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刘海剪成整齐的一绺，穿一件白色的短棉袄，脚上是自缝的布鞋，手上的玉镯晶莹剔透很是醒目，特别是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看不到血色，，但是容颜极是清秀，天然有几分似怨似恨的的表情，一双眼眸冷冷的，透着凄美，冷艳而不妖。五子和她的眼神对视的一刹那，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些又怜又恐惧的感觉来，涌起满满的凄凉。
马三爷这次把出殡及安葬的事情全安排给了五子，并给村里的头面人物进行了交待。平时，村里的白事全是由马三爷操办，这不只是因为马三爷的威望高，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由于马三爷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老中医，还精通阴阳风水，最为特别的是，除了本村的白事和村民的疑难杂症，别的村里，即便托多么重要的人来说情，他都一概不出村。有些很远乡镇的，甚至城里的，慕名而来的，都得自己送病人来，由马三爷当面把脉看病，开方诊治。马三爷有个特点，开的药方都是用毛笔写的，工工整整，独具一格。五子见过马三爷家的那块砚台，据说是一个姓马的军阀头子赠送的，很有些来头。
村里人明白，马三爷这么安排，看来是要正式收五子做弟子了，很久以来，五子几个男孩都跟着马三爷学武术、拳法之类的，唯独五子不但平时跟着马三爷学中医，还特别听从马三爷，报考了医学院。放假和空闲的时间，马三爷药铺的打理，多是五子来帮忙。五子提前来到墓地，晚上点燃的蜡烛依旧亮着，那些蜡烛都是经过特殊的处理，可以燃很久的。五子先打开了前一晚放进洞穴里的包裹，虽然马三爷已经交代过，五子的心还是砰砰直跳。打开包裹时，五子看到了马三奶奶的尸体，瘦小的躯体包在白布里，露出的半边脸已经浮肿了，象是在安详的睡眠中。五子用毛笔蘸了些瓶子里红色的符水，画了个符轻轻地粘在她的额头，j接着拿出一个碗在鼻子、耳朵、嘴角滴了些液体，连同碗一起放在了马三奶奶的头旁边。
唢呐声自远而近，夹杂着女人的哭声，五子知道送葬的人已经距离墓地不远了，他单手一撑，跳出墓坑，迎着漫天飘雪，他看到了送葬的队伍已经从大路拐进了田间，白衣的孝子们走在前面，领头的是个扛着纸幡的男子，正是王二丢，棺木在中间，五子知道那里面没有马三奶奶的遗体，但是灵柩看起来并不轻。马萼在最后面，她一手挽着阿姨，自己被王娟几个女孩搀着，那个奇怪打扮的姑娘却不在队伍里。下葬时，五子托棺木的时候，也感到十分沉重，真不知道马三爷往棺材里装了些什么，更让五子有点不明白的，是整个棺木没有象别的人家那样，刷漆后描红画像，而马三奶奶的棺木就是木头本来的颜色，只是在中间，十字形地缠了几道白布。
白布上，安置了一个小孩形状的黑色的石雕像。马萼的父亲去北京开会，没办法脱身请假，而她的母亲身体不好，根本经不起颠簸，所以掩埋棺木的第一铲土就得由马萼来了。阿姨这会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她毕竟是经过岁月磨练的，她扶着马萼，帮她完成了象征性的仪式。阿姨对马萼的重要性可能已经超过了她的亲生母亲，阿姨到马三爷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她是个藏族女孩，名字叫央吉，到马三爷家后，马三爷就让她也姓马，直接叫马央吉了。
丧事完，五子在马三爷家就着馒头简单的吃了碗烩菜，就去帮马萼收拾行装，下午，会有车来接她。热心的村民已经把路上的积雪清扫了，就等着车来了。屋子里剩下她和五子的时候，马萼问道：
“你真准备做爷爷的徒弟？”
五子没有去看马萼，而是埋头整理箱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说：
“爷爷说啥我都得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