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一辆马车,一队人马,他们前面有两天路,待到路口时,忽然停了下来。
疯子乐坐在马车上,看着全振龙向他迎面走来,说道:“我想在这个路口,你就该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疯子乐露出感激的微笑,抱了抱拳道:“这次多谢全兄相助!他日相见之时,必定与你再次大醉一番。”
全振龙哈哈一笑道:“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至少我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疯子乐想起前日全振龙一醉之后,竟然直睡到第二天太阳下山,不禁笑的更甚。全振龙又道:“这辆马车就送你了,你那只貂儿虽然是只野兽,但却比世上太多的人都要有情有义,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送你一辆马车。”
疯子乐道:“那可就多谢。我现在全身上下掏不出一分钱,如果要我买一辆马车,只怕唯有将这条命卖了。”
全振龙道:“你这条命是疯子加痞子,除非卖马车的人是个笨蛋,否则你想买一辆马车,只怕没有丝毫的可能。”大笑声中,全振龙已走得很远。
疯子乐目送全振龙离开,心中除了感激之情外,也有些许伤感离别之意,他何曾想到,云州酒馆与全振龙酒斗相识,竟然会变成他日后的救命恩人。不禁觉得世间凡事都充满了变数,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架着马车,疯子乐循着另一条路而去,车轮带起尘烟,渐渐淹没了身影。
正午时分,疯子乐在丛林小道边停了下来,他已赶了将近三个时辰的马车,其实三个时辰中他能走很多路,只不过现在雪媚貂非常虚弱,他怕马车颠簸,于是就赶得慢些。
马车赶得慢,竟是比赶得快要疲劳的快些,所以他就拿出一个葫芦,葫芦当然也是全振龙送的,里面装满了酒。他喝了口酒,精神疲惫的时候,喝一口酒绝对精神百倍,至少他是这样。他瞧向马车内的雪媚貂,只见雪媚貂依然虚弱,呼吸缓慢。心想:“平时貂兄从未这般长卧不起,如果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绝对活得十分快活,看来得尽快让貂兄恢复健康才行,不能再这般虚弱下去了。”
当即便要赶马,手上已扬鞭而起,便在这时,道路旁的树林之中忽然传来刀剑相击之声。疯子乐心下疑惑,他向来对任何事物都好奇,在这荒山野岭当中,远远传出刀剑相击之声,这显然就是一件十分神秘的事情。
疯子乐立刻轻轻移动脚步,穿过比人都要高的杂草木,进入树林,走了一段,到得一处小土丘,疯子乐听见声音就是从这后面传出来的,于是带着好奇探头望去,赫然见到有人厮杀。
情形和他猜得差不得,只不过人却不一样,不是山贼在抢劫百姓,而是五人围攻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和尚,宽阔的肩膀,高高个头,面庞温和,只不过现在却带着狠列,他手中的禅杖原本好几十斤重,可在他手中却像一根木棍一样被舞成像一轮明月。而那五个人身形样貌可谓奇形怪状,出招亦是凶狠毒辣,显然不是正派人士,疯子乐却忽然吃了一惊,因为这五人正是恶窟七鬼中的另外五鬼。其他两鬼疯子乐还记得,在白云山庄时一个死在了阮夕夕手中,一个死在玉无心手下。
他心头苦笑:“没想到我的好奇心还有奇妙的能力,知道有熟人在这里,特地把我引了过来。”忽听一声惨呼,大和尚忽然被身后快速出现的一人击了一掌,身体倒飞了出去,手中禅杖险些脱手。
这人赫然正是神出鬼没,他的武功也正如他的名号一般让人难以防御,看着大和尚,他发出森森冷笑:“无相禅师,你是不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死在我们五兄弟手上!”
大和尚名无相,是灵山寺第二辈相字辈高僧,他原本武功高强,但却中了毒,这毒虽然不是很厉害,但却足够让人身体麻痹,他能凭着深厚的功力压制毒性,后与恶窟七鬼斗到现在也实属惊人了。他深吸口气,冥神闭目,合十开口道:“贫僧与你等并无仇怨,为何下毒害之。”他虽落败,生命几乎只在顷刻之间,但却任然不失得道高僧的气质。
孤魂野鬼冷冷开口:“我们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我们,就饶你性命。”
无相道:“几位施主费劲心机在贫僧饮食中下毒,又从锦州跟来青州,只怕所问之事非同小可,何况各位施主多行恶事,贫僧早有耳闻,所以你们要问的问题,贫僧恐难以回答。”
没鬼骂道:“大和尚,我们可要绕你性命,你难道不怕死?”
无相道:“对于出家人来说,死也是一种修行,贫僧得以早日相伴佛祖身旁,实在也是一种荣幸。”
牛鬼蛇神站出来怒吼道:“我先将你的手脚砸成肉酱,看你还不害怕!”他手中两个大锤已然蓄势待发,顷刻之间就能砸到无相身上。
无相只是合十,嘴上喃喃道:“阿弥陀佛!”
野鬼喝道:“老六别冲动。”瞧向无相,道:“大师,你不妨听听我们要问什么问题,我们保证这次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无相道:“如若不是伤天害理之事,那便且说来。”
疯子乐心想:“当初两次遇见这恶窟七鬼,没有一次不倒霉,现在趁霉头还没落在我身上,赶紧离开的好。”他并不想管这闲事,江湖上这种事多了去,他既不是行侠仗义的豪杰,也不是金探门的正义官差,何必要躺这潭水。于是他正要溜走,却忽然听野鬼说道:“大师在锦州曾遇见过一位女子,她叫阮夕夕,我们只想知道此人下落。”
无相道:“那次阮施主虽与贫僧是有一面之缘,不过她并未说起要去往何方。”
神鬼骂道:“你这大和尚分明是在欺瞒我们,你明明早已认识阮夕夕,我们混迹江湖多少年,莫非这还看不出来么?”
无相道:“阮施主确实没有告知贫僧她要去何方,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如若你们不相信,便请取了贫僧性命吧!”
疯子乐心头震动,他没想到恶窟七鬼竟是为了阮夕夕的而追杀无相,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脚步停了下来,他已准备要管这闲事了,因为他也需要知道阮夕夕的消息,所以无相绝对不能让恶窟七鬼给杀死。不过他还不能动,他想继续听听。
野鬼皱着眉头,显然已没了耐心,问道:“不知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无相道:“贫僧不能说!”
野鬼眉头皱的更深,脸上已带着愤怒,他能与无相说这么多话,就连他自己也在吃惊,也觉得十分可笑,因为他只会杀人,而且那人竟回答的全是废话。
神鬼气恼,心想:“这和尚一根筋,几匹马都他拉不动,面对我们兄弟五人,竟毫不放在眼中,当真可恶之极。”怒道:“大和尚,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他举起右手的铁锤,便是朝无相头顶砸去。这一只大铁锤简直比无相的头要大三个,就像是石头碰向鸡蛋。
无相冥神闭目,神色出奇的平静,好像死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幸福,而他嘴上却在喃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可疯子乐绝对不能让无相死,这个时候他已出手了,在旁边随便拾起一根树枝,嗖一声刺了出去,树枝原本脆弱不堪,但忽然变得就像一根铁棒一样硬,生生挡下了神鬼的大铁锤。
神鬼登时愣了半响,后吓得一惊,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无相本来已死定了,他在想就算是神仙下凡,只怕也救不了他,可是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不是神仙,却偏偏救了无相一命。神鬼左手铁锤拦腰向疯子乐击来,抡起一股旋风。可疯子乐的剑术比他要快,几乎在他出手之际,疯子乐手中树枝已避开挡下的铁锤,闪电般刺在他这只手的手腕上,他的手腕立刻就麻木,铁锤立刻就掉在了地上。
神鬼急忙退后,抓住手腕,脸上已扭曲,显然这一击已令得他疼痛难忍。他忽然吃惊道:“是你?”他瞧见了疯子乐,之所以瞧见疯子乐会吃惊,是因为疯子乐他再熟悉不过,他记得曾在疯子乐手上吃过大亏,更因为他,自己的两位兄长才死在了阮夕夕和玉无心手中。
疯子乐微微笑道:“不错,是我!”
其余四人从吃惊中回过神来,脸色立时变得凶残,有两鬼已露出阴森可怖的笑容,这笑容让人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喜悦,因为他们终于看见了仇人,终于可以报仇了。
满神弄鬼道:“来得好巧,来得好妙,来得正是时候!”忽又森森朗笑:“大哥,看来咱们不用逼问无相了,只要抓住这人,其他的人自然就会出现。”
疯子乐笑道:“各位真有信心抓得住我?”
神鬼道:“上次在白云山庄若不是你们以多欺少,我们三兄弟岂会栽在你们的手上,这次你一个人,绝不会让你逃脱我们的手掌心。”
疯子乐依然笑道:“放心,我绝对不会逃脱。”
神鬼愣了愣,道:“难道你不怕死?”
疯子乐笑道:“当然怕死,只不过我既然出现了,就没有想过会死在你们手上。”
野鬼站上前来,冷笑道:“看来你瞧不起我们无兄弟,即是这般,我们倒要瞧瞧你凭一根树枝,如何对抗我们五人。”
疯子乐瞧了眼手中的显得十分萧条的树枝,不禁想念起了宿剑勾戮,但也只得摇头苦笑,宿剑勾戮如今在十八王爷手中,他才从阎王殿回来,暂时还不想回去。
忽然,他心头一凛,因为一股危机已在他身后像一条毒蛇一样盯着他,他急忙闪身躲避,目光瞧去,就看见一把利剑穿透而来。
但他已闪开,这把剑也就刺了个空,这个人疯子乐也瞧见了,除了神出鬼没以外,此地还有谁有这样的武功。
神出鬼没冷冷道:“算你跑得快,不过你得再接我一剑!”话音未落,他的剑已刺出,以一种奇特玄妙的方式刺出,不光快,而且充满了虚幻,这剑上不带丝毫剑气,可偏偏这样的一剑反而充满了强烈的危险。
疯子乐瞳孔收缩,他想要再闪退,可突然发现已无法闪退,因为利剑就像一条毒蛇的眼睛一样死死的盯着他。他下意识要运起真气防御,可是体内已提不起丝毫的真气,这并不意外,早在他意料之中,就像是一只装满木桶的水,木桶破了,水流干了,当再次修好木桶时,只不过只剩下一只空木桶。
再而他的伤虽然看上去已痊愈,实则并没有。银针之毒还在他体内,十八王爷那一拳已然废了他的奇经八脉,他如今真力尽失,现在他其实就是外强中干,只不过能使剑法,却没有真力支撑。
原本以为这一剑他已接不下,可是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想如果没鬼的剑是一条毒蛇的话,那么就一定有弱点,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七寸就是蛇的弱点。疯子乐不再想其他,树枝朝着没鬼的剑斜斜斩出。
树枝做剑,此刻就像是一把真的剑,叮一声响后,没鬼忽然停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他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忽然出现了可能。
他的剑已变成了两段,被疯子乐的树枝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