万兽和狐狸们打斗,还有苏安歌和芳华施法时弄坏的一切都已经完好如初,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好看上几分,清脆的鸟叫声,欢快的溪流声,万物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样子和永安城冰晶般的现状恍若两个世界,“芳华,这叫什么诀?”三三满眼惊讶的望着枝桠上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青葱般的指尖划过那花骨朵一下便开的艳丽,粉色的花瓣娇艳欲滴,“死而复生。”芳华转了个手腕掌中握着一只白色的粉蝶,忽扇着翅膀围着花朵飞啊飞,三三便拽着芳华的衣角,紧紧拽的白色的袍子都有些发皱,“我不能学吗?”芳华极少严肃的看着她,可见她眨着眼睛瘪着嘴的模样,一时间轻叹了口气,“不能。”三三本是拽着芳华的手一下子就抓到了那正开着的花,一瞬间便开到了荼蘼,花儿奄奄的在三三手里成了灰穿过她的指尖,连旁边的枝桠也有些发黑,芳华牵起她的手道,“切莫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万事皆小心便是。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柔和的声音里清润却坚毅,小小的人儿黑袍子里握着芳华的手也紧了紧,黯淡的目光也有了亮光,路上芳华说了带自己来看莲娃娃的呢,三三如此想想,便也把那沮丧的念头给放到后头去了。

苏安歌回到苏家后依旧深入简出,连厅堂也极少出来,轻语也还未曾归来,苏家当铺在白衣小厮离开后索性就关了门,本就安静的苏家更显得了无生气,三三感觉孤单极了,每日缠着芳华问东问西,芳华乐得她如此,每日教她些为人基本的准则,再教些孩童学习的书籍,顺便把山海经怪异录等一些闲书也一并拿给她念,三三看的目不暇接。“芳华,文中的魂师为何会选择放弃能够让自己的存活的主魂呢?”三三望着芳华道,芳华放下手中的狼毫,吹吹墨迹尚未干涸的曲谱,“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主魂。”芳华笑着解答,三三手中拿着的是魂之异志录,那本书里皆是写的关于一些魂师平生的历练,三三听了芳华的话更为迷惑了,“何为爱?”“爱?你尚且年幼,待过些时日便可知。”芳华如此答道,三三点点头,芳华说的必然是真的。“爱便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三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知道了便要哭鼻子了。”听着这轻佻的语调,三三欢喜的放下手中的书,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入眼就是搭在身上的如火红衫,墨发懒懒散散的披着,笑容满面的轻许,“轻许哥哥!你回来啦!”三三头次没有因为轻许的调笑扭捏着,反倒开心的欢迎他,“呵,三小姐这是转性了?”轻许见她不曾反驳倒也觉得奇怪,“三小姐不着你的道你还觉得不好玩呢是吧。”轻语在他后头端着个托盘上面摆了几杯茶,“还是轻语姐姐最疼我了。”三三几步过去抱着轻语的手臂在撒娇,“芳华先生怎滴就被我挤在后头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刚刚都不曾惦记你轻语姐姐。”“才没有呢,就是轻许哥哥块头太大了挡着了。”“倒是怪上我了。”轻语假装埋怨的说了几句就把托盘放在芳华身前的几案上,“先生请用茶,这几日劳烦先生了。”“无碍。”芳华浅笑回了轻语的话,三三捧着杯茶盘腿坐在一边,满足的眯着眼睛,芳华放下手中的古籍,伸手揉了揉她额头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轻语在一边拨弄着寄案上香炉里的香熏料一边跟三三说些山里的小动物的趣事。轻许微瞌着眼倚在冻成冰的枯树旁,长长的睫羽垂下一片阴影,他要跟他回去了,或者说,他来带他回去了。

永安城的春天迟迟不来,轻语也是在说没了白雪小厮们帮忙晒草药一个人甚是觉得枯燥,轻许随手就帮她把草药弄了出去,轻语则坚持要自己来搬,于是乎药房里忽闪忽闪的白光,药草一下飞里一下飞外,三三看戏还在一边拍手,轻语看的直说她个小没良心的,芳华也站在一边笑而不语,任谁也看的出这轻许的灵力可比轻语高,这厮就是在随意逗轻语罢了。“你回来了。”苏安歌不知何时站在药房前的药田边上,一袭青衫整齐束好的墨发,玉面如厮,眼含深潭,眼角微微上扬,相比之前的清冷多了几分妩媚。轻语忙停了手中掐的诀,轻许则是勾起嘴角,往前走了几步,甚至躬身行了个礼,“是的公子。”青衫微动,苏安歌虚扶了把,轻许便顺势起来,轻语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隐晦,芳华朝着苏安歌颔首,便拉着发愣的三三往他院子去了,三三在路上忍不住好奇的问芳华,她说她感觉父亲好像变得比以前好看了好多呢,而且身上的气味总让她觉得好香。芳华顿了顿脚步侧头看着她,跟那时候在幽冥深渊里花开败在她手中时的眼神一样,也是浅浅的叹息。他说,我在,我会陪着你的。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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