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我挂断电话,观察情形。如今我已经退至人群中央,更难突围。甄一一此时恰巧在我身边,满脸歉疚:“不好意思兄弟,没想到真把你掺和进来了。”
我说:“哪里哪里,并非大事,只是你要记得提醒我准备好家伙才是。”
甄一一说:“是、是,你说的是。不过这也并非大事。我跟你实话讲,咱们快顶不住了。”
我大惊失色,慌忙问道:“****,你那帮哥们不都是全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出来的吗?”
甄一一无可奈何道:“你别提了,我也被忽悠了。闹了半天这帮孙子在学校里唯一学会的就是怎么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我想到远方还在关心我安危的珊珊,顷刻间气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道:“多简单的事情。用他们的脑袋当做模子套好,塞进冰箱里,冻上他几个小时。”
甄一一说:“你就别过嘴瘾了,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喏,瞧见没有,这可是咱们学校门口,这才叫做主场优势。你赶快进去叫人去,能叫多少叫多少。”
我疑虑重重:“没问题吧,别告诉我又是一帮只会叠被褥的正方体脑袋。”
甄一一自信满满:“这当然没问题。咱们学校高中这帮人大多都是见着血便兴奋的主。”
我叹息道:“完了完了,这学校管理真有水平。以后晚上连露点照片都没法看了。这要是第二天在学校里喷个鼻血……”
甄一一说:“废话少说,赶紧进去,快走。”
在他的掩护下,我顺利来到校门前。眼看这正欲进去之时,看门的老大爷凭空杀出、拦住去路,义正言辞道:“干什么的,不能进去。”
我说:“为什么?我是路人甲,要进去避难的。”
老大爷坚定摇头道:“不可能的、没戏。你们在学校外面闹出人命我都不管。若是进了学校里面再出事,我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大爷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面孔一看便是大慈大悲之人,若是见死不救,岂不良心不安?”
老大爷风平浪静、静若止水:“好孩子你不用操心,大爷我可是心胸宽广。”
我好话说尽,也厌烦了这无休止的谈话,但风度还是要保持的。我狠狠攥了攥手中的棒子,在他面前摇摇,说:“这位大爷,看你印堂发黑、双眼无神、行动无力、中气不足,定是要有血光之灾,若想化解,必须速速放眼前这位小哥进到学校才可保住身家性命,否则恐怕是命途多舛啊。”
老大爷果然是个痛快人,他立刻闪开身位,满脸虔诚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我径直跑进教学楼内才算发现这项任务的艰难程度。今天还是假期,那些风云人物恐怕正在别处制造危险,别说嗜血,这里连个晕血的都找不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顿感绝望,本想冲出汇报,却见外面短兵相接,已经交错到毫无出口的地步。我还有美好的人生,尚不愿做刀俎上的鱼肉,只得重新退回楼内,隔窗观望。
打斗已然到了最为激烈阶段,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心潮澎湃。然而此刻大家却不知为何丢下武器一哄而散,没能看成热闹的我不由得感慨唏嘘:真乃一群乌合之众。直到我透过窗户看到疾驰而来的警车,才明白自己的眼力还差得远。眼见下车的警察叔叔,我吓得面如土色。偏偏这所学校连个后门都没有,我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心想这回完了,若是被抓住判个有期徒刑多少年、剥夺政治权利多少年的,将来我还有何颜面面对珊珊啊。这般想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外面的世界里,警察叔叔怒气冲冲质问老大爷:“你不是说有通缉犯袭击学校么,人呢?”
老大爷说:“哎呀,都跑光了、都跑光了。哎呀,你们可没看见刚才那帮小兔崽子。哎呀,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警察叔叔没好气道:“那你怎么不去制止?”
老大爷挽起衣袖,举起骨瘦如材的胳膊作解释:“你说像我这练家子的,一出手伤了人家孩子也不合适。”
警察叔叔显然懒得搭理他,二话不说、拂袖而去,转眼警车已经奔向远方的地平线。我感觉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下来,坐在学校走廊的地板上,安静休息片刻。环顾四周的世界,不白不黑、满眼尽灰,我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感到一阵无穷无尽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