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在这干嘛?”钱尔岚的声音飘过来。
“妈妈,刚刚哄了康康睡下,正要去睡呢。”贝铭姗浅笑吟吟。
梦婉看到她变脸这么快,心里沉了一下。不愧是演员,上一秒阴阳怪气,下一秒便笑脸迎人。
钱尔岚的视线移到梦婉身上,顿时喷出声来:“不是说刚刚强调过要注意穿着?在家里穿着个睡衣进进出出走来走去,成何体统?”
梦婉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贝铭威的怀里缩了缩。
“妈,你这是干什么?”贝铭威护着梦婉。
“不是说上楼换衣服吗?”钱尔岚指着梦婉,“你就换成这样出来?你以为咱们家是卖睡衣的还是在搞睡衣派对?你这样子不检点,要是被你爷爷你公公你大哥看到,成什么样子?”
面对毫不留情的斥责,梦婉有些不敢相信,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的手掌在不无意识间,握成了拳。
贝铭威也没想到母亲会发这么大的火,“妈,你吓到小婉了!”
梦婉挣脱他,转身跑回了房间。
“妈,你这是怎么了?”贝铭姗也不解母亲的火气来自哪里。
钱尔岚收敛了表情,“你哪里知道做婆婆的良苦用心。”
“可从没见你这么对待过大嫂。”
“那能比吗?你大嫂出身好,家教严格,自然是得体大方懂分寸,不用我操心。”钱尔岚转向儿子:“可你媳妇呢?刚嫁进来才几天,下午就敢跟我顶嘴。我亲自去给她买了那么多衣服,她不但不领情,转个身就换了她自己的衣服,这不是跟我对着干是什么!”
“妈,你总得给她点时间慢慢适应,你这样动不动就斥责一通,她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哪能受得了?”贝铭威不喜欢母亲这样,“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也会说她,让她朝着你满意的儿媳妇努力。”
钱尔岚不满,“儿子,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她嫁进门来,交由我调教,不管我怎么对她,你都没有意见。现在是对我有意见了?”
“妈,我不是有意见,是觉得你太操之过急了。你想想,小婉毕竟连大学都未毕业,还是一个没踏入过社会的小女孩,很多东西,你得慢慢跟她说。”
钱尔岚瞪了儿子一眼,“原本我以为市长家千金也会跟你大嫂一样知书达理,可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带她去和太太们喝下午茶,她一直就呆坐着,一句话不说,不管问什么都笑着嗯嗯啊啊,你说我这面子要往哪搁?这怕这会,那些太太们正背地里使劲嘲笑我呢。”
原来,母亲气的是这个。
贝铭威倒不在意,“妈,小婉才多大,哪懂得这么些人情世故?你得慢慢调教。”
钱尔岚走后,贝铭威看着姐姐,“你是不是对小婉有意见?看妈这么说她,你也不帮忙劝劝。平时你不是最擅长降火吗?”
“妈冲着你媳妇发火,你怪到我头上干什么?”贝铭姗不满。
“行行行,睡去吧。”贝铭威挥挥手,准备回房。
“小威,”贝铭姗叫住他,“我老公我会看紧,你记得看好你媳妇。”
“说什么呢?”贝铭威摆摆手,转身回房。
梦婉裹在被子里,哭成了泪人。
贝铭威走进去,劝了几句,完全没用。
梦婉委屈极了。从小到大,母亲和外婆都不舍得对她说重话,更别说是劈头盖脸的责骂了。可钱尔岚这一天,都说了她多少次了。让她感觉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被毕飞宇打的那一巴掌,肿块虽然消了,可是现在混着泪水在枕头上一擦,还有痛感。想想,自结婚以来,就没有过一件舒心的事情。
贝铭威没法,头疼地看着哭成一团的人儿,吓唬道:“再哭我不客气了,我要非礼了啊?”
梦婉正气着呢,哪里理会他的吓唬。
贝铭威连带着被子将她从床上拖起来,“小朋友,能不能别哭了?头疼!”
想起贝铭姗的话,梦婉一下子翻身起来,“贝叔叔,你们全家都欺负我!”
贝叔叔……
她这一称呼,让贝铭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
“你姐姐莫名其妙说了一通,把我和魏泽扬扯到一起干什么?我跟他又不熟!还有你妈,今天带着我去商场,名义上是为我挑选衣服,可是到最后,我变成了试穿的机器,我自己没有选择权,买哪一件全是你妈说了算,根本连问都不问我喜不喜欢,完全凭着她的喜好买下了一大堆,到底是我穿,还是她穿?”
贝铭威看着她哭诉,没出声。
梦婉指着角落里的一堆名牌袋子,“你把那些衣服给拎还给你妈去?我一件都不喜欢,既然她看上,她自己穿就行了,干嘛非要我穿?”
贝铭威笑着问:“还有呢?”
“还有你!刚答应我要去说服你妈,可一见了你妈,早把跟我说过的话当耳边风了,还对我那么凶,跟你妈说我坏话,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还笑?笑什么笑!”看到他笑,梦婉很不爽。
“你哭起来的样子很傻。”贝铭威煞有介事地说。
“你才傻!”梦婉哭诉着抱怨了一通,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
贝铭威指着墙角,“那些衣服既然是买给你的,就先放着,你愿意穿就穿,不愿意,咱就不穿。”
“真的?”梦婉终于听到他说了句自己爱听的,抹了抹眼眶,“我才不穿。”
“好,不穿就不穿。”看她哭得差不多了,贝铭威才道:“我充当垃圾桶听你抱怨了这么一会,给点奖励呗。”
“奖励你个新称呼,贝叔叔。”梦婉说着自己都觉得满意,“从此,我就叫你贝叔叔。”
“你不怕把我叫老,就随你。”贝铭威替她擦了擦眼角。
梦婉一把推开,“你出去,我要睡觉!”
撅着嘴,赌气的样子。
“都哭花脸了,不洗把脸?”
“要你管!”梦婉翻身上了床。想想这一天,真的是够闹心的。
贝铭威看她哭累也哭够了,估计没力气再哭再闹,这才放下心来。替她掖掖被子,又站着看了她一会,才从衣帽间抱着被子走了出去。
早上起来,梦婉正洗着脸,突然想起那三万块钱来。
洗完出来,发现贝铭威已经下楼了。她下楼去,看见钱尔岚,心里很是别扭,憋了一两秒钟,才不情愿地喊了声“妈”。
钱尔岚看她的表情,知道心里还委屈着呢。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招呼她过去吃早餐。梦婉可不就那么轻松了,看着婆婆像没事人一样,心里堵得慌。钱尔岚昨天晚上毫不留情地责骂她那架势,即使隔了一夜,此刻一想起还是无比憋屈难受。
贝铭威瞅着她笑,她心里全是气,装作没看见。他替她拉开椅子,她也没犹豫,有些气呼呼地坐了下去。
餐桌上,依然觉得不自在,感觉大家都在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感觉可别扭可难受了。再加上心情不美丽,嘴里嚼着东西,食不知味,难以下咽。随便吃了几口,她就上楼了。
贝铭威上楼换衣服,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逗她说:“来,笑一个!本来挺漂亮的脸蛋,你这一拉着脸,都变成丑八怪了。”
梦婉不理会他。胸口有一口气憋着,非常不舒服。
贝铭威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去!”
梦婉一巴掌下去,拍开他的手,“别烦我!”
贝铭威见她耍小脾气,只当是她跟他使小性子,也没太在意,加上公司一早有非常重要的会议,安慰了她几句,便走了。
梦婉这才想起来还没跟他说三万块钱的事情,便追出去,贝铭威正准备上车,看到她追出来,走回来问:“你这是出来送我上班?”
“想得美!”梦婉没理会他的调侃,说:“贝叔叔,我想好了,欠你的那三万块钱,从结婚的份子钱里扣吧。”反正份子钱也没给我。
贝铭威眯起眼睛,看着她,“不想欠我?”
梦婉翻了个大白眼。这还用说吗,谁愿意欠别人的。
他接着问:“小婉,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我没身份,只有身份证。”梦婉看着他,“跟你说正事,那钱从份子钱里扣,你到底是同意呀还是同意呀?”
“毕梦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贝铭威微眯起的眼里,露出些许怒意。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梦婉不想跟他缠,但是也不怕他,“我什么身份很重要吗?”
“你是我贝铭威的妻子!你应该做的,是好好当你的贝家少夫人。”贝铭威脸上冷冷的,“你是我的女人,别说是三万块钱,我的所有,也都是你的。麻烦你,既然嫁给了我,就用点心,别一副动不动就要跟我划清界限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做很清高?告诉你,我觉得很无聊。”
“谁让你说我欠了你三万块钱?”梦婉也不高兴,“我觉得你更无聊!”
“真想还,就自己挣钱来还我。”
说完,贝铭威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坐进车里走了。
梦婉看他生气走了,心里也有气。气呼呼地掉头,沿着别墅周围的灌木丛道,迎着朝阳走去。
楼上,王妈从贝铭威和梦婉房间里出来,抱着一床被子。钱尔岚从楼下上来,看见她手里抱着被子,随口问:“威儿的被子是该洗了,这孩子从小就爱讲究,以后你注意要勤换勤洗。”
王妈解释:“不是,太太,这是多余的被子,我打算抱到客房去。”
“多余的?”钱尔岚奇怪,“怎么会是多余的呢?你抱去客房了他们晚上盖什么?”
“太太,我进去收拾的时候,被子就放在沙发上。这沙发上又不睡人,放那不是多余……哎呀,太太,”王妈说着说着,就捂住嘴,小声说:“这沙发上不会真睡人了吧?”
“谁睡?又不是没床,睡什么沙发?”钱尔岚皱眉,“大惊小怪!”
王妈想了想,才说:“太太,不会是二少爷和少夫人分开睡吧?我收拾床铺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呢,这么大的床好像只有一个人睡似的,就有一小半床单是皱的,还有枕头也是,一个好好的一点褶皱都没有,你说怪不怪?”
钱尔岚听了顿住脚步,“这几天都这样,还是只是今天?”
“现在想想,这些天床铺都像是只有一个人睡。少爷新婚也没几日,我就没往深处想。刚才在沙发上看到这条被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王妈抱着被子,“太太,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