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日子既然已经这般,何苦再劳神?
起身走向窗台,院子的泥土里不知名的虫儿声音清脆响亮,满天繁星点点,哪里有半分下雨的影子?扯了扯嘴角笑笑,她的眼底,却是一眼望不穿的思念。眼睛里蕴上点点雾气,抬手轻轻的擦了擦眼角,关上了窗户,脱了外衣睡觉。
半夜,她总觉得身体很热,将贴身的衬衣衬裤都脱了,仍然觉得皮肤滚烫无比。不仅如此,口干舌燥,心里热的慌。这天闷热无比,难道今晚真的要大下雨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寐,不得已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连喝了茶壶里两杯凉茶,好像是要凉爽一些了,但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心里更是惹得慌了,好像体内要裂开似的。
无奈之下,只得打开窗户让屋里透透气,看看繁星褪去没有。站在窗前,一阵凉风吹入,表面的滚烫好像瞬间就凉爽了不少,可是心里却是越发的急躁、难耐起来。抬头看向天空,星光闪闪,繁星不减!
“啊――”
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将她抱住,窗户猛地就突然自己关上了,方婉儿瞬间吓得失了神,惊恐的眸子看着这个突然间造访的闯入者。只是一眼而已,屋里的烛火便熄灭了!
翌日醒来,她身上的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只是一想起昨夜的梦境,脸颊还隐隐发烫,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暗恼自己是真的耐不住寂寞了?
“甜儿!”
“甜儿!”
她连连唤了好几声,门外的小丫头也未应声,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暗暗的揣摩了一会儿,她才咬着牙,忍着痛去开门,真是活见鬼了,做了那般羞人的梦,身体还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她此时万万没想,她的身体像碾过一般疼痛,是真的被人狠狠的蹂躏过了。
“甜……啊――”
开门的一瞬间,只是一眼,昨晚上还活蹦乱跳的丫头,倒在血泊里,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睁着眼睛,最后的目光正好与她的眸光对上。那种心痛和害怕,惊得她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衣衫已经尽数被浸透!
“来人啊,来人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来人,嬷嬷……”
她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疼痛,跪倒在甜儿尸体旁,纤弱的双手将她搂进怀里,伤心的哭着。这个同她一起长大的丫头,就俨如她的妹妹一般,她唯一的一个亲人,就这般没了!
“小姐……啊――有死人,有死人!”
嬷嬷听见喊声,从院子外进来,走到窗户外的时候,入眼便是一死人。眉心只有一条半寸儿长的口子,但细细一看,血缝里嵌着东西!
“嬷嬷,甜儿死了,嬷嬷……”
“来人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院子里传出的哭喊声,很快惊动了院子外的人。家丁护卫全都纷纷冲了进来,窗户外和外寝各一具尸体,只知道是被人杀的,但是,凶手是谁,谁也不知道!
方夫人母女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想要将方婉儿就地扫地出门,可是人到了院子,脸顿时就黑了。方婉儿完完好好的,哪里像被地痞流氓糟蹋过的样子?不仅是如此,为何他们找来的地痞却横尸窗外了?到底是谁杀了他?
“母亲,请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甜儿一个公道啊!”
方婉儿用膝盖跪着走到方夫人面前,沾满血的双手一把抓上方夫人白皙的手腕,那冰冰凉凉、黏黏稠稠的血沾在她手上,她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抖。即使心里害怕,即使她恨透了方婉儿,却保持着一副观音菩萨大慈大悲的慈善摸样,轻声道:“婉儿放心,母亲定会命人查过水落石出的!”
方婉儿红着眼眶点点头,除了选择相信方夫人的话,她别无选择。
那男人的尸体和甜儿的尸体都被下人抬走了,方夫人派了人清洗冲刷地上的血渍。只是,谁也没进内寝去看个究竟,包括方夫人,那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色安静的躺在那里,谁也没有注意到。
“娘,现在怎么办?”
方柔吓得六神无主,怎么还闹出了人命来?万一官府的人查到她们头上,岂不是都要被牵扯进来?怎么办怎么办?
“慌什么!”
方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吼了一声,她也没想到还会有别的人知道此事,还杀了他们找回来的人。若是此事被抖出,她们也逃脱不了干系。但现在还不是慌的时候,不能自乱了阵脚,让人抓住了把柄。
“娘……”
“别慌,我们并没有报官,外面的人也根本不晓得方府内出了命案。现在最要紧的是,就是封住方府内丫鬟婆子的嘴,然后再编个故事骗骗方婉儿,这事就这样揭过去!”
方夫人想,方府是她说了算,那些知晓此事的人定然会把嘴给管严了。而方婉儿最好解决,只要苦口婆心的说个谎话,这事就这样结束吧。
“若是有人查到什么,只说甜儿与那地痞早就心生爱慕,怕方婉儿不同意二人的婚事,便请她的丫鬟去代为通传,两人准备一番当天夜里私奔。反正那地痞死了,甜儿也死了,都是死无对证,无论她的丫鬟说什么,根本没人敢与她对峙。两个私奔的人,当然是跑得无影无踪,找不到人了!”
“娘,你真聪明,娘……”
方柔听完方夫人的话,紧张的心完全放松下来,这实在是一条妙计,太高了。
母女俩依计行事,果然一个小小的谎话便骗过了方婉儿,方府里的下人也像是对方大小姐院子里的两条人命毫不知情似的,谁也不曾提起过,方府的日子又安静下来!
孰不知,方婉儿暗地里三次寻死,却都被她的奶娘嬷嬷给撞见了,时时刻刻盯着她,不让她再乱来。
只是,她一向准时的月事迟迟不来,恶心、呕吐、嗜睡,一连串的反应让她感到害怕。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她也舍不得再死,嬷嬷刚放下心,可是纸再也包不住火,怎么瞒也没瞒住,终究还是被方夫人的人知晓了她怀孕的消息。
这一消息,实在是太令方夫人母女俩振奋了!
方老爷本在方婉儿的苦苦哀求下,已经同意她生下孩子,就在她的院子里度过残生。可是,那对心狠的母女,依旧不肯放过她。在外面散布各种流言蜚语,方老爷受不住外界的压力,也毫不犹豫的将她推了出去。
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被方家这一家无情无义的人,给赶了出来。从此,在族谱上除名,与方家断了关系!
她记得那时候,继母眼里划过的狠厉,妹妹眼里的幸灾乐祸,还有她亲生父亲眼底的无情和嫌恶,以及那些围在安府门前,拿着鸡蛋、菜叶往她身上砸的百姓,嚷着要将她沉湖。
“溺死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那奸夫是谁,溺死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大伙儿抓住这个荡妇!”
“别跑,抓住她,抓住她……”
“小姐,小姐……”
她忘不了,忘不了!
“啊――”
方婉儿突然被梦境吓醒,出了一身冷汗,背脊骨因因发凉,黄豆般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沿着脸颊滚落,黑夜中的眼神,恐惧而惊慌。
“婉儿!”
安严听见她的声音,从梦中惊醒,长臂一捞,将她搂进怀里。她身上绷得直直的,双手抓着被子,手指根根冰冷。
“严……”
她双手还上安严的脖子,用力的抱着他,生怕此刻才是梦境,只要她一放手,安严就消失在她眼前。
“别怕,我在呢,只是在做噩梦罢了,别怕!”
安严把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给她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一只手用枕头垫在背后,自己倚在枕头上,依旧让她倚在自己怀里。他右手一弹,只见那熄灭的烛火随即亮了,黑漆漆的屋子里瞬间被跳跃的烛火照亮,火光映的满满一屋子。门外的虫鸣依旧一停一歇的叫着,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疲倦。
他前生过了二十几年,但从来没有那一年像是今年一般宁静。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跳动的心脏,给她最无声的守护,这种日子,已经算得上是一种求不来的幸福。
她近日总是噩梦连连,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好像梦里有很可怕的事情一样。安严看不见她的梦境,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只是她总说老是梦到那个死去的小丫头,睁着哀怨的眸子看着她,一声声的喊着小姐,让她为她报仇。
方府一家被然然心一狠,所有家产全部都被腾家的产业收购,方老爷也被方夫人母子三人抛弃,最终还是方婉儿看不过眼,替他寻了一僻静的农舍住着。
今夜,她没像前几晚那样,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而是看着安严,声音有些哽咽的问道:“严,那母子三人现在在哪里?”
安严一愣,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问起那几人了?
“早点睡觉好不好?他们不敢来伤害你了,即使他们有命来,怕也不是来伤害你的。放心吧,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