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夜听见那哭声的人众多,就连府邸离那废弃院子比较近的一个军官也听见了。一时间内,月城大街小巷都在疯传废弃的将军府闹鬼,皇宫中有潜在民间的暗线,立即将这消息带回了皇宫。
早朝还未退朝,刚被各地旱灾纠结的头痛的各位大人,被这一消息也是惊呆了。大殿之内,文武官员分站两边,皆不敢大声喧哗,三五两个大臣交头接耳开始悉悉索索的讨论这谣传的真实性。而对于十五年前冷氏一门九族被斩杀一案,许多老臣心里还是清楚知晓缘由的!
“够了!”
君鼎越被他们吵得头痛,一掌拍在龙椅上,龙颜不悦的大喝道。
君鼎越已经年近六旬,一身明黄色龙袍裹身,胸前用金线绣着一条腾云驾雾的真龙,国字脸,剑眉星目,高坐在龙椅上。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群臣立即敛了神情闭了嘴,伴君如伴虎,生怕一不小心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把命给玩儿没了。
“你们既然那么能说,那你们谁去处理这件事情?”
君鼎越话落,大臣们立即把头放的更低了,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缝里去。聊八卦他们是把好手,解决这种闹鬼的事,他们能力不够。更何况,驱鬼是道士、和尚的事儿,他们这些舞刀弄枪,舞文弄墨的大臣实在是力不从心。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朝廷需要你们堵住百姓悠悠之口的时候,你们就哑巴了?真是一群废物!”君鼎越龙目扫了一眼群臣,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陆安荣身上,“陆爱卿,这时当年是由你一手督办的,现在那宅子里竟是传出这种传闻,不管是人也好,鬼也罢,便由你去探个清楚。一定要好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君鼎越最怕的就是民心不安,他当年杀尽亲兄弟、血溅将军府,他的名声已是不好,这些事虽然正史未记载,但诸多野史一定已经记在了史册中。他不想现在弦月和夜月都有异动之时,夜月抓住他“斩杀功臣”的把柄,乱了弦月的民心。
而这闹鬼的事,陆安荣是最适合不过的。若不是他当年进言冷氏一门掌握兵权,会谋生造反之心,他也不会那么果决的杀了冷氏本三族四百余人,放逐其余六族七百余人。让冷家绝了后!
而陆安荣现在羽翼丰满,私下与他交好的官员众多。若是不借机给他提个醒儿,等新皇即位后,陆氏一族便是以前的冷氏,功高震主,权势滔天!君家的江山指不定就会落在他的手上。
君鼎越的话一出,倒是让其他官员一惊,竟然是陆安荣亲手办了岳父一家。对陆安荣的“孝”便有了新的认识!
“臣遵旨!”陆安荣面无异色,恭敬的跪了下去!
而身后的大理寺街秦若阳却在此时开了口,“启奏万岁,臣有事要奏!”
秦若阳在这个时候出声,群臣心中猜测他要奏明的事情十有八九跟这“闹鬼”事件有关,但是又想不明白君鼎越都派陆安荣去善后了,他现在出声有何异议。莫不是想和陆安荣这个老狐狸一争高下?
但是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这种差事搞不好就得掉脑袋,避而不及,怎会争着去送死?不待众人想明白,君鼎越已经开口了。
“秦爱卿不知所为何事启奏?”君鼎越虽是双手沾满鲜血,人格还有些变态,但近花甲之年,一身龙威却足以震慑朝堂。每一眼扫视,都能起到威慑的作用,眼里的精光如两道利箭可以穿透每一颗人心。
秦若阳出列,走到大殿中央,俊逸的五官严肃的没有一丝情感,略显磁性的声音响彻大殿道:“臣昨夜子时时分也闻见那哭声,着实凄惨,但是中间有一段时间的停歇,然后又开始哭泣。臣以为,这是人为,并非鬼神之说。陛下可以先安抚民心,再行清查一事,臣愿意协助丞相大人办理此事。请皇上定夺!”
果然是主动请缨的?
他昨夜竟然也听见了那哭声,大半夜的秦若阳去了哪儿?重大臣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秦若阳,总想着秦若阳身上八卦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可!
“哦?”君鼎越缓缓点点头,意味深长的拉长了那个字,抬起厚实的大手捋了捋龙须,问道:“秦爱卿竟然也听见了那哭声?”
“是,臣昨夜确实听见了!”秦若阳如是禀告。
他昨夜整理好大理寺完结的案件后却是睡意全无,便出了府去城西逛月城的夜景。回来之时,本想去看看安然,却觉得已经太晚不宜打扰,虽到了安然居门口,却也未敲门进去。提着一个在夜市买的小玩意儿从柳依巷往秦府而去。
而路过那座废弃的将军府时,隐隐约约便听见宅子里传出那些凄凄惨惨戚戚的声音,悲恸的伤心欲绝。放佛蒙受了天下的冤屈,又混有无尽的思念……总之,那哭声寄悲恸,又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陆安荣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若阳,狡猾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隧又低下头去。
他现在是恨透了君鼎越,现在将军府闹鬼便把当年将冷氏三族满门抄斩的罪过全部推到他身上,而君鼎越自己却是撇的一干二净。若当年他没有生出忌惮之心,或是足够相信冷氏一族,他也不会在他提了此时半个时辰后便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将军府的老老小小一齐丢尽了大牢,第二日便行刑问斩了!
他记得冷氏三族被砍头那天,年龄最大的八十余岁,最小的只有三岁,那一颗颗人头落地后,鲜血硬是染红了刑场,大雨冲刷了一天一夜才将地面上的血迹冲洗干净。而他便是当时的监斩官,君鼎越曾坐在不远处的酒楼观看了整个过程。
而今,君鼎越却将责任推诿到自己他的身上。若是冷氏一门因怨气太重,扰乱朝纲,并且若是被查出冷氏一门策划谋反是伪造的,那么君鼎越就会为冷氏平反,赦免其余六族放逐之人。而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君鼎越便会将他推上邢台,给百姓一个交代。
“陆丞相,陆丞相,皇上问你话儿呢!”
伺候君鼎越的太监总管邓公公见君鼎越喊他没反应,连连唤了两声。邓公公一身朱红色的宫装,左手拿着一根拂尘搭在右手臂上。细白的皮肤,国字脸上的眉毛已经变白,光洁的下巴一撮肉吊着,滑稽的很。
“啊,臣该死,请皇上责罚!”陆安荣猛地一回神,将君鼎越和众臣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怵,赶紧跪下磕头认罪。
陆安荣是个狡猾的小人,跟随君鼎越一来,从未和君鼎越发生过一次争执,更为和君鼎越唱过一次反调。他只是提议,君鼎越斟酌,计划若是可行,便执行;若是不行,那便否定。而他,自始至终不会多说一句。所有的决定都是由君鼎越自己做的。
“陆卿家,起身吧!”君鼎越虚抬了一下手,让陆安荣起身答话。表面上给足了陆安荣面子,与陆安荣合不来的大臣就心生鄙夷,冷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
“谢皇上!”
陆安荣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副惶恐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君鼎越高高在上的心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着讨好君鼎越的意思。
他是想告诉君鼎越,他一直都没改变。但这些年陆家树大招风,想要巴结的人太多,想要出去他的人更多。尤其是现在,他贵为一朝丞相,大儿子陆俊逸在军中又颇得大将军赏识,在军队里也很受士兵的爱戴,这样的情况早就有人自以为是的报告给了君鼎越。父子俩一文一武,怎会不惹得君鼎越的猜忌。
“刚秦爱卿所言,陆卿家可是听见了?朕认为他说的倒是颇有意义。既然如此,查废弃宅子的哭声便由大理寺配合你,在此之前,拟张告示安抚民心,有人装神弄鬼。”
“遵旨!”
陆安荣侧头看了殿中的秦若阳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那么积极参与此事?现在大理寺的人参合进来,他想要将冷氏一族彻底斩草除根的心思便不能随意的暴露出来,生怕秦若阳逮他个正着。不仅如此,他还得要放着秦若阳借此事去查十五年前冷氏谋反一案,要是被查到蛛丝马迹证明他当年冤死了他们,君鼎越一定会推他出去顶罪的。
“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君鼎越退了朝,众臣离开。
殿上陆安荣却故意晚了两步,留下来道,“请秦大人留步!”
秦若阳面无异色,深邃墨黑的眸子看着陆安荣。虽是不语,但也停住了脚步。
“丞相大人有何指教?”秦若阳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平静的很。可是他越平静,陆安荣心里就越是不安,他从秦若阳脸上、眼睛里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秦大人准备何时去那废弃的将军府一查究竟?”
“现在!”秦若阳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大殿上想起,空旷的殿上偶有回声。
陆安荣听完,笑着点点头,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笑着说道:“那老夫便与秦大人一起吧!早日破了此案,安抚民心,替陛下分忧!”
秦若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提了官服的袍摆出了殿门。陆安荣在他身后微微打量了他一番,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话说那一日,冷将军出门遇袭,遍山遍野都是伏兵,冷将军只带了一百部下进入了敌军的埋伏圈中。大伙儿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敌兵,精神为之一振,冷将军临危不惧,沉着应战,大喝道‘宁可光荣的为国洒热血,不愿平静的老死榻上,给我杀’。冷将军一声话落,众将士心中同仇敌忾,紧握武器,意志坚定的冲向敌人,不要命的砍杀,最后大破敌军埋伏圈……”
一家酒楼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说书人正慷慨激昂的讲述冷将军曾八百将士破敌军五千埋伏那一战。他讲的神采飞扬,唾沫横飞,好像当时亲眼见过那一战一样。把冷将军英明神武的风姿细细说来,让台下的人放佛眼前都看见了他当时是如何的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