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扶着行风往前边走去，短短的路程，他们相惜相依，万分珍惜这短暂的相处。走了一会儿，一大片开满白花的草地映入眼帘。
行风指了指中间，小蝴蝶先探一步，发觉地是平坦的，这才扶着他往里走去，嘴上不忘说上，“小心！”等关怀的话。这不正是自己向往的生活吗？行风听着心里暖暖的。
站在白花中央，一股庄严的肃穆席卷全身。小蝴蝶用右脚扒拉开脚下的草丛，让它堆积在一块，扶着行风坐下。
“小蝴蝶，谢谢你！”行风苍白着脸，这一路走来，他忍过了那些疼痛，他的意志，实在是让人敬佩。或许练武之人，本来就异于常人。
小蝴蝶让他依靠在自己肩膀上，她的右手则按在他的伤口上，期间输了一些自己的内力给他。
行风眼眸一缩一张，抓住小蝴蝶的右手，“你……”他感受到了她内力比他还要高强。他的脑海中仅是闪现一瞬间她是谁的疑问，便被自己压制住了，他告诉自己，她是小蝴蝶，不是别人。
“你让我救你！”小蝴蝶不管不顾地输送内力。她只想救他，没想过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行风用力推开她的手，“小蝴蝶，不要白费力气了。”小蝴蝶身体微倾，迅速稳住，让他有个安稳的倚靠。
他的坚强让她难过，她尽量让眼泪回流，满脸伤痛地看了周围，白花让她联想起兰花。
兰花是名贵品种，它们积蓄了力量才会开放，因此，山谷中，兰花不会同步开放。如果它们一起开放，那就显得廉价了，植兰人会一根一根地检查，拔去提早开放的植株。而现在的草地白花开得茂盛，却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行风，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小蝴蝶轻轻问，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放过那个凶手。行风摇头，他说出真相，凝霜就会死，都是相扶相持的同伴，何必干戈相向？凝霜无情，他不能无义。
小蝴蝶抓住他的手，侧头略微大声地说道，“行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维护那个人。他能对你下手，就能对其他人下手，你包庇他，只会让他逍遥法外，被伤害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尽管小蝴蝶说的是事实，行风还是忍住没说。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凝霜会内疚，她会反省的，她会改过自新，她会变回原来的好姑娘的。
“哎！”小蝴蝶第一次感觉行风顽固不化，看到他生命垂危，又不忍心，“你不说，我也不逼你。”那个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行风清然一笑，在他生命最后时刻，她能陪伴在身旁，他已经很知足了。他咳嗽了几声，苍白的双唇仿若干旱铸成的田地，一丝生机都没有。
天空还是一如既往地湛蓝，几朵白云沉静安详地躺在那里，草丛中传来几声“吱吱”的声音，许是山鼠在做窝。
“以往，我很讨厌那些野物发出的声音，如今听来，却是天籁之音！”起码它们还活着。
尽管说完很疲惫，行风还想说话，这是他人生最后的说话机会了，他要把心中的眷恋说出来，这样人生才不会留有遗憾。
“我一辈子投身在江湖中，杀戮太多，手中沾满了鲜血，下辈子该是跟那些山鼠一样在打洞了。”
“这几年，我听令门主命令，走遍了江湖，如今才发觉过往行事匆匆，都没有好好地观看沿途风景。”
“小蝴蝶，我好不容易遇到你，上天就夺取了我好好对你的机会，我真的不愿意就这样死去的。”
行风每说一句话，小蝴蝶的眼泪就滴下来几滴。真正到生离死别的时候，悲伤都来不及，安慰的话，总是说不出来。
她唯像母亲一样轻抚他的秀发以此给他宽慰。行风面带微笑，这样就挺好的。他从怀里拿出那个长命锁，递给她，“小蝴蝶，你拿走它的时候，它就属于你了！”
这个长命锁，被小蝴蝶拿走一次，她之后还给了行风，现在又由行风转交给她，也算是两人缘分的见证物。
小蝴蝶接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想起了商小言离世的时候，也是拿着蝴蝶吊坠说它本来就属于她。此情此景，跟当年一样悲伤，她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行风，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哭泣，行风心里如刀割，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下辈子赌今生存活。只是，他感觉全身渐渐麻木，手都抬不起来了，看来生命真的到尽头了，他得加紧时间把要说的说完。
“我的房间里，最右边墙，有一块砖是活动的，你把里面的木匣子拿出来，那里有我近二十年的积蓄，你花费不大，一辈子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要偷盗。”
用我一生积蓄，换你一世无忧，今生还有牵挂，愿你不再背负盗贼罪名。你的安康，便是我毕生所求。
他明明知道她武功高强，小蝴蝶的身份不过是伪装，他不去追究她的身份，把她当成善良单纯的小蝴蝶。
“我答应你，我以后不偷任何人的东西……”小蝴蝶把脸贴在他的脸上，眼泪止不住，从她脸上流到他的脸上，他嘴角轻笑。
“小蝴蝶，我，我恳求你，在我死去的时候，你用白花捆扎我的双手，让白花吸走我手中残留的鲜血，下辈子，我才能脱胎做人，我才有机会寻你。”
小蝴蝶泣不成声，发出“嗯嗯……”的声音，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行风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大喊几声，没能换回行风的睁眼，她的双手颤抖地抓了旁边一大把青草，接着又是一大把……她快速把上面的白花缠成两个袋子模样的手套，套在他的双手上。
行风已没有气息，她把手中残留的白花撒向天空，紧紧地抱着行风，朝天大喊，“行风……。”
白花地，白花漫天，洒落了一地，堆积在一起，又被风吹起，洋洋洒洒地飞着，停在了叶子上，叶子抖动，白花落地，停在草茎前，再也飞不起。
周围一片哀伤！行风安然地闭眼，嘴角带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