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全校依然是停课劳动。那祸害到各个村写标语,我则带领学生把村委会的砖头往千米远的学校搬。可怜这些十来岁的孩子,要怀抱几块砖头徒步走上千米的路。半天要往返几十趟才能把那一大堆搬完。
一看任务艰巨,我吓得晕菜。校长这不是摧残祖国的花朵么?让一双双稚嫩的手干大人才担当的苦力,亏不亏心呐?敢情不是他的孩子。
校长不开恩,我光心疼这些孩子也没戏。唯一能做的是祈求上天让我下辈子做校长,让这个没人性的家伙两个儿子去开山搬石头,下矿井采煤,怎么苦怎么来。
这些十来岁的孩子干起活来倒是不含糊,一趟趟搬的分量都接近体力底线。我看着不落忍,一次次提醒,不要贪多,一趟少搬一点,安全第一,别砸着手脚!
真是怕处有鬼痒处有虱,哪壶不开提哪壶。学生颠来向我报告,沈老师,班长手指头流血了。
我这人惯常的作派是遇事就炸,做不到镇定自若。此时我脸都吓绿了,忙不迭地问,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这个十岁的小男孩可实诚了,我委任以班长,实在英明得很。他对工作巨负责,让我省不少心。此时他蹲在地上,握着被砖砸伤的手指啪嗒啪嗒掉眼泪,真可谓轻伤不下火线,寸步不离地守着这肇事的七块砖。
我痛惜地问,砸哪里了?快让我看看!那汩汩流淌不息的血,把我吓晕了。顾不得多想,我拉上他就往诊所颠。围观的学生尾随在我们身后一步不落。他们关注班长的程度不比我逊。
包扎完毕我拉着小男孩往学校走,迎面遇上我班的学生,他们争先恐后向我报告,校长说你长能耐了,擅自带学生去诊所,这笔医药费就由你买单。
我气得吐血,心里把校长母系氏族问候个遍。还有没天理了?学生为学校干活出安全事故,应该是工伤吧?学校不全权负责倒让我这无权无钱的班主任买单?真他娘的搞笑!地主老财都没他黑,他算让我开了眼,知道旧中国劳苦大众为什么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也要闹革命。
我这人毛病多多,其中之一就是对所鄙视的人不屑搭理。校长能说出这样冷血的话,可见他的人品有多烂,我若跟他叫板,岂不自掉身价。买单就买吧,我认栽!老天保佑他把省下的这笔钱拿去买药吃。
现在想想我挺阿Q的,明明软弱可欺,向恶势力屈膝投降,还要装清高。当年列强入侵,清政府也就我这德行吧?
在我打算忍气吞声的时候,舅舅的二儿子发飙了。在我们这闭塞落后的小地方,消息传播比QQ、MSN都飞得快。这里人人都是锦衣卫东厂中统军统,谁想守住秘密比男人生孩子还难。
二表哥是打架斗殴的狠角色,想必窝囊得能跟我比拼的舅舅不会向他报料这憋屈事。那么是村里的学生了。
他来到校园就指名道姓地骂校长,杨明你出来,看老子不整死你!欺负到老子表妹头上,你胆儿也太肥了!
强龙难压地头蛇,二表哥这样雷人,校长早闪了。
马屁姜出来对二表哥点头哈腰,老侄,你这唱的是哪出啊?有话好说,来,跟叔说,叔帮你搞定。
二表哥泼妇骂街一样跳脚,让那王八蛋出来跟老子说话!看老子不打他满地找牙。
老侄,这里面有误会。你看,医药费在我手上,校长让我转交给发贞。
这还差不多。二表哥骂骂咧咧地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