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汽车来时耽误了太多时间,怕误了结婚典礼的吉时,回婆家的路上没停下来闹腾。司机虽然是老公妹夫的叔父,开着公车迎娶过N个新娘,是场面上混的老油条,却白白让我节省了一大把票子,心有不甘外加痛惜地说,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不然我把车往路边商店一停,这些人疯抢烟酒糖果,让你跟在后面买单。
我冲他感激地一笑,暗自庆幸他们来时在路上耽搁得太久。不然真有得我受的。兜里可怜的二十块钱还真不够这些人造,人家城里人都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三位数,大哥给我这二十块陪嫁拿出去还不要被他们笑死。
接近婆家时,坐在我身边的喜娘之一,也就是老公的堂妹冲我说,二哥一大早就穿上新衣鼓捣起来,往头上喷发胶,这会儿准得伸长脖子望路上,心里不定有多急。
经她一描述,我眼前现出老公那傻傻的样子,心里甜蜜得禁不住会心一笑。跟她说起很私密的话题来,婚期赶上经期,不知这里有何禁忌讲究,让她通知一下婆婆,早做准备。
婚车在婆婆家门前停下,老公的姑夫忙前忙后拍照,一脚踩在路边的****上,害得这有洁癖的上海人擦个不停,老公妹夫拿着相机一看喊起来,姑夫,你怎么拍的照,连镜头上的盖都没揭掉。
姑夫一看,还真是,跳脚喊起来,晕,我怎么犯这低级错误。
老公被众人拥着来抱我下车。有人往我头上撒闪光的彩色纸屑。当着众人被他抱,我窘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厮抱不动了,眼看我的身体直线往下坠,累得他咧着大嘴命令我,胳膊搭在我脖子上好不好?瞧你,一点也不配合。
听堂妹说他一大早就起来鼓捣,我心里有无限期待,以为他一鼓捣就会青蛙变王子,谁知是这德行,连胡子都没剃,大嘴巴周围黑鸦鸦的,他啥意思?显摆他这新郎很老是不是?老牛啃嫩草很可耻,他知不知道?我看得心里巨不爽,为了不砸场子,把这恶感强压下去。
婚礼一点也不热闹。只因亲朋好友太缺乏娱乐精神,拜完堂就进了洞房,没人闹喜,这冷清劲与我的期望值相差太远。从小到大,见过的婚礼都是超级闹腾的。大家把新郎新娘往死里折腾,闹得越厉害越喜庆,显得新人人缘好。
洞房里老公的二婶忙着铺床,叠着被子嘴里还念念有词,铺床铺床一对鸳鸯;两头一折,五子登科。我见此立马发红包。接着老公表妹夫的儿子端了洗脸水来,我再赏钱,拿梳子来,再赏。几个回合下来,兜里仅有的二十块光了。这可是大哥给我的陪嫁。
到底是闺蜜聪明,见小屁孩没完没了地讨赏,抓一把糖递到我手上,替我解了围。
婚宴开始了,一桌一桌挨个敬酒,我脸上凝固着职业化的微笑,冲谁都彬彬有礼,仿佛天生就是场面上混的大人物,生人面前也不露怯。我自己也纳了闷,这老辣劲哪儿来的?难道前生是职业新娘?
婆婆在卧房给我娘家人包红包。小姑一脸恶相,说我二叔是长辈,不该给红包。她指手划脚,让老娘一个红包只装二十块。这也太少了点。分明是对我不尊重。我心里巨不爽,她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哪凉快哪呆着,我的婚礼关她屁事。内敛的我把这茬忍了。
午宴后众客人正坐在门前闲唠,老公的嫂子回来了。听老公说这女人恶得很,拉拢老公和他家老死不相往来。虽然住在隔壁,也不让老公和亲爸亲妈交往。我的婚礼她率领老公儿子躲得远远的,直到傍晚才回来。见客人的车子堵在她家门口,二话不说,呼啦啦推倒一大片。众宾客隐忍不发,我视若无睹,随她发飙去,关我屁事。
晚宴后公公在客人面前唠叨,我两个女儿的陪嫁都是大手笔,有沙发有车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可不会重男轻女亏待她们。
我心里明镜似的,这老狐狸是含沙射影寒碜我,嫌我的陪嫁太少,没能为他家带来横财。为陪嫁这茬,结婚前两天我和老公还掐过,他说隔壁那家娶媳妇光陪嫁就一万多,男的赚大发了。他说我妈当着他说要陪整套组合家具,我却坚决不要。我心里憋屈死了,老妈好面子,打肿脸充胖子,却让她女儿一人受着憋屈。摊上这样虚伪的老妈,我算倒了血霉。
别看老公在外人面前拙嘴笨舌,跟我掐起架来可是铁嘴顽舌,句句歪理都把我逼得无处可躲。家境贫寒是不争的事实,人穷志短,陪嫁少使我巨没底气,掐不过他,我气得脸红脖子粗,嗓门无形中高了些。碍着他堂妹在现场当目击者,我得把淑女装下去,没敢尽情地唇枪舌剑。楼下厨房里做饭的婆婆怕我俩闹翻,好端端的婚事给黄了,借口喊吃饭,及时把战火扑灭了。
老妈怕我要陪嫁,扬言要去银行贷款买嫁妆。傻子都听得出她这是堵我的嘴。像我这样的乖乖女,能逼着她去贷款吗?拿漂亮话忽悠人很有劲是不是?三哥怕我向家里要嫁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句句都是我活该净身出户,二老把我养这么大,我欠他们的债几辈子都还不清,所以甭想带走一个子儿。一番话说得我痛哭流涕,主要是他太能煽情,尽数二老养儿育女如何不容易。
婚礼第二天我就对婚姻腻歪起来。真是闹不明白,男人怎么这么善变,把老婆娶进门就从奴隶变将军,对我爱搭不理。婚前那个能疯爱闹哄我开心的贴心恋人不见了。守着他又沉闷又乏味,简直是度日如年。没劲,真TMD没劲。我郁闷得恨不能撞墙,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蹲在门外望着公路,我寂寞得抓狂,膏药一样粘着他,两手搭在他肩膀上,却被他推开。我心里不爽,小样,把我骗到手就装起正人君子来,喝点小酒就偷袭我胸部的闷骚劲哪里去了。
见我不爽,他解释道,让人看见不好。
切!床上都赤诚相见了,还在乎这点小动作。我们是名媒正娶的夫妻,又不是偷情,还在乎别人怎么说。
老牛啃嫩草啊,那丫头片子嫩得能掐出水,嫁了这小老头。北边邻居的八卦被我听进耳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连不相干的人都替我不值,看来我是亏大了。没错,像我这骨感的身材,圆圆的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小五岁。邻居不会把我当成被拐卖的未成年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