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树木参天耸立。它们身躯笔直,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树下长满稠密的柔草,蓊蓊郁郁缠络着树干。树林西边是银光闪闪的河面,它静静地流向远方,与树林恋人似的相互依傍。
对着美景,这祸害多情地为我抓拍。我调皮得跟宠坏的公主有一拼,小鹿一样在林间蹿来蹿去。一会儿亲热地搂抱这一棵树,一会儿满脸喜气地跟那棵树撒娇发痴。在我凝眸眺望的时候,在我抱着大树沉思的时候,在我偎树理鬓的时候,他都敬业地把它记录下来。
正在我跟众树如胶似漆相看两不厌的时候,这欠扁的祸害坏了我的好事,拖着我往外颠,别臭美了,走吧。
我不舍地说,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多好哇。
回去又要棒打鸳鸯,这不靠谱的祸害一句话让我败了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见人家正爽着吗,干嘛要提那闹心事。真该给他那张乌鸦嘴安个把门的。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河边的八卦亭上。它像张开翅膀的鸟一样立在水上。造型巨有创意。我被它电晕,欢呼着向它狂颠,结果在跳下车那一霎那跟金属狠狠掐了一架,不争气的皮肉立马跟我喊疼。隐忍不住,我弯下腰卷起裤管查看伤势,皮碰破了,有血往外渗。正在鼓捣它,这祸害来了,弯下腰就要查看,顾虑着男女授受不亲,我红着脸把裤管放下,冲他直喊没事,赏景去吧。
沿着细长的甬道往前走,在它的尽头可以凭栏眺望。回形甬道把亭子围在正中间,使人可以从各个角度欣赏它。
我惬意地靠在栏杆上,任温柔的风爱抚面颊,揉乱长发。这祸害举着相机咔咔咔不停地为我拍照。被人当焦点关注的感觉真好,我美得跟受宠的公主有一拼。任他鞍前马后地伺候,还不用给赏钱。
我正自恋着,他举着相机招我过去。来,给我拍一张。这儿是快门,对好之后按一下就OK了。
他选的角度是一流的好,对着空灵的茫茫水面,背景是绝对地开阔,透出一种超凡脱俗的仙味。
拍完照,我们骑上车子朝南边颠。对面过来几个潮女,与这土得掉渣的乡野巨不搭调。我正花痴地望着她们,身后传来这祸害含混不清的话,好像在夸这些美女。我立马拿白眼球砸他,你说什么?
他好脾气地说,她们那镂空图案的毛衣巨养眼,明儿你也织一件。哦,我忘了,你好像不会鼓捣那玩意儿。
我不爽地望向他,养眼的不是衣服是人吧?皮痒了你,色迷迷地看美女也就罢了,还敢诬蔑我不会织毛衣。
下了高高的堤坝,面前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嗬,好繁华的的集镇!矗立在我们面前的是高高的电视发射塔。这祸害在我面前大过导游的瘾,咱们离这儿三十里地总有吧?却能收到这个塔发射的节目。咱镇跟它没得性价比,那叫一个穷!哪里有钱建这玩意儿。
就是,咱们那烂镇跟它没得可比性。我难得跟他意见一致。
知道它的发射原理吗?他自大狂的毛病又犯了,总以为别人肚里装的都是草,只有他肚里装的是学问。鄙视他。
我得瑟地说,拿点含金量高的来考我吧,这问题太弱智,N年前我就把它搞定了。耳朵拿来听着,老师我开讲了。我把物理老师兜售的那点知识悉数卖给他,直听得他心服口服,不敢再拿才女不当回事。
今天来得不巧,没赶上逢集。大街上空荡荡一派萧索景象。有意跟他较劲,我找茬,瞧你带的什么烂地方,连个人毛都没得。
知道我脾气臭,他立马赔上笑脸解释,这里跟咱们镇一样是隔一天逢集。逢集的时候街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连针都插不进去。
跟着他走马观花往前颠,横在面前的是正在修建的菜市,杂陈在眼前的全是枯黄的烂菜叶和黄土堆。此路不通,我们调转马头往回转。他两眼冒绿光,搜索着路边的餐馆,眼角不时瞟向我,看我相中了哪一家。没个眼力价儿的我只顾欣赏街道两边的建筑,哪里明白他的心迹。一个个餐馆被错过,前面就是街道尽头,他大约是饿坏了,一头大象都能吃光。果敢地在最后一家餐馆门前下了车。
生意冷清,好不容易来个找食儿的,老板见到亲人解放军似的笑脸迎上来,里边请,二位想吃点什么?
一路风尘仆仆,大扫除了先。吃什么喝什么不关我的事,有这祸害在,我还操什么心。我不搭理老板,在门口盛着清水的盆里洗了先。点完菜,他跟过来和我一起洗。
这家餐馆显然是新造的。两间门面房素面朝天,屋里用布帘隔断。窗户连玻璃都没顾上安,风一吹帘子跟着翩翩起舞,室内全走光,实在简陋得很。
茶水上来,且喝着。这祸害起身要去外面店里买酒。我叫停他,还是别买了吧。没外人,不用那么客气。
他挣脱我,没酒哪行。我去去就来。
这工夫老板把菜端了上来。绿的是蒜薹,白的是豆腐。老板厨艺真不是盖的,善于色诱,让食客放血放得心甘情愿。
这祸害拿来两个杯子,打开酒瓶就往里面倒。只要跟他在一起吃饭我就没胃口,这成了条件反射。端起饭碗对着他,我就想起老妈那发飙的样子,心里堵得慌,食欲大坏。
我这里吃糠咽菜般艰难,他却狼吞虎咽。大嚼特嚼一通之后,他举起杯子邀我喝酒,这比杀了我还狠。我眉头紧皱,你自个儿喝吧,自那次酗酒之后,我闻着酒气就晕菜。
他不再勉强,仰起脖子咕咚咕咚把酒干掉。米饭端上来了,他怜惜地把瘦肉往我碗里夹,把豆腐倒进自己碗里。
我心疼地把肉往他碗里夹,嗔怪道,你也吃点啊,我一人哪里吃得了。
他把碗里的饭干掉,专心致志地研究我咽饭如咽药的样子。我丢下碗,慵懒地坐在那里。
他八卦起来,我有个同学带女朋友来这里玩过,现在分了。
我心紧了一下,不是吧,这里是不祥之地,恋人一来这里就没好结局?我晕,干嘛要和他来这里。多不吉利呀。
我正不爽,这没个眼力价的祸害又成心给我添堵,我在镇上那个女朋友有着跟你一样的圆脸。不过她比你胖。
懒得搭理他。我的目光穿越空间,游移在自己的世界里。跟我显摆得着吗?谁又不是没有初恋。我的前男友阳光帅气,比他牛气多了。不是我妈黑暗反动,我们早夫唱妇随了。小样,哪儿凉快哪儿呆去,哪里有他的戏。
难道他真像我妈说的没品,滥情到见一个爱一个的地步?真是这样,我可惨了,一生要跟无数个女人混战,累不累呀我?
见我眼神缥缈,暗藏玄机,他坏掉的脑子立马好使起来,举着相机对我猛拍,还找补一句,这张照片就叫做《沉思》吧。
他的举动分明有悔过的意思。看着他那被酒精烧红的脸,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他不死。
知道我这臭脾气一发飙就跟他没完没了地掐。他成心转移我注意力,别坐着了,颠吧!
肚里填饱了食儿,正犯困,才懒得动一动。我向他求饶,消停一会儿不成吗?颠了一上午,我两条腿都累成了棍,硬梆梆不能动,身上又酸又软,没一点劲。
还有更好玩的地方没去。废话少说,起来!他拖住我就往外颠。在门口他买了单,我们推了车子颠了几米远,老板追上来,对不起,刚才我多找你一元钱。这祸害抽出一元还给他,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