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正收拾屋子,这祸害来了。屋里兵荒马乱,遭了浩劫一样没安心过日子的宁静。没地方下脚,到处都是书,被子叠成豆腐块,端放在床上,锅碗瓢盆都码在墙角,车子横在屋中待命,随时要把这些东东和我一起带走。
见这阵仗,是没有挽回余地了。他搂住我伤感地说,过完寒假不知道你会成了谁的老婆。郁闷呐!我要把握好现在,这一刻你是我的,我要好好珍惜。
有病啊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才二十来天,我就成了别人的老婆?这也太搞笑了吧。
他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搂紧我,贪婪地吻我的唇。我偎在他温暖的怀里,享受他身上那熟悉的烟草味。我想,这味儿应该跟随我二十一年了吧。我爹可是烟鬼子,一天两包烟,抽得够凶的。全家哪怕吃不上饭,他也照抽不误。当然,烟是他厚着脸皮从商店赊的。在花钱大手大脚和超没自制力这两点上,这祸害跟我爹倒是惊人的一致。这么说来,我倒是有恋父情结了。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直到中午还舍不得分开。又到了做午饭时间,我从他怀里挣开,去亲近锅碗瓢盆。
别忙了,我去街上买点菜,等我回来再做。他喊停我。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都十一点半了,哪来得及呀。我这里有米饭,炒一炒就OK,别费劲了。
这祸害中了邪似的,风风火火往外奔,不忘回过头来警告我,我很快就回来,你不准私自开饭!
真拿他没辙。对付一顿就OK了,瞎忙什么呀。镇上那么远,来回一趟没一个多小时不能搞定。等他回来我都饿虚脱了。真是不想等。他那么恳切,不等他回来先把饭吃了,似乎不人道。我左右为难。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他人影,我饿得眼里冒绿光,跟狼有得拼。就单方面违约,擅自做起饭来。
这祸害回来的时候,我正端着碗在门口张望。他径直把单车开过来,夺下碗跟我急,不让你私自开饭你偏开,真不让人省心!说完他进屋抱着我的煤油炉和炒锅就往外颠,一边命令我,立马过来帮我做饭!
我很少进他的房间,这次看到的跟以往大不同,完全是居家过日子的作派: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卧室和厨房用一道绿帘子隔开。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抻得没有一道褶。书桌擦得一尘不染,地面上扫得见不到一点灰星。厨房的用具摆得有条有理。我大发感慨,I服了YOU!这排钉子专门用来挂厨具,太有创意了。墙上这层塑料膜贴得真好,你的卫生工作太到位了。
他没被我的迷魂汤灌晕,平静地指着那排钉子说,要是把你挂在钉子上每天都能吃就好了。
我小脸立马被吓绿。害怕地想,杀人狂吧他?人肉他也敢吃,太血腥了。我还是离这变态狂远点好。
他把鱼鳞和鱼腮刮掉,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准备下锅。我在他身边摘青菜的老叶子。他洗洗手,把买来的点心拆开,一块一块往我嘴里塞。辣乎乎的姜味点心在嗓子里恶搞我,令人哭笑不得,我又是皱眉又是吐舌头,拼命把身子往后闪,以躲开他源源不断的输送。见我搞怪的样子,他乐了,嘿嘿傻笑。
平常没练过手,这祸害厨艺烂得很,猪肉被他切成又笨又蠢的大个儿,跟精雕细琢完全不搭界。我一向不爱这油腻食物,怕它脏了我的手,只远远站在一旁观战。
两个煤油炉都点着了,他手忙脚乱地把菜往锅里倒。我没事人似的站得远远的。
这祸害烧的菜我吃在嘴里直想哭。这是人吃的吗?一点味道都没有。我坐在床沿上拼命咽这些叫做菜的东东,他坐在旁边不拾闲地往我碗里夹,殷勤地说,多吃些吧,看你平时那伙食,跟吃斋都没得比。
有得吃就不错了,二十来年一直这样吃,我不照样长这么大吗。他没吃过苦,跟他说这些浪费我唾沫。当前首要任务是把碗里这些大鱼大肉干掉。装惯了清汤寡水的胃跟我叫板,死活不接纳这尊贵的客人。我苦着脸求他,别给我夹了,连碗里这些我都吃不完。
你又不用减肥,干嘛要节食?就算你胖一圈我也照样喜欢你。他认真地说,你太骨感了,要多吃点荤,这样才营养。
我们正享受二人世界的甜蜜,马屁校长推门进来了。他端着饭碗,黑着脸一言不发。我脸都吓绿了,心里七上八下。他这是干什么,来示威吗?我又不是他女儿,跟谁恋爱是我的权利,有他什么事呀,管得着吗他?这都什么年月了,终身大事还得组织点头,谁给他的权利呀?这大嘴巴去我舅舅那里一八卦,我又有得受了。
见我脸成菜色,这祸害什么都明白了,卖命地讨好这王八蛋。大鱼大肉把他碗都堆满了,这王八蛋还是黑着一张讨债鬼的脸装B。脑子没病吧他,砸场子来了?一来就从气势上压倒我们,邻里之间串门不带这样的,没人招他,他这算哪出啊?
屋里气氛有点僵,对峙了一会儿,这王八蛋无条件撤了。剩下我们俩食欲全无。败兴地望着饭菜,比拼谁更衰。这祸害真够衰的,张罗半天,闹腾到最后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