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elight——心火
我最近既堕落，又懒散。有时候会无聊地找一些片子来看，打打杀杀也有，故弄玄虚也有，儿女情长也有。只是，虽然状态不佳，我依然保持挑剔的口味。无数的片子看下来，似乎也只有一张碟片触动心怀。苏菲·玛索主演的“FIRE LIGHT”。中文翻译过来叫作“心火”。也算得上贴切。苏菲没有在《勇敢的心》里那般高贵典雅，她不过是一个出身贫贱的女子，为了救助自己的父亲而做代孕母亲，可是她的眼中却有高傲的光芒。她花了7年时间寻找被抱走的女儿，做她的家庭教师，教给她爱和被爱的道理。小女孩任性狂野，不可理喻。但是在炉火前，她的亲生母亲对她说：
“Firelight is a magic time。It makes time stand still.When you put out the lamps，sit into the fire light glow，there aren"t any rules any more.You can do what you want，say what you want，and be what you want.When the lamps are lit agai n，time starts again.Everything you did or sad is forgotten，more than forgotten.It never happened.（炉火是充满魔力的光芒——能叫时间静止。当烛光熄灭的时候，坐在火光的微明中。一切的规则将消失。你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情，也可以成为任何人，说自己想说的话。当烛光重新点燃的时候，时间重新开始。所有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都不复存在。不是不存在，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有一天，和一个朋友吃午饭，我把这段话说给他听。很可惜，他只听懂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个世界是有它的游戏规则的。不按照规矩出牌的人，或者具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或者就是游走在人间游戏。可是，人渐渐成长，当年的年少轻狂，或者壮志凌云都让位给谨小慎微。因为怕被这个世界的规矩毁掉，怕被大多数循规蹈矩的人排挤。怕失去自己的一席之地。人，日渐成熟，却不见得身心日益强壮。活得越久，怕的东西也越多，恐惧失去，不愿争取，宁愿随遇而安。所以，张爱玲也说：“我看着自己缩小又缩小的愿望，心中有无限惨伤。”
那一天，又下雨了。雨顺着车窗滑下来，外面的世界都变得忧郁而迷茫。车子停在铁路对面的一个小小停车场。因为下雨，所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行色匆匆。我很想开了车门走出去，我很想让湿润的雨滴打湿我的头发和衣衫，我也很想像小时候那样践踏路边的积水，让清新的雨和微风带走烦恼。可是我知道，两点半有一个会议，我不可能浑身湿漉漉地走进会议室，因为这不符合规矩。规矩，我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觉得很讽刺。
我临走之前，他突然对我说：“假如有一周的时间，你是否愿意和我去另一个城市？”我微微地笑了。我知道我没有一周的假期。而且因为这假使也只是假使而已。我们命中注定都只能做朋友。这个人，甚至没有勇气伸出手，拉住我一英寸以外的衣袖。或者，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自己想要什么。偶尔和我吃顿午饭，又各奔前程。难道在另一个城市，他就有气概对他喜欢的女子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千里迢迢其实也是逃不过的，更别说一生一世。多么含糊不清的表白。
这世界是有规矩的，隐形的，有形的。我虽然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但是我只和真正爱我的人在一起。我不刻意取悦于人，也不屑于玩任何情感游戏。我可以清澈如水，也可以冷淡如冰。落雨时候，或者是悲伤的泪水。晨起时候，是清幽的迷雾。加入酒，可以激情燃烧。放入茶，有清淡典雅的茗香。可是，炉火中野性的放肆的光芒，也只能在爱中催生。当有那么多不确定，当你根本没有狂放不羁的性格，当你根本不敢承受后果，还是回到现实生活中吧。
Mr.Wonderful
LIFETIME 经常会放煽情的小片。今天下午播放的是“Mr.Wonderful”。黛比给我煲电话粥。GIRLTALK 的主要内容之一，也是Mr.Wonderful。都说女人挑丈夫，和挑鞋子差不多。我和黛比去逛街。她耗费在一家鞋店的时间是5小时35分又48秒，仍然没有决定到底买哪双鞋子。她个子矮，当然不能穿平底鞋。细高跟的鞋穿久了会不舒服，粗高跟的看起来实在蠢。尖的鞋子夹脚，圆头的不时尚，方头的又没有女人味。黛比从一堆鞋子里朝已经意兴阑珊的我求助。我勉为其难地挑了其中一双。不算太蠢，样子也小巧，最主要的是，坡跟做得很别致，所以既解决了她高跟的要求，又不会为难她的脚，看起来也不失于精巧。她穿着鞋子，来来回来走了数十遭，终于决定这并非“Too good to be true”。欣欣然掏钱买下，皆大欢喜。
我说：“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找到MR.Wonderful，照你这么挑鞋子，可见你对男人有多挑剔。”
“男人和鞋子一样，不但要好看，还要舒服。”我撇撇嘴：“男人倘若真的是鞋子，那倒是好办了。”黛比对于我的讥讽，向来宽容地报之一笑。但是她的男人和鞋子一样，绝对马虎不得。
时隔数月，黛比终于还是忍不住透露，她从前的男朋友突然前来探望。两个人分手之前，已到谈婚论嫁。他求婚的那一天，她突然莫名地恐惧。难道自己就嫁这个男人过一辈子？这鞋子没买之前，还来得及挑选和试穿。一旦买下，即便可以退，也感觉不对，何况是婚姻。于是，她辞掉高薪的工作，卖了爹妈留下的大房子，决定浪迹走天涯。美国人喜欢做逃跑新娘。黛比这一跑就是好几年。中间也有艳遇无数。包括一个中国医生。她跟着他跑到中国去，去他的家乡山东小住。最后这关系无疾而终，据说是因为他更期望的是凭借她得到绿卡。我回国的时候，她居然央求我特别去找当年他请她喝过的中国可乐。可见那伤痕仍然在心中，永不能释怀。她如今汉语讲得很纯熟，仍然做不了中国男人的妻。只因男人和女人的爱情观总是不一样。她觉得他太实际，爱情怎么能和绿卡画等号。他觉得她太大惊小怪，为什么爱情和绿卡不能两全。两败俱伤的爱情，女人比男人更玩不起。
如今当年的未婚夫仍然孤身一人，中国医生大概早已经解决了绿卡问题。前未婚夫邀请她吃饭。她很犹豫，去还是不去。我在电话这头，忍不住刻薄：“我最讨厌你们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前未婚夫就是以前。想要重续旧缘，就不要打着前未婚夫的身份。前就是前，那是陈年旧事。想要重来，就抹掉那个EX。”她到底还是去了，可是两人相对无言。再后来，她身边又有一个男人，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文化上算得般配了。他常约她出去，买花吃饭，却始终没有说一句我爱你。太级拳打了半天，输的还是她。电视就比现实好看得多。夫妻都离婚了，他还要支付她赡养费，直到她再嫁。这笔费用不小，他捉襟见肘。可是心里头还是不愿意她再嫁。两人也不是没有各自寻找新的一半。他自然有爱他的人，瑞塔，伤感的护士。替他包扎因工受伤的手，他接触她美丽的曲线，忍不住意乱情迷。于是为了解决这残局，他开始悉心给前妻介绍男朋友。看着她身边的男人走马灯似的换，他和瑞塔也决定要搬在一起同住。只是命运就喜欢开这么个小小的玩笑，两对人在同一个派对上相遇。前妻和新男友琴瑟和谐的模样，他由衷地沉默，原来心结仍然未开。还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可是我很喜欢的还是那个叫瑞塔的女孩子。她为他流泪，甚至为了留住他的心，相信古老的传说，把沾了眼泪的食物放到他的碟子里。她说：“自从我遇到你，眼前就只看得到无限的光芒。”她有自己的防线，因此不肯用他前度婚姻留下来的碗碟。可是她还是没有搬去和他同住。“是的，我爱你，可是我相信自己应该得到更好的爱情。”这是一种大度的成全，其实是对她自己的爱情负责。女人最美丽的梦想，便就是爱情。倘若你不爱我，或者倘若你的爱情太杂，为什么我还要留下来等你？
他的朋友问，到底什么是爱情呢？为什么我每次见到Maria，就开始紧张和不自在。哪怕她只是梳梳她的头发，我的心也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那其实就是爱情了。所以我很讨厌林语堂的口气，我更讨厌他太太刘翠凤的口气。当年林语堂倾心爱慕的本是陈家二小姐，很可惜陈小姐的老爸看不上他。所以便有了后来的太太。只是初恋难忘，他经常素描当年爱慕的少女。林太太很得意地对女儿说：“你爸爸心里面最爱的，当然是陈家二小姐，可是那个和你父亲过了一辈子的女人，却是你的母亲廖翠凤。”比起委曲求全的中国女人，美国女人还是要潇洒得多。黛比始终不肯委曲求全，所以也始终未嫁。我问起她那双精心挑选的鞋子的下落。她支吾半天，原来那鞋子穿过3小时之后，仍然不免让她脚疼。
我在电话里忍不住哈哈大笑。黛比说像她这般，如果翻身做男人，定然是不折不扣的浪子。浪子这词儿听上去多么具有魅力。可是我绝对不会爱上浪子。浪子所以不停地更换女人，不是因为没能力爱，就是只爱自己，后来习惯成自然，便成了浪子。这习惯，本来就是女人惯的。Mr.Wonderful 的结局真是好。可是我觉得他其实错过的，是那个叫瑞塔的女孩子。
Mr.Wonderful.Mr.Wonderful.我有无告诉过你，终其一生在嫣红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The Soul Surfer——心灵的力量
都说上帝自有他的方式，来赐给我们心灵的力量。然而，就如我一个朋友所说，我们通常只有在困境和逆境中才会想到向上帝祈祷。这或者就是人的功利之心吧。
我相信，倘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没有人会明白疾痛的苦楚。就好像，正常的人，体会不到残缺的人的不便和痛苦。在虚弱和病痛中，我曾经流过眼泪，但是却倔强地不肯低头。有一天下午，我找了一部片子来消遣，起初，也不过以为，那只是个消遣的片子。喜欢冲浪的少女，无忧无虑的童年，关怀备至的家庭，真的很温馨。直到她在一次冲浪时被鲨鱼攻击，失去了一只胳膊。如同失衡的身体，她的心灵也跟着失衡。即便努力重新冲浪，却因为残缺了一只手臂，而无力抵挡惊涛骇浪，更不消说去驾驭，重新站在浪尖上驰骋自如。
饱含着泪水，她失声痛哭：“How can this be God"s plan for me ？”（这怎么可能是上帝给我的人生？）这句话如此熟悉，几乎让我惊出冷汗。曾几何时，曾经有多少次，我也曾这样质问过上帝，完全忘记在万能的上主面前，我身如芥弥，根本无权质问命运的主宰。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曾经的自己过于恃才傲物，而其实生活里，更需要强劲的内心和精神力量。
我想起曾经读过史铁生的文章，我曾经以为我理解他的深痛巨创，我以为我读得懂他的“命若琴弦”，我以为我明白他为什么在心中将上帝想象成一个慈爱的神。当他怀念母亲去世之前对他的担忧和慈爱之时，我忍不住潸然泪下。然而，我很难说他的文字中没有丝毫的怨恨和不甘。然而，这部灵魂冲浪里的少女，在真实生活里虽然不如荧幕上的扮演者靓丽逼人，却很快就明白了生活的意义：
Life is a lot like surfing，you got caught in the impact zone，you need to get right back up.Because you never know what"s over the next wave.And if you have faith，anything is possible.（生活就像冲浪，有时候你被迫摔下冲浪板，而你必须立刻重新跳回去。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另一个浪头会带来怎样的机遇。而如果你一直抱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任何不可能都会成为可能。）即便失去了一只手臂，她还是学会了用唯一的手臂握住冲浪板，巧妙地潜入水下，避开迎头的巨浪。虽然残疾了，但是她并没有失去与海洋相通的直觉和灵感，她从海浪中从容穿过的刹那，世界仿佛静止，我的心也和她一样静如止水，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这个女孩子心中不懈追求的信念。
我想起在辞职之前，我收到一个我可能永远都不记得什么模样的同事的邮件，她大概不知道我真正辞职的原因，她在邮件中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却记住了你，而且很感激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很荣幸能认识如此优秀的你。祝贺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有的人天生就是上天的宠儿，永远照耀在光环之下。祝愿你的未来像现在一样光彩夺目。
如今，我常常会想起这位同事的话：在我最后一天工作结束之时，我匆匆写了一封极短的告别信，在我收到的数封告别邮件中，这封带着真情的告别邮件虽然也留在了那个旧邮箱里。但是，却常常在我觉得疲倦和厌倦，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心中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