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辞掉了工作,换了手机号,新号码只有小文和个别朋友知道,我也很少跟她们联系,偶尔汇报一下情况就要惹来小文一顿臭骂,气得我索性每个月固定时间给她打电话报备。
宅在家陪了爸妈几个月,突然意识到如果再不出去找工作,要成了啃老族不说,还会胖成一坨熊。于是我重操旧业,去老爸朋友的婚庆公司试试,没想到相当上手,“婚礼策划”便成了我的新工作。
就这样,我在家乡又开始了新生活。
没了孟云,没了小文,没了酒店的同事们……但却有了新朋友、新工作,还有高中时的老同学,更重要的是,有爸妈在身边。平时还是朝九晚五地上班,晚上回家就窝在沙发上跟老两口吃水果看电视,偶尔拖着已经被妈喂成了一坨熊的老爸出去跑步,周末跟朋友逛一上午中央大街,什么都不买,只买一根马迭尔冰棍吃……这平淡却不乏趣味的日子一天天流逝,直到又一个夏天开始,这儿显露出与北京完全不同的模样,我走在哈尔滨朗朗蓝天和热辣的日光下,渐渐的,只有偶尔才会想起,我离开北京,离开孟云,已经很久了。
我再度从失恋中活过来,而且活得相当不错。事实证明,谁离开了谁活不了呢?所以回想当时的撕心裂肺哭天喊地轰轰烈烈,真是毫无意义,只徒增羞愧罢了。
有时候还会发神经地问问老爸,“你觉得跟老妈结婚这么多年,恩爱的秘诀是什么呀?”这个东北汉子全然没有张太的细腻聪慧,边削土豆边粗声粗气地说:“什么秘诀,凑合过呗!”我笑他妻管严,当着妈的面就不敢这么说,心里却渐渐对他的话有了新的领悟。
小时候他一直告诉我的女孩子应该“自爱”是没错的,就像张太对我说要“信任自己”一样,“自爱”便是“爱自己”。在与孟云的关系里,我花光了心思去揣测他的情绪、回避他的怒点,认为有些问题无需在乎就不要惹是生非,最后导致所有不满都由自己来吞,却忘记了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沟通共同承担……而最糟糕的是,我太过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力,我只记得拼命忍下,却不记得到底能消化多少,最终导致矛盾爆发时,我全盘崩溃,毫无缓和的余地。
我发现自己离“外柔内刚”还是有很远的距离。
但所幸我还在“成长”。在离开北京的一年里,我跟着婚庆公司忙忙碌碌,见过很多新人,策划过很多婚礼,又长了好多见识……从前在酒店只是帮着婚庆公司装饰礼堂,本以为不过是挂挂纱幔摆摆花之类的力气活,深入接触后才发现,原来看似简单的事其实需要好多工夫:纱幔的长短宽度影响美感、花朵什么时候订购才能在当天保持最新鲜绽放的状态……我忙着加班记录数据安排时间时,常想起张太的那些唠叨,原以为婚姻与爱情的维持凭的是心意,靠的是感觉,她的话曾被我当做无用说教。现在才懂得,就像是装修礼堂一样,那些安稳美好的婚姻与爱情,外人看似平常,但其中包含着两个人用尽心力的维护与努力。
就这样心态慢慢平和下来,再想起孟云时,不再是满腹心酸委屈。我高兴地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坚强,至少当有亲戚朋友说到恋爱结婚的问题,我不再像从前表面淡然无恙,内心却开始自我质疑。
离开孟云半年后的某一天,我在收拾东西时,忽然从旧包包的隔袋里发现了一颗黯淡的星星。我盯着那颗星星好久,才想起它曾经贴在我独居房子的天花板上,我在离开前将它摘下,放到包包里,就此忘记……而它的再次出现,让我想起在那个房子里的好多记忆。
那是还没遇到孟云之前,我孤身一人,每天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给自己煮碗面,看着对面楼一家家的灯火,过着乏味、寂寞、无趣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孟云。他救我出来,将我带到了一个新的家里,从那开始我的身边有了温度,无论有什么事都会有人帮我一起承担。
因为他在,我不再孤单。因为他离开,让我发现自己尽管已经二十八高龄,在感情里还像个孩子。
但现在的我可以很坦然地接受现实,“是啊,二十八岁了,还没有男朋友,也不怎么着急。”
因为我知道,我曾毫无保留地爱过,也被爱过。我只待整理好心情重新启航,无论下一任是谁,都能以更好、更坚强的姿态面对爱情。
所以谢谢你,我的前任,谢谢你让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