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别向一旁,提出要求:“放掉羽。”
他微微一怔,继而冷冷一笑:“可以,我可以放过他,就怕,他不放过自己。”他摸索着捏紧我的脸,带着笑意的脸上有戾气凌然而出:“告诉我,过了这么多年以后,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是么?从你看他的眼神里我就知道,那些恨意,早就在你看见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对不对?”
“对。”我毫不避讳我的真实情感,稳稳的接住他冷然的目光:“即便我恨他,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去死。你说的很对,从我看见他的那一刻,知道我们过去的时候,其实我就没有恨过他。不管我遗忘了多少,但我永远记住了那个要为我种植桃花的少年,那是我一生最纯真的爱。”
我的话如星星之火,霎时点燃了北冥佑的愤怒,他狠狠的瞪着我,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句话会让北冥羽死的更快。我郑重的告诫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笑,笑的自信而冷傲:“他死了,我就会陪他一起死,到时候,你只会失去一个你最爱的人和一个你想要杀死的弟弟,但,却永远失去你的天下。因为我相信,没有我来陪你演好这场戏,你就永远都不可能骗龙毅来自投罗网,孰轻孰重,我相信你分辨的会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北冥佑的眼神愈发狠冽,他看着我的双眼都能喷出火光,稍许,他蓦然一笑,笑的令人胆颤:“你知道你的人生为什么这么苦么?因为你不懂得放下,若你当初放下对羽的爱,就不会被迫嫁去龙国,若你可以放下对龙毅的恨,就不会这么痛苦。现在你还是放不下,放不下你的爱恨情仇,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偏偏还要说这个世界负了你?负了你?为什么负你?因为我们,从来不欠你什么。”
他见我蹙眉不语,却只轻蔑一笑:“你放心,我可以放了羽,只要,他肯放过自己。”
我蹙眉不解,却又无言以对。步出宗庙的时候,门外的人还在那里跪着,十二个健壮的侍卫正抬着白雪颜的棺椁往皇陵的地方而去。我站在众人之中,目送着棺椁渐渐离去,不觉轻声叹道:“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在这个皇宫里,从来就不缺可怜的人,而我,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呢?
回到牢房里时,太妃安韵婼正端坐在矮凳子上吃着一碗凉透了的冷饭,破旧的桌子上还摆着一碟肉炒笋丝并一碟五香豌豆,都是一些简单而平常的菜式。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吃的优雅而享受,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人自心底里生出一丝敬畏与尊崇。或者,这便是真正好的家教吧。
见我被人推的进来,她只拿眼瞟了一瞟,轻轻的将手中的碗筷放下,仔细的拿了手边的帕子拭了嘴之后,才幽幽的道:“一去这么久,我还以为北冥佑是不舍得送你回来了呢?”
我酸涩的一笑,道:“北冥佑既然当初将我送入牢房,又何来舍不得一说呢?倒是太妃你,一定很着急的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吧?只是,看你用膳的时候这般优雅尊贵,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所谓的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想来便正是太妃此刻的样子了吧?”
安韵婼闻言只微微的一笑,不以为然的道:“若是你被关在这里五年都没有办法出去,想来也会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你猜的也没有错,我的确是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原以为,这次北冥佑带你出去,一定是又酝酿了什么阴谋诡计,但见你毫发未损的回来,到真是有些奇怪了。”
我凄然而笑,并没有及时回答她的话,只默然的靠着墙角坐下,在她等不及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我才道:“北冥佑亲口告诉我,是他亲手杀死了白雪颜,然后嫁祸给我。我真是没有想到,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可以这样草菅人命。而那些昔日的恩爱宠幸,原来都是假的。”
见我神色哀伤,她却冷冷一笑,稍许才道:“皇宫里的女人就是这样,为权利生也为权利死。你不就是最好的见证么?北冥佑总说自己最爱的人是你,可也偏偏是最利用的人也是你。对于男人来说,为了权利,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她叹了一口气,又问:“今日,你见到羽儿了么?”
我摇头:“没有。”
她释然:“羽儿不露面是对的,他若一露面,说不定你就会有危险,即便死不了,但也少不了皮开肉绽。北冥佑就是看准了羽儿对你的爱,才故意惩罚你、羞辱你。若你受不住了,羽儿会第一个为你拼命,如此,便正中北冥佑的下怀,他一定会按个谋权算我或者以下犯上的罪名给羽儿。”
我蓦然一惊,继而赞不绝口:“太妃果然聪慧。”
她却只摇头苦笑:“不是我聪慧,而是我早就看透了这群人,北冥佑与他的父亲一样心狠手辣,为了那个雄霸天下的梦想,他是不会在乎到底死多少人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北冥佑容不下我的儿子,他是一个嫉妒自私的人,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威胁到他的帝位。”
这一点,我深表体会,继而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安韵婼蹙眉冥想了一会,斩钉截铁的道:“什么都不必做,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做的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羽儿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现在北冥佑还不会杀你。所以,即便你现在身在牢房,但总归是安全的。怕就怕,羽儿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却总也不能放心的不去救你。若再经过北冥佑一激,就更要坏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亦同样担忧:“北冥佑关我进来,不单单只是为了对付羽,他要的是能够统一天下。为了这个目标,他会不择手段的来对付他想要对付的人。羽是他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他生怕他外出征战的时候,羽会趁机而入,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羽的。”
她点头表示认可,叹道:“可是再急,恐怕也要再等半个月。一来,是希望有足够的时间让羽来周旋他的计划,二来,也是要等他来看我的时候,我才能想办法让他带你出去。”
“带我出去?”我惊异的差点叫出来,又生怕被人听到,赶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对于我的惊异,安韵婼只舒眉淡笑:“是,只有看到你平安的出现在羽儿的生怕,他才不会轻举妄动的为了你而拼命。自然,如果你愿意,就与他一起远走高飞,权利与富贵对于羽儿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他要的,只是能够陪在你身边,给你想要的幸福而已。”
“那太妃你呢?”我对这样的提议并不看好:“只要你在北冥佑的手中,羽就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放心,北冥佑知道我不会被他所用。”她对我报以安慰的笑容,苍白的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坚毅:“这也是这些年,他从不肯让旁人知晓我还活着一样。他要的,是另一件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只可惜,我不会轻易给他,也不会让他轻易的得到。我相信,只要有这个东西在手,他就不敢动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