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祸福难料
落日西斜，围观的人群中也有平时跟石头爹娘相熟的，但叹一回，伤心一回，也就渐渐的散去了，各自忙自己的事情，过自己的生活。
君然同紫衣人帮着石头收敛他爹娘的遗体，料理后事，忙前忙后。
一天过去了，石头依然跪在他爹娘的坟前，几乎一动都没动过，只是眼睛一瞬都没有离开过墓碑。但他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眼神涣散，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也不自知。
夜，渐渐深了，清冷的月亮慢慢的爬上了树梢。凉风习习，吹拂着黑夜的面纱，阵阵袭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妇人的低声呜咽，鸟雀的悲啼，好不凄惨萧瑟，衬着一种彻夜凄寒的孤寂。
君然等人折腾了一天，也实在累了，想歇歇却不敢离开，怕石头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于是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黎渊一直默默的守在石头身边，静静的陪着他。
点点星光，渐渐地隐去了痕迹，黎明，又一次来临。
“石头……”黎渊试探的叫了一声儿，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石头，你……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黎渊看着石头一直紧握的双拳和暴起的青筋，心酸到不行，顿了顿，继续说道：“石头，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忍着。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些……”泪水，在石头的眼眶里打转，他却倔强的仰起头不让它流下来，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的悲伤。黎渊看到这样的石头更加心痛，泪，不由自主的落下。
“啪！啪！”
黎渊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的打了石头两个耳光，响声更是惊醒了一旁熟睡的众人,全都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看着墓碑前的两人。
“我叫你哭出来！听见没有！你现在这样算什么?难道你一直跪在这里不吃不喝，你爹娘就会起死回生？我告诉你，不会的！他们已经死了！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算跪死在这儿也没有用!他们被人杀了，他们丢下你了，他们不要你了！从今以后只有你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你哭啊！哭啊！！”黎渊声嘶力竭的向石头吼道，又甩了石头两巴掌，继而跌坐在地上，刚刚的那番话仿佛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静，四周静的可怕，静的连一声鸟叫，一声虫鸣都听不到。君然和那紫衣人、还有丫头的爹娘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的已经忘了要做出什么反应。
石头还是直直的盯着爹娘的墓碑，双拳紧紧的握着，指甲抠进肉里，血迹从指缝中渗了出来，他依旧无动于衷！额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全身微微抖动，呼吸起伏不定，这是伤心到了极致，难过到了极致，亦是愤怒到了极致！
黎渊更是满面泪痕，艰难地挪到石头身边，抱住他：“石头，我求求你，求求你，哭出来吧，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不要这样……”
沉默，还是沉默，就在众人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石头突然举起拳头，一下、一下地用力砸向地面，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爹娘？？!为什么是他们？？就在早上，娘还笑着叫我吃饭，爹还宠溺地给我夹菜，他们还商量着晚上要为我庆生……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没来得及为他们尽孝，还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这样离开了……”
泪，砸在地上，碎成小颗，渗进土里。正如他此刻的心一样－－－破碎不堪。
石头伏在黎渊的怀里，由开始的低声呜咽渐渐的变成嚎啕大哭，那是撕心裂肺的痛哭，是用生命宣泄着对上天的不满，是来自心底最深最痛的呼喊！
…………
“君大哥，有眉目了么？”冷静下来的石头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常态，但黎渊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不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子了。因为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仇恨，再无其它！
君然闻言沉声道：“这两枚蝴蝶镖，是在你爹娘的身上发现的，伤在咽喉，一镖致命。在我们来江南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发生了三起这样的命案，每具尸体上都有这蝴蝶镖，伤的位置也都相同，相信应该是同一人所为。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镖，所属何人也不太清楚…或许，我师父会知道这镖的来历。”
“你师父？”黎渊插嘴道。
“恩，我师父是飞雪山庄的庄主洛政仁。”君然指着那个紫衣人继续道：“我这位师弟就是他老人家的二公子洛萧。”
“哇哇！原来这位帅哥哥是位公子哥啊！”黎渊一听洛萧的身份，立刻来了精神，围着洛萧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往上看看洛萧的一双桃花眼，往下看看洛萧的锦衣绸缎，打量完毕后，后退一步，双手环在胸前站定，一脸坏笑道：“哎，帅哥哥，我说……你家是不是钱多的很？”
“什么？”
于是，洛萧傻了，君然呆了，丫头爹娘满脸黑线，就连石头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哈哈，帅哥哥，跟你开个小玩笑，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是看这气氛太严肃了，活跃一下，嘿嘿，活跃一下……”
君然笑着摇摇头：这小姑娘，还真是…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飞雪山庄是干什么的？”黎渊看气氛轻松了不少，才开口追问道——嘿嘿，飞雪山庄？看来这两人应该有些来头。从他们穿着打扮、言谈举止来看，必是江湖中人无疑，说不准还是出身什么武林世家，泰山北斗呢。
“飞雪山庄不过是家师的宅院而已。”君然显然不想透露太多关于飞雪山庄的事情，只是一语带过：“不过家师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镖的来历。所以我想同师弟尽快赶回去向家师禀报此事！”
“君大哥，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回去吗？”石头突然开口道：“我想拜师学艺，我要足够强大，手刃凶手，我、一定、要、报仇！”他说着不由的又激动起来。
君然看着石头，眼里有一丝不忍，道：“跟我们一同回去也好，免得你触景生情，徒增悲伤。但是飞雪山庄离这里很远，我怕你在路上吃不消……”
“我不怕，我只要报仇！我什么都不怕！”石头打断君然，斩钉截铁道。
君然看着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孩子，叹了叹气。
“厄…‘美人儿’帅哥，你师父会收他为徒吗？”黎渊一开口，背上就挨了丫头娘重重一下，黎渊龇牙咧嘴的回头，只听丫头娘喝道：“满嘴胡言乱语！人家君公子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许胡闹！”吼完黎渊后，又转身笑对君然道：“君公子对不住了，我家丫头总爱这么胡闹，公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君然连忙道：“大娘多虑了，这小姑娘挺可爱的。”说着笑看黎渊一眼，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忍不住调侃道：“她没当面叫我妖孽就好！”
“哈哈！”洛萧大笑出声，他本来听到‘美人儿’帅哥就差点笑出声来，但碍于师兄的面子生生忍下了，而现在是实在绷不住了……
“嘿嘿，其实‘妖孽’更适合你的……”黎渊背着丫头娘小声嘀咕了句。
众人笑了一会儿，黎渊清了清桑，言归正传道：“你师父到底会不会收他为徒啊？”
“这个，我不清楚，但我相信这件事家师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介不介意多带一个？”黎渊目光闪烁：“也带我去见识见识呗？”
还没等君然回答，黎渊的背上又吃了一巴掌：“死丫头！你敢走出这千杭镇一步试试，看我不打断的你腿！”
“哎呀，娘！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您怎么就当真啊。”
“说也不行！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少给我闯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黎渊向君然吐了吐舌头，没敢顶嘴。她只怕一张嘴，丫头娘就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
君然忍笑道：“是啊，丫头，乖乖听你爹娘的话，一有机会我就带石头回来看你们。”
黎渊小声嘟囔：“哼，骗谁啊，你们这帮大侠天天“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看我这小丫头啊。”
第二天一大早，君然，洛萧，石头三人便要上路了。黎渊和丫头的爹娘一起来为他们送行。
说实话，黎渊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石头，一想到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这小鬼就有些想哭：“哎，你这么一走，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了。恩…如果方便的话，就写信回来，报个平安吧！”
“丫头，你放心，到那边安顿下来以后，我就会给你写信的。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石头看了一眼丫头的爹娘，继续道：“丫头，以后要听大爷大娘的话，不要再惹他们生气了…像我现在，想听娘的唠叨都没机会了…”
黎渊怕石头越说越伤心，连忙打岔道：“嘿！臭石头，好好学艺，回来也教我两手。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你一定要用心把我那份也学回来！”
石头对黎渊一笑，道：“那还用说，赶明儿我回来，就收你做我的徒弟，哈哈。”转身对丫头爹娘道：“大爷大娘，我走了。”
“哎，走吧。石头，要照顾好自个儿，别苦了自个儿啊！”丫头爹娘叮嘱道，满脸慈爱。
“两位帅哥，保重!一路走好，记得多照顾照顾石头啊！”黎渊学着电视剧里抱拳的动作，向君然和洛萧道别。
“哈哈。”君然和洛萧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这小丫头，还真是有趣，也不知在哪儿学来的这些，但还是抱拳还礼道：“放心吧，我们会的。各位珍重，我们走了。”
“石头！记得千杭镇有个人一直你回来！”黎渊望着马上的背影，大声地喊着——石头已离开了，不论他幸还是不幸，从今往后他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那么我呢？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