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老公。”林向晚冷冷地说。
不料老板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你也觉得丢人是吧。他进来的时候我看着是个帅哥，怎么也想不到结果会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啊。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折腾你啊，真是，摊上这样的老公够你受得了。”
“他不是我老公。”听着他越发没谱的话，林向晚再次冷冷地强调。
“不是我怎么可能找到你呢，看看，还不承认。”老板得意洋洋地把方一诺的手机拿给她看。
那通话记录上，林向晚的手机号码被备注成“老婆”两个字。
看着那两个字，林向晚的心揪了一下。再看看桌上数不胜数的啤酒瓶和早已不省人事的方一诺，她皱了皱眉：“你们怎么给他喝那么多？”
“客人点的我们能不给吗？谁能想到他身无分文啊。”
“你们还翻他东西了？”林向晚阴着脸问。
“醉成这样不翻我们还不知道拿不拿得回本呢。”老板不满地回答，把他的钱包和手机拿给林向晚，“呐，给，我们也是凭良心做生意，看到没钱也没动一下，原物奉还。”
林向晚瞪了一眼老板拿过东西，翻了翻他的钱包，顿时无奈了。里面真是一分现金都没有，信用卡倒是装着好几张。她把东西放回他的口袋，推了推他的肩膀：“一诺？醒醒……一诺？”奈何他毫无动静。
“你也不看看他喝了多少，这可不是现在就能起的状况啊。”老板好意提醒道。
看了看桌上像是死去的方一诺，林向晚只好掏出钱跟老板说：“我多付点钱，让我们在这里待会吧，他一有动静我们就走。”
“得了，钱也不多收你们的。要坐就坐着吧，反正旁边施工，这里也没多少人。”老板通情达理地拿了相应的钱后就带着店员离开了。那一角就只剩下林向晚和醉得不省人事的方一诺。
看着方一诺一动也不动，把头趴在桌子上，连脸都看不见，林向晚无奈地坐到对面等着他清醒。
这间烧烤店原来是由一对退休的老人经营的，现在看情况是由他们的儿子接手了。林向晚在里面环视了一圈，大多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令她惊奇的是，那面涂鸦墙居然还完整地保留着。
情不自禁地，林向晚移步来到了那堵饱经沧桑的墙面前。这上面的涂鸦让她想起了一中原来实验楼背后那堵长满青苔的墙。
因为时间久远，上面的字被人一笔又一笔添来添去。旧的字迹被新的盖住，新的慢慢变旧，整面墙都是乱七八糟的字眼。林向晚凑上去很想认回一些上面的字迹。因为这上面，曾经也有他们五个人的笔迹，她记得清清楚楚。
周晨在上面写过：“我堵下一次除非向晚帮他，要不一诺还考全班倒数。”方一诺的回复是一个“滚“字。
赵岩在上面写过：“莉莉，十年后，我要把你娶了，你答不答应？”她自己在后面加了一句“我答应。”被方一诺和周晨揪住耳朵训了一顿。
莉莉在上面写过：“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把赵岩吃穷。”然后周晨在后面回复说“然后让赵岩吃你。”结果被莉莉和她胖揍了一回。
方一诺在上面写过：“我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后面是其他四个人很一致的回复：“鬼才信！”
还有，她自己也在上面写过，写过最真诚的语句：“我要和一诺白头偕老。”
下面是一诺画的小人，两个老人手牵着手，后面跟着一大群孩子。还有莉莉的回复“矫情。”还有周晨画的一张哭脸……
当初，他们也有很美好很美好的时光。
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找不回来了。
林向晚看着墙上根本无法辨认的字迹，由内到外的悲伤瞬间蔓延全身。
到底，是谁偷走了他们那些肆无忌惮的青春。早知成长这么痛苦，他们可不可以不长大？
在涂鸦墙面前站了好久后，等到自己的腿都酸了，她终于回了方一诺的对面坐着，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雅打来好几个电话，林向晚怕她担心，只好跟她说在莉莉家里。等她在角落挂了电话回到原地的时候，方一诺终于有了动静。
他艰难地用手撑着额头，紧紧皱着眉头做起了身子。
“醒了？”林向晚在对面看着方一诺问。
可能没想到对面会有人，方一诺迷茫地抬起头，看到是林向晚，脸上的表情一时变得异常复杂。
他没回答林向晚的话，想站起身不料却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幸好林向晚早有准备，箭步冲过去及时扶住了他。
方一诺实在喝得太多，就算现在醒了也只能勉强看到自己面前的人，脑袋还是昏沉沉的，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林向晚艰难地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担心地问他：“你没事吧？能走吗？”
方一诺不回答他，径自挣开林向晚就往前走，东倒西歪的看得她提心吊胆。林向晚只得无奈地急忙跟上去拉过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扶住方一诺。两个人一个挣脱一个拉扯，磕磕碰碰地出了烧烤店。
林向晚辛苦地拉着不听话的方一诺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跟司机一起把他塞进去来到了华首别墅。
经过一路的颠簸，下了车的方一诺总算清醒了一点。林向晚看着能正常走路了的方一诺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跟他说：“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家了，再见。”说着就要转身。
“晚晚……”方一诺及时拉住林向晚的手，她抬头一看，那双深邃难辨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林向晚看着他不说话，方一诺也不说话，两个人站在别墅门口的夜空里，十分寂静。
“我该回去了，你进去吧。”终于，林向晚开口了。
她要挣开方一诺的手可发现根本就无济于事，像是害怕她跑了一样，方一诺紧紧拽住她不肯放。
“放手！”林向晚提高了声音从他喊，“有什么事就说，不说就放手。”
方一诺还是维持着原样不肯动，看着林向晚的眼神完全就形容不出都带了什么样的情绪，那像是一泓清泉的眼睛，似盛了真心的愧疚，又似有满满的眷恋，无穷无尽地诉说着他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林向晚看着这样的眼睛，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莫名其妙地就疼得厉害，不敢再看他的眼，使劲甩开他的手就要走。方一诺却从背后抱住林向晚，双手紧紧禁锢住前面的人不放。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那是方一诺颤抖着的声音。
林向晚在一瞬间就感到整个人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了，那背后坚实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紧接着就听到方一诺几乎带了哭腔的声音，那是林向晚第一次感受到方一诺的脆弱，就连十年前，她离开他时，他请求她留下来都没有如此摇摇欲坠过。林向晚一时间不敢再动，呆在原地，任他抱着。
“发生什么事了？”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的方一诺太反常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经历了很大的打击，但到底是什么呢？
方一诺慢慢放开林向晚，扳过她的肩面向自己，深情地看着那双睁得大大的，满是探究的眼睛。
“晚晚……如果你能不那么爱我，是不是受的折磨就会少一点？如果我能不那么爱你，是不是现在痛苦就会少一点？”方一诺沙哑着声音告诉林向晚，把所有的痛苦死死压在心底。
“你在说什么？”林向晚只能感受到从方一诺身上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悲伤，却完全无从知晓他的悲伤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方一诺没有回答林向晚的话，也无从回答，他只能伸手把面前的人搂进怀里，低沉着声音说：“晚晚，无论将来怎样，你一定要记住，这一刻，我是爱你的，爱得丢了自己。”说完，他低下头，准确地吻住了林向晚的嘴。
林向晚还来不及反应他深情的话语，所有的疑惑就被他的吻尽数吞没。方一诺的唇在她唇上研磨着，不顾她的挣扎，死死扣住林向晚的腰，把吻渗透到她的内心深处。
方一诺闭着眼睛疯狂地吻着林向晚，好像是要通过这深喉之吻证明些什么。林向晚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身体根本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唯一还清晰的一点就是，方一诺的吻带着浓重的悲哀和深深的无助。这让林向晚很害怕，她从未见过这么令人心疼的方一诺。
月光照在这对年轻的人身上，静静陪伴着他们不去打扰这一刻的平静。
许久，方一诺停下了那疯狂的吻，放开林向晚的身体，开口：“如果你说好，我现在立刻就带你走，不理会任何的恩恩怨怨，到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好好生活。你愿意吗？”
林向晚懵了，她真的想不通方一诺为什么会忽然就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一诺，你……”
“回答我。”方一诺拉住她的手，十分虔诚地等着她的回答。
林向晚看着这双期待的眼睛，心里难受得要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方一诺对自己摆出这样的眼神，可每一次，她都要让他失望之极，这一次，看着浑身散发着悲痛的方一诺，她该如何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