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的病来的急,却不太重,吃过药,下午便退了烧,晚上已经可以吃些东西了,秋子风估计再将养一日,就能上路了。由于那些镖师早上已经押着货物起行,客栈又空出些房间,秋子风考虑张文的身体状况,便又单独给他开了一间房,赵武兀自不放心,也吵着搬去一起住了。
这日半夜,秋子风隐约听到门前又响起了一阵轻微却又颇为凌乱的脚步声,那群镖师已经走光,哪来的这么多人大晚上不睡觉,一齐出现的。他不由起了疑心,不过仔细听去,却又杳无声音,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过了没多久,他便觉得屋里突然添了些寒意,任他把棉被捂的严实,还是有些阴森的感觉。到后来他实在抵受不住,便下床查看缘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上的纸窗竟然破了个大洞。
这让他大觉奇怪,要知道这窗纸可不是用来写诗作画般的单薄,是极为厚实的,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哪会自己便破了,何况就在刚才还是完整无缺的。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缓缓地将头贴近了门纸的破损处,只见上面洇着一点鲜红,虽是不大,却极为醒目,但他记的清楚,这一点在入夜之前是绝对没有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觉得没什么异常,才开门走了出去,外面除了呜咽的风声,哪还有半个人影,他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阵,终是一无所获,这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屋内。自这以后,他便再也没能入睡,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感觉,但细想下却又不见半点端倪。
有了心事,这夜便分外的难熬,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才渐渐起了光亮,秋子风收拾了心情,简单的梳洗一下,便要去探望张文的情况,但走到门前,却突然停住了,略一沉吟,从门上将那红纸片扯了下来,又在边缘处撕下一块窗纸,右手食指在腰间软剑处划过,忍痛将血滴在了纸上,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两片纸上的红色竟然极为相似,也就是说那片纸上也应是鲜血了。
夜半时分,自己卧房的门上怎么会溅上了血迹?他想的头都大了,却是没有一点头绪,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秋大哥,你还没起床?”也不待他应声,赵武已经喊叫着闯了进来。秋子风急忙将两张纸捏在手里,挤出一丝笑意转过头去。这时赵武已经来到近前,张文也跟在他身后,虽是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不过却是精神了许多。
“秋大哥,你昨晚没睡好么?怎么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赵武有些奇怪地问道。
秋子风还没来的及答话,张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咦?秋大哥你的门纸怎么破了。”
“哦,我昨夜起来上茅房,不小心撞上了。”秋子风笑着解释,停了一会儿,又犹豫道,:“我昨晚仔细想了一下,以小文的身体实在不适宜远行,而我的事又是刻不容缓,不如这样,你们留在这里,或是回清远去,等我办完事,再回来与你们会合。”
“秋大哥,我身体没事的,不信你看。”张文猛地跳了几下,哀求道,“带上我吧,保证不会误了你的事的。”赵武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着。
秋子风见两人可怜的样子,几乎便要心软了,但想到前路或许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便狠了狠心,沉下脸色,喝道:“我说让你们回去,你们就会去,你们难道不知再跟着只会拖累我么?”
他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张文与赵武齐变了颜色,赵武还想要争辩,张文已扯住他衣袖,沉声道:“既然秋大哥决定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秋大哥你一路顺风。”说完两人便走了出去。
秋子风很想将两人叫住,终于还是忍住了,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
临走之前,秋子风很想跟他们道个别,但见屋门紧闭,便苦笑着离开了。他之前偷偷在赵武的行囊中放了银两,如此一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今天是除夕,虽然离入夜还早,但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这热闹的景象让秋子风更感孤独的难受,不过想到父亲与姨娘,他便振了精神,踏上了行程。
要出城,董掌柜的酒肆是必经之路,当秋子风走到那里,却发现情形又与昨日大不相同。只见董掌柜正腆着肚皮站在路旁指挥一些苦力打扮的人清理着废墟,一付意气风发的模样,哪还有昨天寻死觅活的影子。
秋子风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时隔一天,便有这么大的变化?他好奇的上前询问,这才知道,原来衙门已经找到了放火的真凶,替他讨了赔偿,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
“那个孙老二看不得我红火便起了歹意,我果然没有猜错,亏的知县大人英明,这么快就替我申冤。这老狗,平日里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去做贼,难怪我老是看他不顺眼,原来是有先见之明。这位公子,咱们也是有缘,等我重新开了张,你再来光顾,我一定好好招待你。”董掌柜越说越开心,差点儿便要手舞足蹈起来。
不过秋子风此时并没有心情理会他,心中不由想起了昨日那小童,看来自己真的冤枉了他,只是现在就算想道歉,也无处找寻了。萍水相逢就是这样,也许匆匆一面,便不会再见,他放下心事,转身便出城去了。
按他的考虑,如果有人要害自己,现在趁他单身,自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所以他挑的都是大路,虽然这样行路缓慢些,但相对的却要安全的多。
他实在猜不出有什么人会来算计自己,想来想去也只有孝王了,不过让他纳闷的是,以孝王尊贵的地位,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如果说是与父亲有关,现在他也已经沦为了阶下囚,看来看去,他们也不像有需要斩草除根的大仇。
就这样,他带着满腹的疑惑,还要时刻提防着未知的危险,一天下来也没有走上多远,临近傍晚,连客栈伙计指点的宿头也没赶上。
看来今天只能在这荒郊野营了。秋子风心里嘀咕着。他以前也有过野外露宿的经历,不过那是在学生时代,身边还有老师同学陪着。眼下一个人,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过实在别无选择了。
他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见到路边有个小树林,便停了下来。他也不敢走的太深,只在边缘处找了个干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样有什么事跑起来也方便一点,尽管到那时可能没什么区别,心里却踏实多了。树林里较外面积雪要少了许多,真正干爽的地方却是没有。虽然觉得有些寒意,但秋子风怕引人注意,不敢拾柴生火,只是取出了几件衣物胡乱的披在身上,缩成一团来抵御风寒。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取出放在包袱中已经冷冰冰的馒头啃了起来。今天是大年夜,家家户户都在守岁迎新,自有一番热闹景象,偏生他却这么凄凉,不过他将这馒头想象成了北京烤鸭,满汉全席,虽然味道没什么变化,不过心里倒是平衡了些。
这样折腾了一会儿,他渐渐觉得有些困乏了。昨夜便没有睡好,又赶了一天的路,也实在撑不住了,靠在树上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好像听到了叫骂和打斗的声音,只道是有人来对付自己,顿时惊醒了过来,待看清眼前空空如也,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那嘈杂的声音却不稍歇,一声紧似一声的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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