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艾滋病和疯牛病，接着便是惊天地动的SARS！还有埃博拉出血热，人猴痘，西尼罗热，登高热，脊髓灰质炎，肝炎病毒——在中国，乙肝病毒携带者已超过了一亿人！还有流感病毒，每年都要以新面容隆重登台！病毒们自己宣称：二十一世纪将是病毒的世纪！这不仅仅是病毒的雄心壮志，也是目前病毒现状的一种说明。”
说到这里，邓劬局长喝了口茶水。这是老习惯，当年将军给他们讲课时就一边喝大杯浓茶，抽雪茄，只是那时不是老刀牌雪茄。恩凯他们抽雪茄的讲究就是来自邓劬将军。
“人们自然要问，病毒为什么如此厉害呢？你应该知道，病毒是地球上最小的生物，也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他们的复制、延续、生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美国冠状病毒专家赖明诏说：‘病毒比病毒专家更聪明，他们更清楚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竞争。’病毒专家很难发现他们的老家即疫源地，而且他们往往狡兔三窟，使人类无法断其后路。他们不停地以极快的速度进行繁殖，不断地进行高频基因突变。由于身体小，结构简单，他们的进化就特别快。当人体对他们产生了免疫能力时，他们又退回到动物体内，再求突变。当他们突变出新毒株后，就再次攻向人类。”
邓劬局长又喝了口茶水。他虽然很疲倦，但讲起话来却不肯省略。
“很大程度上也是人类咎由自取。人类对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迫使病毒跨宿主进行转移。要知道每种动物都可能是每种病毒的最佳宿主，近100年来已有5400种动物灭绝，这些动物体内的病毒都在寻找新的宿主，人类当然是候选宿主之一。许多病毒都有自己的生存范围，像原始森林，热带雨林，你砍掉它们，病毒就要跑出来。艾滋病、疯牛病、SARS就是这样的。还有人预言，全球气候变暖，极地冰雪逐渐融化，长期沉睡在冰雪之中的数万种病毒将苏醒过来！想想看，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局面啊！”
局长接着说：“SARS过去了，艾滋病毒就凸显出来了——本来他们的情况已非常严重，只是突然叫SARS抢了风头。1981年美国发现首例艾滋病以来，艾滋病就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扫荡着地球，他们的繁殖能力很强，按人类时间，他们每天增殖10亿多个。全球艾滋病病人的数量滚雪球般增加，乞今为止，全球共有4000多万人受到感染，2500多万人死亡。在中国，保守估计约有100万感染者，并以每年30% 速度递增。总之，情况之严重，并不比刚刚过去的SARS差。”
他说到这里，突然改变话题，对恩凯说：“你是即将死亡的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恩凯说：“是，先生。”
局长说：“如果让你活下去，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恩凯说。
“唔，这是真心话。如果让你长生不老？”
“那就更好了！”恩凯说。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局长说，“病毒之所以难以对付，最关键的是他有一套对付咱们白细胞的办法。白细胞感染病毒后，为了防止病毒在他们体内繁殖生长，将病毒暴露出来，以便使其他白细胞杀灭他们，这些被感染的白细胞应当激活自己的凋亡程序，主动死亡。你也知道人体王国每天都有大量的细胞为了整体利益而主动死亡，我们叫这为凋亡，这是光荣的牺牲。但病毒却能够封闭一些感染细胞的凋亡基因——P53抑癌基因，激活他们称之为‘长生基因’的BC2癌基因，使这些白细胞能够长生不死，变成突变细胞，从而他们体内成为病毒繁殖壮大的乐园。”
局长接着说：“最近在咱体内世界，出现了一个叫什么‘爱滴滴教’的邪教。听听，是教啊！以前你叫什么帮什么派，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出现什么教了！你说这是什么性质？”
恩凯看得出局长一说起“教”这个词就烦躁，还有点紧张。便说：“一个江湖帮派，为了标新立异，尽快出人头地，自称个什么教也没什么了不起。”
局长摆摆手：“不，不是这样。这个‘爱滴滴教’事实上它就是‘IDD’的谐音，明白了吧？IDD就是免疫缺陷病，获得性免疫缺陷病就是艾滋病。”
局长说：“在咱们这个王国，也有艾滋病的问题。海派市的那个艾首领，就是最早进入咱们这里的艾滋病毒。”局长放低了点声音说：“事实上咱们体内世界的艾滋病毒们已感染了不少白细胞，也使不少白细胞激活了‘长生基因’，逃脱了凋亡。事实上这些白细胞也不可能长生不死，因为艾滋病毒壮大到一定程度，他们就要杀死这些白细胞的。但目前这些白细胞受长生不死的诱惑，也由于受人控制无法激活自己的凋亡程序，所以在他们的掩护下，艾滋病毒们正在暗处慢慢壮大，沉沉逼来。我们却是两眼一抹黑，束手无策。”
邓劬将军疲倦的眼睛中露出了忧虑，恩凯知道问题的确很严重了。局长接着说：“艾滋病毒感染后，人体王国原来危害不大的四种细菌病毒如卡氏肺孢菌、鸟型结核菌、念珠菌和巨细胞病毒就要跳出来，他们和艾滋病毒气味相投，艾滋病毒能提升他们的活力，他们也帮艾滋病毒做很多事。但现在这些江湖青帮还没出头露面，这也说明了艾滋病毒还在潜伏期，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邓劬将军拿起一根老刀牌雪茄，依然用一撮火柴点燃了烟，他吸了一口说：“那个艾首领也再见不到，他似乎从人世间蒸发已很久了。你见过他吧？”
“见过，先生。”恩凯说。他闻见局长的老刀不及侏儒酒巴里的老刀香醇得劲。
“见过几次？”
“三次，先生。第一次在海派市，第二次在胆囊苦海边，第三次在胃肠州醋酸山庄。”
局长望着自己手里的雪茄若有所思地说：“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首歌谣：南风吹，大麦黄；枣花落，桐叶长；四月一日进天堂！这是说爱滴滴教四大教主——南风、大麦、枣花和桐叶齐聚四月一日时，便是他们上天堂的日子。从这里推断明年四月一日就是他们正式兴兵起事的日子。眼下距明年四月一日时间已不多了。”
局长又喝了一口茶水说：“我今天说得太多了，我好久没有这样说话了。这是因为你——你好像使我回到学校的课堂。”
他盯着恩凯说：“本来你还可以再出一把力的，但是可惜了……”他的眼睛被疲惫和厌倦遮盖着，看不到里面。接着说：“本来你和老铜都应该成为我的心腹爱将，但是……”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了，先生。”恩凯说。
“你走之前把长胜宝刀交出来吧。”局长说。
恩凯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宝刀，明晃晃的，闪耀夺目。戴威接过刀，再把刀交给了邓劬将军。
局长将军看着宝刀说：“再有没有？”
恩凯说：“长胜宝刀只有一把，先生。”
“嘿，你这样的人历来都是狡兔三窟的。搜一搜他！”局长说。
戴威搜恩凯的身。邓劬将军随手拿起刀，若有所思地说：“这宝刀是怎样炼成的？”
“其实宝刀是磨出来的，先生。”恩凯说。
邓劬将军抬头又看着他，恩凯说：“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把刀，就看你怎么磨它。”
邓劬将军点点头：“这话倒也不错。”
局长助理突然喊道：“这是什么？”他摸到了一物，掏出来一看，“哈，原来是这东西！”
只见这东西拳头大小，黑黝黝硬邦邦，原来是个军用窝头，用脂肪蛋白质糖及盐维生素微量元素制成的压缩干粮。
邓劬将军看着这个窝头，疲倦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丝温情，他对恩凯说：“我并没有看错，你本质上还是一个兵。”他这才上上下下认真地打量起恩凯来，好像他刚刚看见恩凯一样。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恩凯的双手上。
他拿起恩凯的双手，说：“这双手不错，敏感，坚定，准确。”恩凯的手除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外，并无特别出众的地方。但行家却能看出这双手蕴满张力，力量内敛而不动声色。
局长说：“当年你和老铜都是出名的坏学生，你放着军中的武艺不好好学，但老铜却知道它的好处，他练出了一身的好本领。是不是这样？”
“是的，先生。”恩凯说。
“你要练的是什么出自本能的‘抓功’。你的理论是出自本能的动作才是最科学的动作。你说抓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动作，婴儿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抓。你要‘迈向武术的终极’，而你所谓的终极就是‘回复到人的原始本能动作——精简，直接，而非人为。’是不是这样？”
“是的，先生。”
“其实你的歪理也是有道理的，但你可不能小觑我军中的武艺。军中武艺是技击术中的精华，它简捷，实用，直指要害，没有花架子。你承认不？”
“我承认，先生。那时我年轻无知，才狂妄了。”恩凯说。
“哈哈，年青人嘛，也难怪。”局长脸色开朗了不少，他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着恩凯，“你的变形能力怎么样？”
“还行，先生。”
“还行是什么话？能上得天堂也能入得地狱么？”局长说。
恩凯看着局长，不明白邓劬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变形能力强的人，就能抵达一般人无法抵达的地方。”
“是的，先生。”
局长点点头，他又低头看着恩凯的手，说：“这双手果然干干净净。听说你有洁癖？一个当兵的有洁癖，可不是什么好事！”
恩凯说：“也算不上什么洁癖……”
这时墙上的挂钟响了一下，局长看了看戴威，局长助理说：“小李一刀的葬礼已经结束。”局长又点点头，对恩凯说：“小李一刀已经退场，下面该你登场了！”
“是的，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