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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意外

南阳府,天下九府之一,位置最南。白马城作为南阳府中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掌控它的是白马书院,三十六路打穴手法作为白马书院的绝技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

这一日的白马城格外热闹,因为今日是白马书院一年一度的收徒日,城中书生打扮的人随处可见。想进白马书院,必须熟读诗书,这是学习儒门浩然内力的前提。

苏羽兴冲冲地走进城,此时日已过晌午,从昨晚到现在,他没吃过一点东西,肚子早已在抗议。他一边摸着怀中仅有的几两银子,一边张望着两旁的食店酒家,突然眼睛一亮,向一个小面摊走去。

面摊不大,三四张桌子,已坐了几个客人。

苏羽刚一坐下,就大叫道:“老板,麻烦来两碗蘑菇素面!”

他虽然已不当和尚,但一时也还吃不惯荤腥。

老板殷勤地应了声,熟练地下面。

面还未上,苏羽兴奋地左瞧右看,听得四周多是关于白马书院收徒的话语,心中一动:“白马书院!收徒!”此刻他是深知行走江湖武功的重要性,若不是昨夜那黑衣首领不想杀他,他早已去见佛祖,而且没有高强的武功,想助人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想到这,不由得有些意动,可是又听白马书院收徒还要考诗书,心又凉了,心道:“若是考佛经,我还能去试试,考诗书,我可是一窍不通。”

此时老板端了两碗面上来,当即专心吃面。

两碗面下肚,也是宽心了不少,心想:“就算不能进白马书院,去看看热闹也不错。”便付了帐,跟着一些书生打扮的人朝着白马书院而去。

白马书院位于白马城中心,大门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此时广场上搭了许多棚子,白马书院的弟子就在这些棚子里考核打算入院的人。

此时的广场人山人海,人声嘈乱。苏羽在人群中四处瞧看。一些棚子里的人说话之乎者也,他半句也听不懂,而一些棚子里则是在测试根骨,他虽然看得出这些人在干什么,却也觉得无趣的紧。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白马书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整个广场顿时安静下来。只见十数人从门中走了出来。当先二人,其中一个中年文士,相貌儒雅,嘴角总是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他身后数人也与他做一样的打扮。

苏羽听到周围有人发出惊呼,接着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白马书院院长。

苏羽心中一动,朝他旁边的中年男子瞧去,心道:“此人能与白马院长并肩,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只见那人一袭黑色绣金长袍,脸色冷漠,微闭双眼,出来后,也不过是扫了众人一眼,就又径自闭目养神。他身后的数人却是一脸的阴狠。

苏羽一见到此人,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清楚,只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他听得有人叫他“黑鹰门掌门”,暗暗记下,转身离开。

一离开广场,便舒服了许多。他虽然有些奇怪自己的反应,但想不通,也就不放在心上。他走在街上,打算先找家便宜的客栈住下,他走了一天,实在是累了。

但他的钱实在是不多,找了十几家客栈都住不起,最后七转八拐,总算在一条破旧的小巷中找到了一家更破旧的客栈。

客栈很小,大堂只摆了四张桌子,两张桌脚已经腐朽,一张已经倒了,唯一还能用的一张上正趴着一个衣衫破旧,头发半白的小老儿,看样子是睡着了。

苏羽轻敲了敲桌面。小老儿抬起头来,满脸的皱纹,眼角还有大块的眼屎。他只瞧了苏羽一眼,就又趴下去,淡淡道:“啥事?”

苏羽也不生气,道:“住店。”

小老儿头也不抬,手指着身后一个破布帘半遮的门,道:“进去左边的房间。”

苏羽抬脚欲走,小老儿手却挡在身前,手指虚掂。

苏羽会意,道:“多少钱?”

小老儿依旧是语气平淡地道:“你看着给吧。”

苏羽一怔,想不到还有人这么做生意。这里的环境当然是不值多少钱的,但苏羽又想到这老人靠这家店过活也不容易,就掏出身上仅有的几两银子,留下明天几个烧饼钱,其他全给了老儿。

小老儿掂了掂,什么话都没说,放进怀里,又接着睡了。

苏羽掀起布帘,看到一左一右两个房间,右边的房间门大开,里面衣物凌乱,显有人住,应该是小老儿的房间。左边的房门关着,苏羽刚一推开,一股灰尘便冲了出来,不禁连咳了几声,房中墙头屋角布满蜘蛛网,桌椅积尘甚多,窗户窗纸已破,床铺尽是霉味。好在苏羽自小衣食简陋,又念经礼佛,也不讲究这些,拍了拍床上的灰尘,和衣躺下,心想着明日早起去找找有没有活干,沉沉睡去。

夜幕已深,人影渐歇,灯光渐熄。

小客栈中夜深如墨,在这如墨的深夜中,突然亮起两道光,两道目光,目光扫视着房间,最后停在苏羽身上,靠近,靠近,突然一颤,目光主人伸手飞快地在苏羽身上一点,抱起他,撞破窗户,出屋而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屋中又窜进一人,那人想也没想,出窗追去。

此时已是深夜,白马城已在沉睡。两道人影在街中屋上飞掠,速度奇快,脚步声却极轻,如同鬼魅。

不多时,城墙已在前头。前方之人速度未减,在墙下纵身一跃,两脚在墙上轻点,数十丈高的城墙已被他越过。城墙上的守卫只觉人影一闪,就已不见,正暗自奇怪,又是一闪,不禁大呼见鬼。

两人当然不会理会,在另一边墙上几点卸力,落地,展开身形,没入城外林中不见。

城外树林,一空地。

神秘人将苏羽放在一棵树下,手指在他身上一点,解了他的穴道,在他耳边急声道:“你快走。”

被带着一路飞奔,劲风刺面,苏羽睡得再沉也醒了,只因被点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这一下被解了穴道,又听得神秘人口中的话,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呆呆道:“你,你是谁?抓我干什么?”

神秘人还没来得及答话,又是一阵风声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铁老头,没想到你居然练成了八卦游身步,负着个人还比我快一丝。”

话音未落,说话人已站在空地一边,月光下。

苏羽朝这人看去,待见得这人面容,不禁心中一震,此人正是那黑鹰门掌门。

神秘人见对头到来,也不能与苏羽解释了,起身离开树荫,走到空地月光下,与黑鹰门主相对。

苏羽现在才看清这人的面容,惊道:“老王!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老王,只是那把砍刀却不见了。

老王不理他,只是看着黑鹰门主。

黑鹰门主冷冷地道:“装神弄鬼骗小孩吗?”

老王没有说话,手在脸颊一抓,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皱容微显的脸来。他转过头对惊讶的苏羽道:“你怎么还不走?”

苏羽这才回过神来,料想老王多半是为了躲避仇家才乔装易容的,而且这仇家十有八九是这个黑鹰门主,他忽又想起昨晚的事来,难道老王就是那个神秘的马车主人?那群黑衣人要找的便是老王?想到这,不由向黑鹰门主看了一眼,心道:“莫非他就是那黑衣首领?”

他不免有些担心老王,但以他的那三脚猫的功夫,这些事是万万插不上手的,何况从刚刚老王的身手来看,没有他这个累赘,老王就算打不过,走还是走得了的。

“嗯,还是走得好。”

心中打定主意,刚起身欲走,突听嗤地一响,苏羽只觉身上一痛,跌坐在地,又动弹不得了。

见状,老王眉头一皱,喃喃道:“隔空点穴。”

黑鹰掌门略显得意地道:“不错,这还多亏了你给我的无相禅功,我虽然才练了数月,却能发挥几分威力了。”

老王淡淡道:“那恭喜万掌门了,万掌门既已身负神功,为难这个不会武功的小子做什么。”

黑鹰门主也就是万掌门道:“我只要菩提心,你把菩提心给我,我就放了这小子。”

老王笑道:“菩提心这种神物,铁某怎么会有?”

黑鹰门主冷笑道:“你少给我装蒜,那佛像便是菩提心。我还奇怪你为什么宁愿要一个破佛像也不要无相禅功,果然老谋深算。”

一旁听得此话的苏羽心中一惊,没想到那破佛像竟是宝物,心中无奈。

老王怒道:“就算得到了菩提心也不一定能得到菩提心经的修炼方法,你已得到无相禅功,还想要菩提心,别欺人太甚!”

黑鹰门主放肆地笑道:“我欺你又如何?”

老王二话不说,一掌朝他拍去。两人相距十数丈,老王手再长,这掌也是碰不到黑鹰门主的,可他手中却突然形成一个金色掌印,破空而去。

这掌印威势凛凛,即便是苏羽也看出这一掌力道浑厚以极。黑鹰门主却毫不慌张,一掌轻若无物地拍去,无形无色,一声巨响,那金色掌印在半路轰然破碎,老王被震得倒退了一步,黑鹰门主却只是晃了一晃。

黑鹰门主冷笑道:“超一流高手虽然能隔空杀人,但真气一离体,越远消耗的力量便越多,无相禅功却能将这消耗降到最低,即便你的金刚掌力雄浑,也不是我的对手。”

老王脸色难看,却难以反驳,半晌,长叹一声,道:“好,你放了他,我给你菩提心。”

黑鹰门主嘲讽道:“放他?你当我是小孩?你带他跑了这么远,他与菩提心一定有关系,除非菩提心我拿到手,否则我绝不放他。”

老王脸色更加难看,他在带苏羽飞奔的时候已经确认菩提心就在苏羽身上,当时因为担心黑鹰门主不明真相会对苏羽下手,是以一直不敢取走独自逃命,不料陷入这样的境地。当初他偶然寻到前辈高人遗留的宝物——无相禅功秘笈和菩提心。他曾因机缘巧合知道了菩提心的样子,是以一下便认了出来。不想还没来得及高兴,黑鹰门主也寻到了藏宝地点,他知道黑鹰门主的武功比自己还要高一丝,想要独吞宝物是不可能的了,好在黑鹰门主不识得菩提心,因此他便使计假意让黑鹰门主抢走无相禅功,自己得到菩提心,可惜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只因他轻功比黑鹰门主要高,才不致被抓住,但黑鹰门人多势众,他无奈扮作商人找上虎威镖局,又请来一些自由镖师为自己作掩护,即便被黑鹰门追上能有机会逃走,可是他又担心黑鹰门人多,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又料想黑鹰门的人一定会以为自己会把菩提心带在身边,便把菩提心藏在马车的车厢夹层中,想自己若是能逃走,再回马车取菩提心,若是逃不了,也不便宜了对手。

他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可偏偏苏羽发现了菩提心,偏偏还带走了它,他好不容易找到苏羽,却不想暴露了自己,他料想应是黑鹰门的人找到那些自由镖师后,发现少了“老王”,知道“老王”有问题,又听说“老王”与苏羽颇谈得来,也就死马当活马医,盯着苏羽,不料真的发现了自己。

他这番推论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其实在他被发现后,还是有机会的,只要他拿走菩提心,丢下苏羽,以他的轻功,要走是绝无问题的,谁想与苏羽相处数日,对他颇有好感,实在不能弃之不顾,这才落得这步田地。

老王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了。此时面临险境,老王像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对黑鹰门主道:“好,我给你……”

话未说完,突然向苏羽冲去。

黑鹰门主听到那“好,我给你……”半句话,心中大喜,不想老王突然朝苏羽而去,他只当老王要跑,一掌毫不犹豫而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朝老王轰去。老王不挡便是重伤,一挡或躲就会被追上,这一招本无可挑剔,谁知老王却偏偏不躲,任由那波动轰在背上,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人却已到苏羽身边,解了他的穴道,从他怀中掏出佛像,在他身上一推,喝道:“走!”

那黑鹰门主虽不解老王的举动,可一看到佛像,眼便红了,又是一掌拍出,若有若无的波动再现。

老王嘴角噙血,却不闪不避,手抓着佛像,运起功力,将佛像迎向那掌力。

黑鹰门主大惊,知道对方是打算毁了菩提心,但这一掌他出了全力,已收不回来了。

“轰”的一声,佛像应声破碎。黑鹰门主还来不及心疼,一股金光随着佛像的破碎暴射而出,呈圆形扩散,金光碰到老王,老王顿时被震飞,撞到一棵树上,口中鲜血不止,金光穿过黑鹰门主,只见后者身体一颤,眼神涣散,没了声息,可那金光掠过苏羽,苏羽却毫发无损,伴随着那道金波,一束较细的金光没入了苏羽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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