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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养虎为患

重伤之下的方健雄似是回光返照般地勇武,双掌一拍,与韩天磊四掌相对,韩天磊顿感一股大力袭来,势不可挡地震荡力沿着双掌奔向五脏六腑,霎时间,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双手麻木不已。恰巧半截车厢已经被众人砍断,韩天磊借着对方的掌力向后一纵,倚仗后退之力将对方掌力卸去不少。

突兀,破空声甚响,一阵掌风扫过,其间包裹着方健雄刚猛地内力,隔着虚空打向正在飘退的韩天磊。韩天磊心下大惊,脚下在马头上一点,身子凌空一纵。“轰”这道刚猛的掌风将头一辆马车的车厢击得木屑横飞。方健雄胸口一热,鲜血登时喷出,但神情却并未在意这些。转身跳到郭忌身边将数名围攻者一一击退,喘着粗气道:“好徒儿,快走。”

郭忌一时有些迷惘:“……师父……我……”

韩天磊现已缓过气来,与虬髯大汉对视一眼,双方眼中凶光大盛,深深吞了一口气,挥身攻了过来。

方健雄与郭忌再次将数名敌人逼退,不过,和外围十数名武林好手相比,这实在是微不足道。方健雄再次吐血不止,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更有种种不甘,怒道:“郭忌,你难道要为师死不瞑目么?”

郭忌强忍泪水,将头转向临澧县的方向,右手紧紧握住钢刀,手臂上的青筋根根乍起,心下一横,运真气传递至刀刃上。但见郭忌手中的钢刀嗞嗞作响,精光耀眼,刀刃上的真气似火苗般上下游走。此时这把普通的钢刀已经布满压缩的真气,威力大增,可以轻易砍断腰粗的大树。随着郭忌一声暴喝,手中的钢刀隔着一丈的距离横扫而出,一道青色的刀芒内藏数层锋利之气,向三名大汉劈去。

“噗噗噗”三人身上尽数中招,惨叫连连,显然是伤的不轻。郭忌因为功力使用过度,因而毒气上涌,心脉大损,登时吐了一口黑血。不过,趁此机会郭忌几个箭步窜出数丈,夺过一匹健马,用刀背在马屁股上一拍,那马一吃痛立时箭一般窜出,拼命的逃往临澧县。

其他恶徒哪肯轻易放他走,登时亦有数名壮汉翻身上马,准备追拿郭忌。骑在马背上的郭忌悲痛不已,他不敢回头,不敢与方健雄说话。因为一旦回头,或是与师父对话,只怕自己就会不忍离去。忽听背后有人追来,郭忌将刀横于身后后,右手握刀柄,左手捏刀尖,用力一掰,钢刀登时被弯成弓形。待得几名壮汉追到近处,但听“卡崩”一声脆响,钢刀瞬间崩为无数寸断,化为道道寒光暴射而出。

众人纷纷挥刀抵挡,只是这一耽搁,郭忌已然走远。就在这当儿,一名光头老者来到韩天磊的面前。方才他只是在一旁观瞧,并未出手,现下郭忌逃走,众人无力追赶,这才有了动手的打算。韩天磊冷冷一笑:“哼,量他也掀不起甚么风浪,我还指望他将那两个小鬼引来呢,不用理他。”

方健雄一见郭忌走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方要转身,突地后心处受了一记重击,身子飞向一旁。光头老者这才方显身手,一掌便击倒重伤中的方健雄。

韩天磊走到昏迷的方健雄身前,在怀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到方健雄的嘴里,冷笑道:“现在你还不能死!”

郭忌骑马一路狂奔,良久,蓦地瞧见眼前出现一男一女,非是旁人,正是方凌与方欣怡。方要开口说话,但觉胸口伤处毒气攻心,眼前一暗,身子飘然无力,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啊!”方欣怡道,“哥哥,你看,那是郭大哥!”

方凌应了一声,双腿用力一夹,胯下骏马长嘶一声,登时窜了出去。待到郭忌身前,方凌翻身下马,上前扶起郭忌,道:“郭大哥,你这是何以落得如此模样?伯父呢?”

此时方欣怡亦是来到一旁,一脸的关切。郭忌这才渐渐转醒,吃力地睁开双眼,道:“……你……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见面便将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方凌与方欣怡愈听愈是气愤,不由得破口大骂:“韩天磊!这个畜生!”

方凌又问:“你和伯父们怎会如此大意?那茶中被下了药,你们真都一点察觉也没有?”

郭忌道:“下药之人手法很高,之所以会被你看出……是因为随着时间推移……茶水的香气渐渐挥发,药物亦可能有些失效,起了变化……所以才会被你识破。这些都已不在重要,你们快走!他们人多势众……你二人万万不是对手,不要枉送了性命。愚兄忍辱偷生……为的就是将消息传给你们。不要……不要辜负……师父,师……”未待把话讲完,郭忌双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方凌双拳紧攥,两眼之中的怒火意欲喷出,咬着牙关讲道:“欣怡,你在这里照顾郭大哥,待为兄取那奸人性命。”

“不可!”方欣怡梨花带雨,急忙摇头,“你又不会武功,我……”

方凌抬手打断方欣怡的话语,左手成爪,猛地插向路旁一棵粗壮地树木,登时左手全部没入,用力一抓,生生抓掉一块树干握在手中,道:“欣怡,我会武功这件事以后向你细细解释。现在你听哥哥的话,好好在这照顾郭大哥,一切有我。仇恨一定要用鲜血才能洗刷!”说着,左手五指用力一抓,掌中的树干登时华为齑粉。

方欣怡瞬间被这惊人地气势所慑,忽然发现方凌脸色惨白异常,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双眼的黑瞳亦渐渐放大,使本来英俊的面孔变得恐怖狰狞。须臾,望向郭忌,又看看方凌,一时间没了主意。显然,突如其来地变故,让方欣怡有些不知所措。

方凌不待方欣怡讲话,便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马背上,手中皮鞭响亮地一抖,一人一马以向远方赶去……

将垂地夕阳昏黄无光,晚霞亦是黯淡地没有一丝生气,倏尔,一阵冷风吹过,几滴雨水飘飘落下,似乎有人在悲鸣哭泣!

——

韩天磊带着众人来到岳州城外一处荒废的寺庙,地点十分地隐秘,众人翻身下马,此时天色已暗。

“将那些废物全部唤醒。”虬髯大汉向手下命令道,而后一脸的不屑,喃喃道,“哼,凭你们也配打爷爷的注意。”

这些人将掳来的俘虏用绳索捆好,分为两拨,在院落的东边是方家的家眷,而西边是今日到方家登门拜访的六位武林高手。这六位分别是:“铁拳无敌”杨家威、“关西黑熊”童勇男、“华北太保”张志齐、“天府双绝”蒋正义和蒋仁义、“齐鲁金刀”关世杰。

这些人一经唤醒,沉静地寺院登时沸沸嚷嚷的乱成一片。虬髯大汉一声怒吼,暗藏内力,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嗡嗡直响。众人登时安静不少,可没过多久,那六位江湖大侠又纷纷叫嚣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么?说出来不怕吓破你的狗胆。想当年爷在关西一代的威风事迹那人不知,谁人不晓。识相的,给爷松绑,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尔等下作小人,用此奸计害我蒋氏兄弟和众位兄弟,罪不可恕的是,你们竟然将不会武功的方家家眷下人一并抓来,这朗朗乾坤焉有天理可讲,世间公道何在。今日我兄弟俩要替天行道……”

“对,说的好。今日将我们一并放了,此事就此罢了,如若不然,哼哼,我金刀之下……”

“再不放人,我‘铁拳无敌’可要发威了……”

“华北的太阳你们没见过吧?但‘华北太保’的威名你们一定已经早有耳闻。想我在辽东一代,双鞭大战……”

“松绑……”

“放人……”

这六位大侠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端的是义愤填膺、正义凌然,言语铿锵有力、慷慨激昂,颇有大家之风。

“唰——”

一道寒光闪过,但听“关西黑熊”童勇男杀猪般的惨叫一声,登时左耳鲜血直流。韩天磊将长剑横于胸前,剑尖上正是童勇男刚被斩下的耳朵,兀自滴着鲜血。韩天磊深吸一口气,将剑上的脏血秽物一并吹掉,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悠悠道:“在下对众位英雄的事迹早有耳闻,只是私事繁忙,一直未能抽空拜访,实乃生平一大憾事。谁知今日天降良缘,在这荒郊古刹能够结识各位,韩某深感万幸。”

韩天磊的言语很柔和,表情亦很谦逊,唯有眼神冷若冰霜。他是一个能够笑着将剑刺入被人心脏的人,死的人至死还不能相信,杀人亦可如此温柔。

“咳……韩大哥客气了……”童勇男吞吞吐吐的说着,耳边兀自留着鲜血,在冷汗的冲刷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韩大哥说的是……”六位大侠连忙说道,生怕一句话说错,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就要被人割掉。故而,众人均是不惑之年,亦是只管面前的年轻人称作韩大哥,似故友相会,似亲人重逢,亲热异常。

“呵呵,”韩天磊淡淡一笑,“你六位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亦是高兴地紧。只是这荒郊野外,没甚么馔玉佳酿款待诸位,实乃在下礼数不周。惭愧,惭愧。幸而,在下早年闻听辽北的熊掌甚是美味,只是一直未能有那口福。今日只好取这‘关西黑熊’的熊掌款待大家,但不知这肉里会不会有风沙味,莫要扫了诸位的兴致。”

有些时候笑里藏刀更会使人不寒而栗。韩天磊暗藏杀机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的温泉从口中道出,但在众人听来无异于九幽恶鬼在磨牙咆哮。此时的“关西黑熊”童勇男已是面白如纸,冷汗漱漱而下,浑身抖个不停,哪还有往日的威风。

“饶命……饶命啊!小弟方才有言语冲撞的地方,还望韩大哥多多保函。只要今日放您能我一马,来日定当刀山火海为君而使。”童勇男一向是粗人,嗓门也大,不然韩天磊也不会先拿他开刀。现在也努力学着学究儒士吊起书包,生怕一言不周,惹恼了眼前这群凶神恶煞,自己的项上人头就要搬家。

“是呀,还望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高高手,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六位名声响亮的“大侠”抢着说道。语毕,更是磕头如捣蒜。

“哈哈……”虬髯大汉笑道,“妈了个巴子的,真他娘的会说话。你们六个人可真是名不虚传,这番话听得大爷我比玩了三个黄花大闺女还高兴。”

这群恶徒也很享受别人跪地求饶的感觉。韩天磊脸上始终挂着那淡淡地微笑,上前几步来到童勇男的面前,栖身蹲下,伸手在肩上拍了拍,道:“左耳上的伤口还疼么?”

韩天磊这轻轻地一拍,差点将童勇男吓个半死,激灵灵的打个冷战,想要点头,又要摇头,最够弄地这着酒坛大小的脑袋直画圈,牙关抖个不停,道:“……不疼……不疼……”

“在下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既然诸位英雄有意归属与我,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不过……”韩天磊站了起来,用目光扫过众人,冷冷道,“常言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见识了诸位的‘英雄气概’以后,更是验证了这句话。所以,在下做事时不得不谨而慎之。”

说着,向光头老者一使眼色。后者当即会意,来到六人面前,伸手递出六粒黑色的药丸,道:“诸位,哪一个打算归顺我家公子的,便吃一粒老夫手中的药丸,以表忠心。否则,诸位会不会身首异处,那倒是也未可知啊!”

六人暗暗叫苦,明知这药丸万万吃不得,但已无回旋余地。只好吞了一口吐沫,把心一横,道:“我吃!”

六人一咬牙,纷纷吃下光头老者手中的黑色药丸。方将其咽下,但见光头老者大嘴一咧,笑道:“诸位可知此为何物。”

六人连连摇头。

光头老者道:“那诸位可曾听过川蜀‘玄门’第一奇毒?”

“……‘冤魂千恨’!”六人不禁瞳孔一缩,登时险些背过气去。

中原武林江湖门派众多,每个门派各有所长。武学方面,内家功法当选湖北武当派,外家功法首推河南少林派,剑法则是江西玉清派和安徽九华派,但若说到轻功、暗器与毒药当属川蜀“玄门”!

“冤魂千恨”的炼制方法极为残忍,以五毒、百草和活人炼制。提到“冤魂千恨”就不能不提到玄门的禁忌武功——“五毒血魔手”!

“五毒血魔手”以活人练功,先将人喂以独门百草,再用蝎子、蛇、蜘蛛、蜈蚣、蟾蜍这五种毒不断折磨,待此人饱受痛苦,心存怨恨临死的时候,用五指生生抓破头骨,插入脑中吸取此人体内的怨气、恨意、毒素练功,这“五毒血魔手”是一种极其毒辣的武功。练功者每一天都会从十指的指甲缝里排出剧毒的液体,这些剧毒的液体经过特殊的提炼便是天下第一奇毒“冤魂千恨”。

由此可见“冤魂千恨”毒性之强,但是若炼制“冤魂千恨”必须先会“五毒血魔手”,而“五毒血魔手”又是玄门禁忌武学,连他们的门主都不许习练,因而,“冤魂千恨”这种毒药在江湖上几乎已经绝迹。

韩天磊道:“松绑。”

虬髯大汉道:“诸位,都他娘的精神点,解药就在我家公子这。只要一心一意的跟着我家公子,解药少不了,银子少不了,妈了个巴子的,花花姑娘更他娘的少不了。哈哈哈哈……”

六人一一接过自己的兵器,心中早已把眼前这群恶徒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但现下已经服下天下第一剧毒“冤魂千恨”,屈于对方的淫威,纵有天大的本事亦不敢稍有微词。

韩天磊暗暗沉思:“昔年方健雄那老匹夫杀了我爹,夺得本教秘典‘幽鬼冥影术’和‘玄阴指’,此仇不共戴天。我忍辱负重到今日,除了报仇,更要将两本武功秘籍得到手,重振本教神威。若不是如此,我岂会留那老匹夫活到今日!可惜没能将那两个贱种一并擒住,为防夜长梦多,只好先将这些人带走。至于这六个白痴大侠,那亦算是额外收入。不过我早已派人故意提供线索将他们引到此处。到时以那两个小贱种的性命相要挟,任他老匹夫再有骨气,也得乖乖将两本武功秘籍交出来。事成之后再把这些人一杀,找个隐秘地点统统埋掉。哼哼,那真是功德圆满了。”

想到这,韩天磊不禁得意地笑了笑。须臾,高声道:“诸位,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等会方家那两个小贱种来了,就有劳六位英雄出手,将其擒住。”

六人心想;“性命攸关,不得不从。况且那两个黄毛小儿武艺甚潜,以我六人之力还不手到擒来。”随即道:“韩大哥放心,只要那两人敢来,谅他们插翅也难飞。”

“您就瞧好吧……”

群贼笑成一片。“呸!”方健雄的夫人李氏站在院落的东首怒目而视、义愤填膺,回想夫妻俩往日将韩天磊养大的恩情和这六位所谓的大侠的嘴脸,不由得恨上心头。方才一直隐忍至此,但见方健雄犹在昏迷,群贼却不知廉耻的合计暗算小女和侄儿,实乃忍无可忍。

“恩?”韩天磊面色一沉,整个庭院登时寂静无声,“师娘莫要生气,今日之事,起于昔日之因,因果相逐,报应不爽。你老向来身子欠佳,且要留得半口气,方能盼到合家团圆之时。”

童勇男一见那老婆娘欲要痛骂新认的主子,登时来了脾气,露胳膊挽袖子,满脸横肉,疯狗般地向李氏走去,待到面前横道:“臭婆娘,此处焉有你等发话的余地,今就叫你知道一下甚么是规矩!”

说着,大手一挥向李氏掴去,这一巴掌真要扇在这病弱的身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眼见李氏定要受辱,众人已是无力相救。突兀,寺庙院外的一株粗大茂盛的樟树上方凌右手一动,丹田之中的真气激荡,阴寒的内力瞬间从手阳明大肠经极速涌动,一路经臂臑穴、曲池穴、阳溪穴、最后循着食指的商阳穴激射而出,但见一道灰白色的阴寒之气化作一支飞箭射出。这正是“三圣邪教”两大神功之一的“玄阴指”,昔年“千面邪尊”大战少林三大神僧,其中一位空悲大师一身金钟罩以臻化境,据说已是水火不侵、金刚不坏之体,但却被“千面邪尊”用“玄阴指”点破罩门,将周身护身罡气破掉打成重伤,由此这“玄阴指”的威力可见一斑。

方才方凌早已尾随群贼来到寺院,只是对方人数众多,自己孤身一人并无十足把握将众人一并救出,故而,一直暗伏在寺庙院外的樟树上。而此刻待如生母的李氏即将受辱,方凌纵是沉稳老练焉能坐视不理,情急之下方施展自身绝学。

童勇男胳膊粗力气大,有股虎劲,那大黑手掌抡起来直呼呼带风,眼见这一掌要打在李氏脸上,蓦地右臂上的手三里穴一麻,紧随着一阵冰冷地阴寒之气循着经脉上行,直至丹田。“啊——”童勇男登时周身僵直了一瞬,险些跌倒,但觉那阴寒的真气直透骨髓,周身行动变得极其迟缓,丹田中的内力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阴寒真气击散,顿感一阵头晕恶心、气血不畅,吐纳数息方从口中喷出一道阴寒白气,至此方有一丝舒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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