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无伤道：“你为什么不喝我的酒，你这么远把它捧来，就为了我能喝它？你怕这酒中有毒？”
老山羊只一笑。
郅安夺过邱无伤的酒杯，一饮而尽。又用匕首一刮，刮下彘肩长长的，薄薄的一片肉来，大口而吞。
邱无伤道：“说个笑话，何必当真？”
郅安冷冷道：“我从来就不说笑话。”
老山羊看定邱无伤，脸色很难看：“你再来这样的笑话，我宰了你！”
邱无伤只好苦笑了笑。
三个人都喝醉了，都乜斜着眼，晃晃地走出这破烂草屋。
老山羊打呼哨。
跑出来三匹马，是三匹杂色马。
三个人纵上了马背。
太阳就刚刚从林梢上爬起来。
三个人放马向林子里走去。
老山羊醉意不消，晃晃着问：“你找这个白年青干什么？”
邱无伤道：“你欠别人五千两银子。”
郅安道：“他不欠你银子，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邱无伤一叹道：“偏偏他拿银票时，我在一边。”
老山羊道：“你以为他会把银票放在口袋里，等你来找他？”邱无伤道：“不会，他会花得一点儿也不剩。”
老山羊道：“那你还找他干什么？”
邱无伤道：“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又弄到了些银子花。”
三个人大笑。
面前站着一个人。说得明白些是一个矮小的女人。
这女人披头散发，很漂亮，穿一件白上衣，一条黑裙子，冲他们嘻嘻而笑。
郅安和老山羊者勒住了马，看她。
老山羊很和气地问她：“姑娘，你让开路，让我们过去好不好？”那女人笑着，道：“不好，不好。”
郅安也很有耐性，陪笑问：“有什么不好？”
那女人笑道：“为什么我走路，你们骑马？”
女人身子一飘，来到了三人马前。
她的手一挥，郅安的马就没了脑袋，马脑袋咕口录口录滚向了前边。
郅安不动，人飞纵下马，马喷血箭仆地。
她的手又一挥，寒光一闪就不见了，老山羊的马头也咕咚堕地。老山羊也飞纵下马，看马僵仆。
女人站在了邱无伤面前。
“你来干什么？”
邱无伤看看老山羊，看看郅安，慢慢答道：“找人。”
“你找谁？”
“一个叫白年青的人，你见没见过他？”
这女人的脸色变了，她脸上有泪，脸又变得狰狞可怕。
“你找他干什么？”
“讨债。”
“讨债？他也欠你债？”
邱无伤点点头。
“他欠你什么？”
“答应找到三个人和一笔五千两的银子。”
女人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邱无伤摇了摇头。
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咳嗽，笑得喘：“我是他老婆。我是他老婆、他是我的男人。他是伟石国的驸马。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你说他快活不快活？他快活，他快活得人都没了影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穿白上衣，黑裙子？”邱无伤道：“我不知道。”女人笑得很伤心：“因为他死了……”
邱无伤默默地看着她。
他才明白，一个女人要爱上一个浪子该是多惨的事儿。
他慢慢转身，向回路走。
马前站着郅安和老山羊。
两个人满身杀机。
老山羊站在路左边，郅安站在路右边。
邱无伤一打马，就可能从二人中间穿过去。但他没打马，知道他穿不过去。
老山羊道：“你不该听她胡言乱语。”
郅安道：“她就这么神神叨叨的。”
邱无伤陪笑道：“我明白。”
老山羊道：“那你为什么不下马？去找你的白公子。”
邱无伤道：“她既然说不在这里，我只好去别处找。”
老山羊叹道：“你还是信了她的胡说。”
邱无伤道：“我不信。”
老山羊与郅安几乎齐声问：“那你为什么还不下马？”
邱无伤的马猛地人立，如中箭般颤抖，哀啼。
马眼中流出了血，乱蹦乱跳，邱无伤只好跳下了马。
老山羊手只抬了抬，马的额头上便汩汩流血，它两只前腿一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邱无伤叹了口气，看着老山羊与郅安：“我明白了。”
老山羊很悠闲地看着他：“你明白了什么？”
邱无伤道：“洋辣子。”
郅安扑向邱无伤。
郅安的武功很高，是伟石国少数几个勇士之一，他擅搏击巧暗器。轻功步法尤其精妙。他绕着邱无伤旋转，伺机向邱无伤下手。邱无伤身子疾坠，象陀螺一般随郅安飞旋。
他怕郅安的暗器，更怕站在一边的老山羊。
偏偏那个女人问老山羊道：“你们想杀了他？”
老山羊道：“想。”
女人的声音空空洞洞：“为什么杀他？”
老山羊向她笑：“因为这个人想把白公子带走。他来这里是想找白公子，找到他之后就把他带走。”
女人嗷地一声惨叫，人就如飞隼一般扑向邱无伤。
邱无伤只好返身回击。他感到右臂一阵子麻木，他穴道被制。邱无伤被绑在树上。
老山羊道：“邱捕头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找白年青？”
邱无伤不语。
老山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邱无伤干脆闭上了眼睛。
郅安向老山羊冷笑：“你为什么不用你那破角去抵他？”
老山羊冷冷道：“还是你来问，好不好？”
郅安大笑道：“好，好。”
郅安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她支走？”
邱无伤当然知道。
郅安唰唰几匕首把邱无伤身上的衣服都割碎，又一一扯掉。
绳索就捆了一个赤裸裸的邱无伤。
郅安用左手却摆弄邱无伤胯下那些罗嗦，道：“妈的，你让那个白年青到这里来，老子恨不能阉了你！”
郅安的手很有兴致。
邱无伤虽作镇定，但脸上有冷汗出。
郅安冷笑道：“你要这玩艺干啥？有什么用？”
他猛挥匕首，往邱无伤胯下挥去。
邱无伤双腿间喷上了鲜血。
邱无伤狂吼一声，昏厥过去。
郅安仍兴致勃勃，“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堂堂伟石国的龙骑将军，专管杀人夺命的。你知道不？我们伟石国就是要把全天下又聪明又能干又有本事的矮人们都召来，然后灭你们那个大宋，让你们大宋国断子绝孙。你是关东第一名捕是不是？你来这里干什么？”
“寻人……”
“白年青是不是你们一路的？”
邱无伤不语。
郅安笑了：“好，我告诉你，我的一个招法儿，能让你知道矮人的个子比你高，你信不信？”
邱无伤不抬头。
郅安做得很细心，他在树下铺上一块油布，油布上放好许多药。然后点了邱无伤的全身穴道，松了他的绑，把他放在这块油布上。郅安道：“我这法儿啊，叫‘跳三跳，矮子高。’”
郅安一剑挥去。
邱无伤狂吼一声，虽全身穴道被制，但椎心的疼痛还是使他向上用力一跃。
郅安一剑斩去他的双足。
郅安在邱无伤身体向上一跃时，手随剑后，将邱无伤的两只断脚拿在手里。
邱无伤喷血的双踝立时落在油布上，血涌如注。
邱无伤痛不欲生。
郅安咧开了嘴笑：“你是不是矮了一点儿？”
邱无伤看着郅安，他从郅安的眼光中看到了一种极度的狂热。他知道他今天一定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他后悔，后悔没在他们擒住他那一刻里嚼舌自尽。
郅安乐滋滋道：“你看，我的药不错吧，你的血好象已经止住了。”
他又道：“不是我大方，我头两回弄这个，只跳了一跳，血就流光了，不好玩。所以这一次多用点药。”
郅安又飞快劈了一剑。
这一剑劈在邱无伤的双膝上。
邱无伤又是奋力一跃，郅安乘机拿走了他的两截小腿。邱无伤跌在油布上，狂吼不已。
郅安又举起了剑。
他仍能笑：“你看还没跳三跳呢，你现在要是站直了，还是比我高，这可不行。”
老山羊这时突然一吼：“行了，你折磨得他也够了。”
老山羊手一扬，邱无伤的额头上就出了一个小小的洞，血汩汩从洞中流出。
邱无伤看着老山羊，目光中是感激：“谢谢你……洋辣子……”他慢慢倒在地上，临死前又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老山羊问：“他说什么？”
郅安道：“他说白年青……报仇……”
老山羊道：“你胡说！”
郅安道：“我不拿死人开玩笑。”
二人相对默立，面前是邱无伤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