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去。”容纾谧的声音从容臻谧的背后响起,隔断了她匆忙的脚步。“为什么?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可能会熬不下去的。”她小声地辩解,但是容纾谧却不为所动。“她熬不下去?当初,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真的不想要这么记仇,只不过即便杨勤茵无害,她也不希望姐姐接触太多,免得遭到不必要的伤害。
她是自私,即便杨勤茵倒在她跟前,她也不可能将多余的同情心分给她的。毕竟容臻谧之前这么伤心又伤身是杨勤茵间接造成的,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所以就先不跟这个小鱼小虾多加计较而已。“我相信,昕宇也不可能会让你去的喔。”她有一个有趣的发现,原来姐姐是害怕昕宇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个发现非常好用。
容臻谧眸底露出一抹无奈神色。“纾谧,我觉得你越来越像只小狐狸了。”她咬咬唇,“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你要这么防着杨勤茵呢?当初——”难道,纾谧知道了那件事?
对上姐姐疑惑的眼神,容纾谧耸耸肩。她姐姐不是笨蛋,应该可以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阻止她跟杨勤茵接触的。“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杨勤茵私交这么好啊?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视她。”她将姐姐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对秘书吩咐不许其他人进来,暂时将所有的行程延后。在昕宇还没过来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姐姐一个人的,如果她跟昕宇都不在这里,姐姐肯定会冲动地去找杨勤茵,到时候可能会让辜威有机可乘。她收到消息,辜威因为杨勤茵的事而整天留在医院里面陪伴着妻子,她不知道辜威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是一个好丈夫。她想应该是后者的成分居多吧。辜威现在整天留在医院陪着杨勤茵,如果姐姐贸然过去,恐怕会遭到不测。
她绝对不能让姐姐在遭遇不幸,之前她的不察造成的结果绝对不能够重滔覆辙。今天杨勤茵落到这个地步,她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因为已经有了她姐姐这个教材在眼前,居然还会相信辜威的。她真的不知道爱情是盲目还是她个人的问题了。
察觉到容纾谧的用意,容臻谧想要说服容纾谧,却在对上她的眼神的时候,知道自己即便说到嘴破也不可能说服得到妹妹了。她不可以说自己是善良的人,但是至少也不可能看着另外一个女人遭受不幸。何况,她跟这个女人当初还是认识的,虽然认识的过程并不是那么美好,至少,她还是跟她认识。想当初,她们见面的时候,杨勤茵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而且浑身散发着知性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光耀夺目。现在,从屏幕上看到她憔悴不堪的样子,真让人觉得不忍心。
她知道能让杨勤茵这么痛苦的并不只有失去孩子的原因,还来自丈夫不爱自己的折磨。她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可能跟辜威脱不了关系。屏幕上,她虽然没有说辜威的坏话,但是眼神里透露的哀怨跟责备是骗不了人的。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温柔体贴的辜威身上的时候,她却将目光定格在杨勤茵的眼神之中。
她的眼神让人看了很不忍心。
就在容纾谧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昕宇偕同着年意得走进来。白了他们一眼,“看来你们收买了我的秘书,要不然怎么不用通报就可以直接走进来。我明天就给她一封警告信,让她别让一些闲杂人等随意进入我的办公室。”狠狠地说道,眼神却盯着年意得看。
年意得突然觉得很莫名奇妙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昕宇撇嘴一笑,上前望着容臻谧,柔柔道。“我刚才接到电话,说某人要去探望一个刚流产的贱女人,是不是呀?”他说话一直都不留情面的,只要对方得罪了他,行动上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容臻谧头皮发麻,“我是,想要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嘛。你看冤家宜解不宜结,对不对?”她想要用语言的解释让昕宇的怒火稍稍消弭一点。
昕宇有点无奈地看着容臻谧,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不过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这两个人吧。“纾谧,你不是还有行程吗?延后太久会影响形象的,你们快点出发。至于臻谧就交给我好了,我会让她不想去找那个女人的。”他也不觉得那个女人值得同情,偏偏这个笨女人就觉得不忍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清楚昕宇想要单独让姐姐冷静下来,容纾谧也没有意见,毕竟她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对年意得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年意得没有办法忍受容纾谧对他仿佛像是隐形人一样,后者撇撇嘴。“你还不懂吗?我问你,为什么梓葑到现在没有消息?”她之前无意中听见原来年意发早就知道肖梓葑的下落,但是却拿来跟纪歩贤交易。导致了纪歩贤悲惨的结果,她实在没有办法不生气,但是她也知道与年意得无关的。只是她尚未释怀而已,“歩贤现在已经牺牲了,梓葑还没有找回来,你们是打算耍着人玩吗?”她就不相信年意发没有办法救出梓葑。
年意得耸耸肩,他也没办法。“意发说了,他的人到那里的时候,跟对方打了一架。然后肖小姐就跑了,到现在还没能找到她的下落,你该知道在茫茫人海之中,要找一个女人,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呀。你让他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来,岂不是让人为难?”他承认年家人消息来源比较广泛,只不过也觉得有点棘手。如果一个人有心要躲,恐怕没有几年时间是找不出来的。“纾谧,你就想想肖小姐到底会去哪里,让我们的范围也缩小一点。”这样跟大海捞针有什么两样。
半眯着眼,容纾谧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错了。”每次碰见这家伙,她都感觉到自己的火起冒升,这家伙是天生克她来的。
糟了,越说越糟了。怎么纾谧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了?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感觉,不过还真让人觉得新奇呢。“纾谧,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肖小姐的下落,你也是很关心的不是吗?大家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有时候,我觉得肖小姐应该就是在我们身边,却避而不见。”根据意发得到的消息,他觉得真的这一点真的有可能,何况肖梓葑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开放的女人。“纾谧,你冷静一点,想想肖小姐有没有这个可能对我们避而不见?”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很难找到她了。
容纾谧没有看过关于肖梓葑的报告,“为什么要对我们避而不见?”梓葑是她的好朋友,怎么可能对她避而不见,“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唯一可以解释的就只有这一点。年意得原本不想要告诉容纾谧,肖梓葑在那些人的手上所发生的事情,不过看样子事瞒不下去。而且,他觉得容纾谧是有这个资格知晓的。“我可以告诉你,所有在肖小姐身上所发生的不幸,但你必须保证,你不能太激动了。”
年意得越是谨慎,她就越是不安。难道梓葑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其实,她心里也是知道在那些人的手上,是绝对不能够有什么好下场,心里面她才曾经猜度过很是不幸的事情。不过她却从来都不肯接受任何一种可能,她宁愿相信梓葑是可以避过那些不幸的。现在真的到了她必须接受现实的时候了吗?“你——先不要说。”她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到她这个样子,年意得便已经知道了容纾谧其实是心里有数的。只不过,不肯接受现实的残酷。“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找到肖小姐,至于她所发生的事情,还是由她自己跟你说。”居然容纾谧还没有那个心理准备,他就多给她一点时间。容纾谧听出年意得的退让,她也只能接受。“好,你一定要尽快找到梓葑。”她真的很担心。
握住容纾谧微微发颤的手,年意得给予安慰的一笑。“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望着容纾谧担忧的表情,实在心疼不已。他一定会让那个罪魁祸首对于容纾谧的心焦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快点走,要不然就赶不上了。”
容纾谧想了想,“年意得,你还是代表我去。我想要去一个地方。”年意得透过她的眼神,看到她的想法。“你不是才刚阻止了臻谧吗?你怎么也想去涉险?”他是不可能同意的,这丫头真的硬不起心肠来。“你是不是也看过那份报道?”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不忍心的。
“我——”容纾谧想要否认,心里明白年意得是不可能被她骗到。“是,我是看过。我也是想要去看看旧时的上司,毕竟她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情,我去看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她想,如果不是她拒绝了杨勤茵的求助,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硬心肠到底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轻轻拥着容纾谧的纤腰,“傻丫头,你怎么就不知道,辜威的目标向来都是你呀!如果你到那里去,比臻谧更危险。现在辜威还要利用杨勤茵做戏,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这一点你可以绝对的放心,怕就怕——”他突然顿了顿,没有继续说。
听到语气中的犹豫,容纾谧立刻推开他。“怕什么?”她绝对不能够容忍年意得以保护她为名而将所有事情都隐瞒着她。“你倒是说呀,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望着容纾谧的眼睛,轻轻一叹。“我的人查到,辜威帮杨勤茵买了一份高额保险。”他浅浅的话语让人觉得不安。
“什么?”容纾谧的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无缘无故地买什么保险,还是高额的保险。“不会吧。”她惊讶的说,“辜威真的这么丧心病狂。”话毕,她往医院的方向狂奔,年意得在身后追着——
杨勤茵刚刚睡醒,看见所有的媒体都已经走了。听见耳边有些呜呜咽咽的声音让她不禁好奇的往声音来源望去——“啊。”她惊呼了一声,咬着下唇。
眼前的这个人手指上血迹斑斑,嘴巴还冒着粉红色的血泡泡,眼睛被挖去了一只,甚至连眼皮都被割去了。森森的眼洞透着惨然,让杨勤茵不禁觉得恶心。她已经无法辨别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泪水潸然而下,听见辜威刻意压低的声音自阳台传来。她下床,来到墙壁旁边,偷听着辜威的话——
“什么,没找到?怎么可能。”电话那头应该是他的人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给我尽快找到光碟。这小子现在已经被你们割断舌根了,根本不可能再开口说话,手指的筋络都被挑断,根本不可能再写任何的字。你们做得这么绝,让我们唯一的线索都断了,你要怎么查?我不管,祸是你们闯的,你们负责收拾。”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辜威突然阴阴的笑了。“不会的,那女人不会有机会出卖我的。”让在一旁偷听的杨勤茵不禁心惊,原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拜托他制作光碟的人。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虽然光碟是他制作的,可是他连里面是什么内容都不知道。而且,也不让他有机会备份,她很快就将内容给删除了。光碟被她带走,他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已经不可能相信辜威还是当年读书时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了。
他现在变成了一只嗜血的魔鬼。她不再犹豫,就在辜威还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她立刻转身离开。但是就在她离开病房的那一瞬间,辜威缓缓的走出来,用着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杨勤茵离去的方向——
看来,计划一定要实行。
杨勤茵想要去找回光碟,告发辜威的罪行。却在她踏出马路的刹那,刺耳的刹车声音响起,一切都静默了——容纾谧跟年意得才刚刚赶过来,只来得及看到杨勤茵被大货车撞到,她仿佛风中的纸鹞在半空中绕了一圈,最后因为无力而坠落。她的嘴角冒出血泡,眼睛紧紧地闭着——她身上的多处都被撞伤了。血迹染红了她身上那件病人服——
年意得立刻抱住容纾谧,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不忍心看到她为了杨勤茵而伤心,身上的湿意让他感觉到容纾谧泪水的热烫。一些路人首先回过神来,立刻将杨勤茵送进医院里去——容纾谧跟年意得见状也立刻跟着进去。
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杨勤茵的呼吸越来越虚弱,容纾谧一直在她的耳边说着话,想要让她坚持下来。只要能够坚持下来,那么就没有坎子是过不去的。杨勤茵听出是容纾谧的声音手指像是用尽了自己的力气握住容纾谧的手,在她的手掌心写着字,一次又一次的写着。知道她渐渐失去了力气,被送进手术室——
容臻谧在昕宇的陪同之下,匆匆赶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容纾谧,“纾谧?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用参加杨老的寿宴吗?”她不解地问,之前看纾谧的样子,仿佛还很憎恨杨勤茵的,怎么现在就出现在这里的?
“我——姐,怎么会这样的。我不想看到杨总监落到这个下场呀。虽然她之前害得你很惨,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是这么惨的,我真的没有想过呀。”容纾谧只要一想到杨勤茵被车子撞到的样子,就觉得很不安心。在一旁的年意得看见容纾谧这么哭着,只能够拍着她的背,好让她顺顺气息。
该死。
辜威匆匆赶来,样子焦急得让人不禁心生同情。不知道是谁通知媒体前来,记者将所有的通道都围堵得水泄不通。辜威对上容纾谧,“你们对我的老婆做了什么?”他恨声说,愤愤不平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才是受害者。更何况容臻谧这个敏感人物还在现场,“臻谧,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也没有必要对付茵茵。她是无辜的,你要怪就责怪我就好了。”
闻言,容臻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一度说不出话来。身边的昕宇将她拥进怀里,“辜先生,我知道你是臻谧的前夫,既然是前夫就代表着过去式。我想即便是再笨的人也没有必要为了一口气而跟过去式有所纠缠,而让我这个现在式心生不满。”他冷冷道,他绝对不能够容许任何人伤害臻谧。以往辜威伤害她的时候,他可以不追究,因为当时他并不在这里。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难道他还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收到不必要的侮辱吗?
容纾谧收起哭泣,站在年意得的身边,凝视着辜威。“辜先生,尊夫人还在抢救当中。如果你真的是关心尊夫人,应该要将注意力放在尊夫人的身上。而不是,现在将莫须有的罪名安放在我们家的头上。虽然我们两家现在已经不再是朋友,但是即便是路人甲出事,我们也会真心祈祷对方不会出事的。”搂住容纾谧的纤腰,年意得淡淡一笑。“纾谧,你别这样,辜先生现在心乱如麻,难免会出言不逊,你就放过他。”
容纾谧闻言,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坐在姐姐的旁边,轻声安慰着。她知道虽然辜威所言不属实,但是媒体对于一些小道消息就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野兽,是不可能放过的。所以即便是虚假消息,也会大肆渲染,并不会理会消息的不属实对于当事人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对于这些事情,她觉得没有必要阻止,如果消息被压下,又会让人说他们仗势欺人。
辜威看到自己被反讥了一顿,也不好发作,只是隐忍着怒火望着手术中的灯光。空间静默得仿佛只听得见大家的呼吸声音,纵使媒体想要说些什么也会被现在这个气氛给凝住,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各人心思各异,等待着医生最后的宣判——
在众望所归之下,医生酷酷的走出来。“哪位是病人家属?”辜威立刻上前,“我是她丈夫。
医生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经过我们尽力抢救,尊夫人因重度撞击,现在陷入昏迷当中。危险期尚未度过,这段时间你就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