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当真如此紧迫?”上官琢对何九祺了解不多,没办法,只好直接问。
“鄙人一家老小,性命忧矣!”何九祺忧虑地说道。
“何老爷,我来之时,只听说有张士诚余孽纠缠于您,现在看来,情况似乎要更复杂,我们还没看明白,还请您能细细道来,我们好有对策。”上官琢又道。
“唉,我虽福甲江南,现在却一筹莫展啊!我这么一块小唐僧肉,却惹得漫天神佛都来抢。到如今,只怕会害了我一双儿女啊!”何九祺长叹了说道,说着,竟流下了两行清泪,无声地哭了起来!“慧兰,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
上官琢在旁,看得一愣,据世子所说,他应该不是这样脆弱的人啊!
过了会,何九祺又自己解释了一下。原来,何九祺所说的慧兰,就是他已故的夫人,育有一儿一女,就是何城壁和何月珠,年仅十六和十八,女儿还未嫁人。
上官琢听罢,点了点头。顿了下,又问道:“何老爷,不知为何说会害你的一双儿女?这件事,能从头说起吗?”
“上官公子,马觐周这个人,你应该已听说过了,他家是邵伯湖一带的大户。”何九祺顿了顿,平复了情绪,细细说道:“元末,张士诚起兵后,马觐周的父亲马钧投靠了张士诚的大周,还做了张士诚的贴身护卫。后来,张士诚被洪武所灭,马钧就隐居到了邵泊湖畔。此人的确很有些本事,慢慢的,那里的渔民都听命于他了,早已在邵泊湖一带形成了个势力不小的水帮。
马觐周很早就出来帮他父亲,二十岁不到,就是扬州漕运的一号人物,隐然已是扬州漕帮的大头领了。前几日,富锦客栈的那人,应该就是他派人杀的。
其实,我和他家,是有姻亲的。我的夫人,是八柳庄曾家的女儿,曾家自宋元以来一直是海上大商户,势力很大,很多人向他家求亲。马钧也是他家的女婿。
虽然知道马钧的背景,不过,碍于夫人的情面,我也还和马家来往。马觐周自小就和珠儿认识,长大后,还喜欢上了她。不过,我也慢慢听说,马家还对张士诚的大周不死心,甚至还和逃到漠北草原上蒙古人那里的张士诚后裔联络上了。这可是谋反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为了珠儿的幸福,我一直反对他们的来往。
由于马觐周的原因,扬州的人对和我家结亲,很谨慎;我又不想她嫁到外乡;加上前年夫人的过世,这丫头非要服满丧,结果,她出嫁的事,就耽搁下来了。
没想到,这两年,情况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本来,我一直以为马觐周是我家的祸害,最近才知道,还有更大的祸害。”
说到这里,何九祺又伤心起来了,停了话头。说实在的,何九祺说的这些,上官琢都是知道的,见何九祺停了下来,他就插嘴道:“何老爷所说的‘更大的祸害’,是指您新纳的小妾和那个装神弄鬼的道人吗?不知,晋王和您有哪些联系?”
何九祺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似的,过了会才问道:“公子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呵,我们一来扬州,就听人说你家的事了。当时就知道了:那个道士用的是三国时著名方士管辂的先例,可怜城西那家的两个仆人,白白被他害死。后来,我们也看了看,他叫秦仝,现在晋王那里效力。至于您新纳的小妾,我们也已看过了,她应该有媚功,不是简单人,只怕也和晋王府有关吧!”上官琢继续说道。
这时,上官琢见何九祺更加忧虑了,没有接话。想了下,知他可能是在担心,担心宁王会慑于晋王的存在而不愿帮他。话到这里,不如将话挑明了更好。
“何老爷,您是担心宁王会因晋王的原因,袖手不管吗?”上官琢直接问道,“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来扬州了,现在,也不会来见你了。”顿了会,又说道:“您最好有话就说,我们也好知己知彼,方便帮你,不然,我们只怕使不上力。”
直到这时,何九祺才显露出了丝欣慰的放松。“果然还是宁王好,待到他日,鄙人定当竭力报答宁王殿下!”说着,脸上又露出了一脸的悔恨。“今日的这困境,也是我自做孽啊!若非我好色,也不能让晋王有乘摆布我了。
有了苏州沈万山的前鉴,鄙人本一直不敢和皇家走得太近。不过,四年前,在京城见到宁王后,很是敬仰他好文仁厚,就和殿下暗地攀了交。不过,宁王嘱咐我要低调,所以,一直没跟人提起过,连我的两个子女,也不知这事。三年前,晋王也派人来见鄙人,说是有意结纳一番;鄙人对晋王不了解,就婉言推掉了。
去年底,我到松江府(今上海一带)去办点货,结果,在一个客栈里碰上了到处卖唱的白兰儿,贪于她的美色,就把她带回了家,纳做了小妾。
自从她来了我家后,家里发生了很多的事。首先,没过多久,夫人就病倒了,又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而且,她来半年后,本来很乖的璧儿也开始胡天酒地了。”
上官琢一直以为何城壁如此轻佻浪荡,是他家境富裕,天性所为,想不到,还是有原因的,不觉插口问道。“这也与您的新小妾有关?”
何九祺一听,满脸尴尬,过了会,才点了点头,恨恨地说道:“都是这害的。我最近才知道,来了三个月后,这就开始璧儿了。璧儿和她年岁相当,未经人事,哪受得了她那狐媚的引诱?终于上了她的床。后来,这事被家里的管家撞破了,璧儿羞愧难当,就没再和她纠缠了。可是少年心性,男女之事,食髓知味;另外,被那勾起的****无处排遣,就成日在青楼鬼混了。”
说完,长叹了一声,充满了无奈。上官琢一听,也吃了一惊,好歹毒啊!
何九祺顿了会后,又说道:“还有,这来了半年后,老管家就被她排挤走了,老管家也不敢和我说那些事,含恨走了,没过多久,也被他们给害死在了家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家里换了个新管家,后来,陆续被他安排了些人进来。
后来,家里的其它女眷老生病,那个妖道也就被招来了,一家人都信他。
最近,晋王突然派人来提亲,想为其妻弟谢梁之子迎娶珠儿。说起来,这在别人那里,也是不错的婚姻。不过,我们这样的商户,女儿嫁到他们这样的豪门,不见得会有什么地位。再说,他们不过是想借重我的财力,珠儿过去,不会幸福。
没想到,那个连同管家、还有那妖道都极力地劝我答应。我渐渐就起了疑心,暗中一查,才知道,他们早有来往,那妖道和晋王派来的人也有来往。
而且,我也查出了,丽春院的头牌紫兰姑娘,也和他们是一起的。自一年前她来扬州,璧儿就一直和她混在一起。晋王这是在处心积虑的要盘算我啊!
现在想来,只怕我那夫人,也是那个害死的。”
好狠哪!晋王,这个局布得可真深!而且,最近动作更大了,难道,他们准备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