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人,你要的酒来了。”
“来,上官老弟,这是窖藏五十年的绍兴花雕,乃本店镇店之宝,可不常开的啊。哈哈~”曾思远笑道,说着,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一阵浓郁的酒香溢出。
八柳庄,在城东,因门前有八株隋唐开凿大运河时留下的柳树而得名。在城中有些产业,这八柳楼,就是其中一个,和“瘦湖”并称为扬州最好的两大酒楼。
曾思远,字志存,八柳庄现在的当家主人。
上了楼后,那弹琴的人主动给上官琢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上官琢也介绍了下自己的姓名,不过,没说是干什么的,也没说到扬州来做什么。曾思远倒是也不问,只是让童子把跟着上官琢的两个人引到了旁边的房间里,也开了一桌筵席。
然后,就和上官琢边谈边饮了起来,天南海北的,兴致非常高。
奇怪的是,他并不喝酒,而是一直在喝茶。不过,上官琢觉得他是个很豁达直爽的人,倒也没有多问,也没特别在意。菜肴很精美,是酒楼大厨亲自精心为店主炮制的;花雕酒,的确是极品。结果,这一茶一酒的两人,饮宴得也倒痛快。
上官琢于琴道并不精,曾思远于玄学倒是知道不少,而且,他还有秀才的功名。
正喝着聊着,兴致很高。突然,腾腾腾的从楼下跑上来了个人,直接就闯了进来。此人进门就喊道:“志存兄,听说你今天交了新朋友,还开了极品状元红?”
上官琢再看此人,和自己年岁好像差不多,只在十七八岁的样子。衣着华丽;脸型俊秀,面色白皙;身体纤瘦,手上拿着把描金的折扇,半开着,字如行云,应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是,此人眼睛显得不是很有神,看上去,有些体虚神弱。
这和他的年龄可不相称,只怕,是个花花公子,有些酒色过度了。
却说来人,也上下打量了会上官琢。“呵呵,原来是个白面少年,志存兄,你也喜欢结交小白脸吗?哈哈!”
果然,是个放肆的富家子弟。上官琢没说话,这点事,还是忍得住的。接着,就听曾思远斥道:“城壁,不可无礼!这是我新交的朋友,上官公子。”
曾思远本来想向上官琢介绍一下来人,就听他说道:“志存兄,不必介绍我。我本以为你这么隆重接待的新朋友会是个什么豪杰之士,急急忙忙从紫兰姑娘那里赶了过来,没想到,是个小白脸。算了,我没兴趣,先走了,紫兰还等着我呢。”
说着,此人转身欲走,上官琢也不客气了:“这位公子且慢走。”
“呵呵,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的呢!”这富家子弟一幅作弄得手的谑笑表情。
“在下告你一言:你年纪虽轻,酒色气却甚重,脚步发虚、面色泛白,眉际之下隐有黑线,若不加检点注意,在下唯恐你看不到明年的春花!”山官琢说道。
那富家子弟一听,只气得脸色更加煞白了。曾思远则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怎么样?城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哈哈,哈!”
“哼,原来是个恁没气量的人,算了,看在志存兄的面上,不与你计较。”
说罢,少年狠狠地一墩脚,下了楼去。只留曾思远在桌旁笑个不停。“哈哈,老弟,真有你的。这何家大公子一贯这么张狂,却不曾受过这样的抢白。哈哈!”
上官琢跟着笑了笑。其实,上官琢倒不完全是出于反击的抢白。只是,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是个夭折的命,倒也没多想;刚好,最后不爽,也就用上了。
“呵,如此年轻就这么浮浪轻佻,看来,是大家子弟了。”上官琢随口说道。
“那倒是,他是江浙第一巨商何九祺的公子。”曾思远敛了敛神色说道。
“哦,这么回事啊,怪不得了,我都听说过何九祺的。”上官琢不禁心一动。想不到,何九祺竟有这么个儿子。而且,曾思远这样的人和他之间,关系似乎到也很不错。“我看兄台和他,关系也不错,只怕此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浮浪吧。”
“呵呵,老弟过誉了。老哥在这扬州城做生意,倒也不是只交老弟这样投缘的朋友的。”曾思远苦笑了下说道。说着,劝了回酒。看来,他并不看重何城壁。
“何九祺能成此事业,应该非等闲之人。不知,怎会养出这样的儿子了。”
“嘿,城壁这孩子,也是最近这一两年变的。”
曾思远回答这个话时,表情有点黯然和惋惜,不过,似乎不愿谈这个话题,又劝起了酒,而且,把话头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去了。
两个人继续喝酒,不过,经这一闹,酒兴就淡了。喝了一个时辰左右,到了酉时,酒就散了。上官琢有点醉醺醺的,曾思远把上官琢送到了丽春院所处的巷子口,就回去了。最后,倒是说来日要请上官琢到他家里去盘亘几日,畅谈一番。
呵呵,你是君子,我是浪子,这朋友做的。上官琢暗暗想道。
没想到,刚回烟云的房间,厉无咎就来了。烟云不在,刚好谈事。
“查明白了,那道士叫秦仝。”厉无咎皱着眉头说道,“据我所知,此人现在正暗中为晋王做事。这件事,恐怕有点复杂,和我们一开始知道的,并不相同。”
秦仝?上官琢记得这个名字,就是那次北邙山会碰到的那个检校西陵道人。
后来,师父还跟他又讲过这个人,是讲到道门败类时讲的。说是:此人甚是阴毒,并无什么真本事,是个神棍一类的人;为人机巧、狠毒,为了制造些假象、灵验之事来哄骗他人,甚至不惜伤人性命、败坏人伦。故而,在江湖上颇有臭名,对他不忿的道友也不少。他跑去当检校,恐怕也是因为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
没想到,他现在竟跑到了晋王那里。估计,是那次北邙山的事后,害怕洪武追究,私自潜逃了,结果竟然被晋王接纳了。师父说得对,晋王也是为人阴狠之辈,他们倒是投缘了。这么看来,何家发生的事,恐怕简单不了。
厉无咎看上官琢在沉思,没有说话,顿了会,又自己说道:“何九祺新纳的小妾,我也看了。的确,狐媚异常,这个女子,也不简单。据说,是前年底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