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还是来了,尽管今年它已爽约,而且迟到得厉害。面对满眼灿烂的野花,我心里循环往复地播放着这几句歌词,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太多太多牵挂值得你留下,花开的时候,你却离开我。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晴天丽日下,城里广场上休闲的老年人那么多,唱戏打牌,喝茶聊天,活得何等逍遥自在,父亲还在,该有多好。他老人家可是巨爱听戏的。
自父亲去世后,我隔三岔五都会梦见他。每次在梦里,他都生着病,我漫山遍野为他寻找治病的草药。昨夜却大不同,他说没钱花了。我说,明天是清明节,我送钱给你。?他却说,我花钱很大方,你给不起。我不服,怎么给不起,冷涛做生意赚大发了,你要多少我都给得起。
乡村四月,满眼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穿行在黄绿相间的油画世界里,身上沾满了黄色的花粉。年仅三岁的女儿为摘花忙得不亦乐乎。
面对父亲孤零零的新坟,我难过得心都碎了。他一生爱热闹,怎受得了这等荒凉。居住在这远离村庄的野地里,他忍受着怎样的煎熬?坐在摩托上,我还在低声啜泣。懵懂无知的女儿向老公打小报告,爸爸,妈妈在哭。
妈妈见到我就说起灵异事件来。你爹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昨天夜里就显灵给我。睡得好好的,屋里就扑腾扑腾响起来。
老公背着她对我小声取笑,他有那神力就不会死了。
见到外孙,妈埋怨开了,你爹的葬礼上,也不让她来。好歹让她见外公最后一面,留个念想。
都跟她解释N遍了,还记着这茬。我不得不再次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那天不是下着大雨嘛,泥巴路那么烂,大人都累得够戗,哪里抱得动她。
午饭后,妈又开始宣扬封建迷信。家里出这种事,是有征兆的。去年夏天,我干完活从地里回来,天都快黑了。进了院子就看见小洁和一个穿黄衣服的人坐在台阶上。我问她,你和谁在那儿坐着?她说,没谁,我一个人啊。我走到跟前,还是她一人。你说邪不邪门?明明看见旁边有人。转眼间怎么就不见了呢。我听咱村里人说,他们家死人前都有过这种事。
这灵异事件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么多年我自诩为无神论者,妈的这番话却令我开始怀疑世上确有鬼神存在。
因为跟姐夫血拼过,姐姐也拿我当仇敌。同在一屋吃饭,他俩躲我躲得远远的,眼光冷漠。
我的眼光也充满了敌意。这些年,他俩那点事令人无法跟亲情联系起来。因为借钱,他们对父亲冷嘲热讽。春节去他家拜年,他们竟然狗眼看人低,把好烟好茶给当村支书的姑夫,把廉价的给两个哥哥用。受不了这歧视,大哥二哥午饭后跟他们大闹一场,弄得左邻右舍围观看笑话。去年我买他家一头小猪给公公喂养,当时少二十块钱。姐姐竟然怕我赖账,三番五次催要。不就是二十块钱吗?我手指缝里掉的钱都比它大。为了这点钱,我总不至于大老远坐车专门跑一趟吧。见我在娘家左右逢源,处处受抬举,备受冷落的姐姐心理不平衡,说什么狗撵着提篮的。好像他们因为我有钱才巴结。她也不走走脑子,在娘家人面前,我有多大方。花钱从来不带心疼的。哪像她,把钱袋子看得铁紧,一个子儿舍不得花,还想从别人那里捞一把。把钱看得那样亲,谁还会拿她当亲人?
这种敌视和对立令我心里巨不爽。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总是很郁闷。老公看出了我心里纠结,有意无意地向仇敌示好。妈和哥哥也极力撺掇我去姐姐家吃顿饭以示和解。心里疙瘩解不开,我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