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蓬头垢面地起身出门,循着婴儿虚弱的啼哭声,看到不远处的垃圾堆里有一个弃婴,黑黑枯瘦,一件很脏满是血泊的裙子包裹着她幼小的身躯,满身酸臭味,雨水打湿了全身,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肚脐眼上连着一根长长的脐带,是一个女孩!弱小却坚韧的小生命发出凄厉的啼声,仿佛已懂得人世间的痛楚与不易,她无力地挥动双手,啼声渐渐嘶哑、微弱。
一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小生命,还没来得及享受亲情的温暖,就被母亲匆匆遗弃在一个寒冷的雨夜、肮脏的垃圾堆旁,被遗弃的孩子,比孤儿更可怜。
孤单了15年的她,那一瞬间,认为这是上苍赐予她的礼物,因为怜悯她的孤单。
她欣喜地抱起这个弃婴,带回破旧的木棚屋,放在破旧的席梦思上,用剪刀剪断脐带,又用毛巾擦干净弃婴身上的污血,她的面容一点点清晰起来,虽然很黑很瘦,却是一个五官很漂亮的女孩,尤其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没有怨恨和绝望,如天使一般单纯和清澈。
没有奶粉,她熬粥给弃婴喝,放了很多糖,真是饿了,她拼命地吮吸米汤,一双黑乎乎的小手还不停地乱抓碗。
晚上,这个弃婴喝饱了,盖着破被子,在她旁边安静地入睡。
她抱着婴儿,听她细微的呼吸声,心中突然感到无比的安详,觉得这个破旧的木棚屋,因为这个婴儿的存在,重新有了家的温暖。
“到我死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会为我哭,为我收尸了。”她欣慰地想,忍不住落泪,突然忆起自己不知流落在何乡的亲骨肉,应该有23岁了。
有时候,孩子给予成年人的温暖、安慰和希望,要远远超越我们给予孩子的。
孩子长到1岁时,开始学走路,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孩子总是乱撞,好似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她带孩子去看病,医生检查后告诉她,这是一个先天眼睛就看不见的盲童,虽然她有一双看似如秋水般的双眸。
“宝宝,你眼睛看不见,等10年后我死了,以后谁养活你啊?”感觉自己只能再活10年、60岁的沈大妈,很担忧孩子的将来。北方很冷,她想给孩子打20件毛衣,一年2件,这样孩子可以一直穿到20岁。从此,这个曾经挥菜刀砍地痞、挥拳打老公的女汉子开始昼夜给女孩打毛衣,用她粗大满是老茧的双手。她每天给女孩存2元,也就是6个馒头、1碗青菜的钱,这是按她自己的饮食标准,给女孩未来存的。
她每天给孩子洗澡,3个月给孩子买一件新衣;
尽管她衣衫褴褛破败,孩子的衣服整洁干净;
尽管她满身垃圾霉味,孩子的身上没有异味。
每年,她把捡到孩子的那一天,视为她的生日。那一天,她会带着孩子去麦当劳,用一叠厚厚的1毛两毛破旧零钞,给孩子点一个汉堡、一对辣翅和一杯冰淇淋。
“好吃吗。”
“妈妈,真好吃。”
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她不知道那一天并不是她的生日,只是她被亲生父母当垃圾一样遗弃的日子,是被另一个没有血缘的同样孤单可怜的老太婆捡到的日子。
麦当劳里,距沈老太10米以内没有顾客,大家都被她满身的陈年垃圾味熏跑了。远远地,大家默不作声地望着一个幼小的盲童,对着一个满脸皱纹的捡垃圾老太婆喊“妈妈”。
2岁生日时,沈老太给孩子买了一个风铃当礼物,风吹起时,孩子觉得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好美。
在她幼小、黑暗的世界里,这是全世界最美的声音。
所谓上帝给世人关上一扇门,就会开启一扇窗。女孩从小在黑暗中就有异常灵敏的听觉和触感。
她看不到阳光,但阳光照在身上时能感知阳光的温暖;
她看不到雨落,却能在雨水打在身上时感知雨的湿冷;
她看不到花开,却能在遥远处闻到空气中花开的清香;
……
6岁的一天,沈老太带着孩子过马路,孩子手中的风铃不小心掉在路中央。
“妈妈,铃。”
风铃在路中央随着风满地吹,沈老太把孩子抱过马路,放在人行道上,回头去捡风铃,一辆疾驰的小车把她撞死了。
在路人的惊呼声中,孩子哭泣着在马路上四处摸索倒在血泊里的母亲的尸体,她看不到,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有一个好心的路人把风铃捡回来,塞进她的手里。
后来,重新孤单的她,被警方送到了儿童福利院。她手里紧紧抓着风铃,这个陌生的地方,风铃是她过去6年童年生活唯一留下的印记。随身携带的,还有捡垃圾的沈老太给她织的10件新毛衣,足够她穿到16岁。
(未完待续微博名扬一帆9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