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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忽闻世上舞青虹(1)

奚落花顿时心里擂起了战鼓,砰砰砰,擂得腔子生疼。太吓人啦!这棺材还能动啊。

奚落花又惊又怕,想跑跑不了,想出出不去,想求求菩萨或者佛祖,又一想还是求师父们比较实际,便向头上洞中凄利也似地呐喊:“大师父——棺材能动啊。”

冬阿大未等开言,一边的二丑急忙道:“你先看看那人的穿着,是男人还是女人呀?”

奚落花精神高度紧张,正聚精会神闻听冬阿大的最高指示,想知道下一步该怎样才好,一听上面送下来这话,心中一楞,这人是谁呀?口音如此陌生?和四位师父朝夕相处两年多,别说口音,就是哪位趁人不备放了一个屁,从屁的声响、臭的程度,都能分辩出是来自何人的肚肠。

这人肯定路十三。奚落花给自己唯一一个解释。心里又想:我这里急得要死出不去,哪有工夫看什么男人女人啊。于是气哼哼地道:“你以为你是谁呀,要看自己来看。”

上面奚小妹听女儿这话说得太不成体统了,即便你怕,即便你冷,可你也不能这样顶撞二师父啊。向下面喝道:“怎这么没有规矩,对你二师父怎能这般无理。”

奚落花听娘在上面骂自己,呆了一呆。细细回味刚才听到的陌生口音,委屈地对上面大声道:“娘啊,这人是我二师父吗?口音怎么变啦?”

洞里传出的这句话,字字清晰,弟兄几人听得真真切切。奚小妹不由看了二丑一眼,满目的歉意。二丑目光则躲躲闪闪不与之对视。

丁老三轻轻拉过站在二丑身旁的冬阿大,缓缓道:“大哥,你暂且休息一会,静一静,想一想……

冬阿大总认为事由自己引发,怎么能一边去躲清静呢。但挣丁老三不过,被丁老三拉到了他的身后。

丁老三拍了拍二丑的肩头,“二哥,你装地挺像啊。”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奚小妹闻听大惊失色,急退几步与二丑拉开距离,心知丁老三定然是有所发现,不然决不会在这种时刻说出这种话来。

二哥?二哥不是好人?难道此人不是二哥二丑么?可他的身材样貌与二丑一般无二呀?奚小妹仔细打量面前的二丑,穿着还是昨日的穿着,不对,鞋子不对,谷中几人的鞋子均是出自奚小妹之手,奚小妹一双手不仅能用来杀人,闲下来也能用它做一做针线活,二丑脚下的这双鞋可不是自己做的,但也许是二丑压箱底的存货呀。奚小妹急着要看一看二丑的面目……

原来刚才丁老三拉着二丑的手,俯身拽洞里路十三的时候,就感觉心里有些别扭,但究竟别扭在什么地方,时间紧迫也无暇去想,刚刚听洞里徒弟这么一说,登时惊觉起来,先前握二丑的手掌真有问题,二丑练的是正宗外家功夫,大手粗糙,老茧厚硬,可这个二丑的手却修长软滑,入手冰凉,只因为这个人像极了二丑,又处在这种紧急关头,做梦也想不到,原来是个冒牌货。若没有奚落花那声提醒,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发觉。丁老三和二丑在谷中生活的这几年,平时没少切磋武功,说是切磋,也算是丁老三变相教二丑功夫,因为二丑功夫真的很差劲,所以对二丑手掌的印象非常深刻。

二丑慢慢转过头来。

头转得很慢,丁老三若不是怕他对自己突施辣手,真想上前用两手帮着他转。

转头的同时,身体也跟着移动,原来不是在转头,而是在转身,头在肩上随着身体转动而转动。

丁老三与奚小妹紧紧盯着二丑……

冬阿大看不到,因为正站在丁老三身后,知道刚才丁老三是有意拖自己离开险地,也知道丁老三下一步要用江湖中人惯用的手段对付这个假二丑。

自己有多大份量自己清楚,纯粹是帮不上忙给人添乱的角色。

冬阿大倒退急行几步,脱离劲气弥漫已然荡起煞气的圈子。

二丑一脸的委屈。人的委屈都用表情,他也用,而且直接就刻在脸上,一脸的刀疤纵横,两眼的无辜神色,教人看了又可怜又伤心。

丁老三有冲上去拥抱一下、安慰安慰的欲望。

“人皮面具。”奚小妹提醒的话音未落。

“咻”一枚小箭由打二丑嘴里钻了出来。

相距咫尺,躲是来不及了。

二丑脸上露出恶毒的笑。丁老三倒下,其余的人便不足为惧。

丁老三最想看到的就是二丑真情流露,心里多少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不相信有人混到自己身边还尚未知觉,其易容与伪装该有多么高明啊。若此人不是二丑,那么真正的二丑定然也凶多吉少。

丁老三非常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

希望被二丑恶毒的冷笑还击到荡然无存。

小箭的劲风刺得丁老三咽喉一紧,丁老三微低头用力吹了一口气。电射而至的小箭似乎与丁老三是旧相识,打了一个照面,点了一下头,掉转头有意再回到主人那里,但一想到任务没有完成无颜回去,叮,跌落地上。

路十三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捂着屁股,凑近前看热闹。想学习学习,看看别人怎么拚命,又由衷地希望二人势均力敌,斗他个同归于尽才好。本来应该偏心二丑,可惜这是个冒牌货,真货想必也没货了。

路十三最如意的结局是这样的:冒牌货死于非命,丁老三弄个半残,没准儿小妹姐就归我了……路十三想的心花怒放,心里放不下了,脸上不知不觉也放上一些,美滋滋地看一看这个又看一看那个,万事俱备,擎等占便宜。

丁老三手中执着一支火把,这支火把对丁老三非常不利。

冒牌二丑一击不中,退后几步隐于暗处。

丁老三心思电转,忽然扬手来个“反手插花”,将手中火把倒插在头顶岩石之中,好象被插的不是岩石,而是一块老豆腐。

插得冒牌二丑一颗心直往下沉。

火把火焰倒卷,燃烧陡然加快。没办法,这东西目前放在哥几个谁的手里都不妥当,谁拿谁是活靶子。

丁老三扫了一眼奚小妹。奚小妹站在冬阿大身侧。丁老三心情不由一松,四妹保护大哥不成问题,但不知路十三那厮是不是冒牌二丑的同伙,他二人若是联手,我有几成胜算呢?

洞里传出奚落花遥遥呼喊:“你们怎么不理我呀,都走了吗?”

奚小妹忙把声音凝聚一束向洞里渡了过去——“花儿呀,你再忍耐一下,此人真是个冒牌货。”

“那我真的二丑师父呢?”

哥儿几个都关心这个问题。

冒牌二丑忽然扬声道:“你把那具棺材翻转过来,把她怀里那本书取出给我,我便还你一个好端端的二丑师父。”

这话显然是说给洞中奚落花听的。

奚落花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怒冲冲道:“这棺材怕有千百斤重,我哪里搬得动,你个卑鄙小人,把我二师父怎么样啦?三师父你帮花儿一个忙。”

后一句话却是呼唤丁老三。

丁老三大声答应。

“三师父,您帮花儿教训教训这个狂徒,最好让他像狗一样把二师父好端端地背回来,不然就打他大耳刮子。”奚落花越说越激动,手中火把也堪堪用尽,忙又带着哭腔大喊:“娘啊,再给宝贝扔下一支火把来呀,这支马上就要熄了。”

奚小妹心急如焚,可是自己这边也缺火把呀,目前就剩路十三手上那支了,那支若再投进去,上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因为丁老三插到洞顶那一支已然燃尽,徒有余烟缭绕。

丁老三晓得事情紧急,一刻也拖延不得,冒牌二丑躲在暗处隐而不发,必是打算拖延时间,待火把全部燃尽再施辣手,黑暗之中无所顾忌。可我这边不同啊,如果全力施为,一失手就兴许伤了自家兄妹。

丁老三更不多言,窥准冒牌二丑朦胧身影,一个疾扑,如猛虎下山一般,左右双手内力疾吐。

方圆两丈劲风暴起。

冒牌二丑庞大的身体忽如狂风中的枯叶,飘飞荡起。以柔克钢化解了这一招。

丁老三招式不待用老,吐气开声,一式“巫山云雨入我怀”掌风由吐改吸,双掌外翻改为两臂内圈回抱,这两招大开大合,端得酐畅淋漓毫无牵强拖滞,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好似平地刮起一阵旋风!

二丑正全力抵御丁老三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掌力,不料身前劲力忽无,后背却陡生一股推力,自己拚命抵挡的力道反为对方所用,不由自主朝丁老三怀中撞了过来,

丁老三单掌“劈波斩浪”直插二丑神庭穴。这下劈上天灵盖必碎无疑。

冒牌二丑见身子被丁老三掌力吸住,身体又荡在空中无处借力,待要落下身来,只怕已经来不及。百忙中双腿一摆,像一条被人抛到空中的毒蛇,由足至膝由膝到腰扭了两扭,稍稍化解一点吸力,双掌霍然一抵上方的岩石,一击一贴一带,身体竟然由头前脚后改成了脚前头后,却是凌空来了一个大翻转,双脚空中暴了一个莲花,只只脚影霍霍向丁老三当胸洒下,把丁老三那只手掌圈在了正中。

丁老三这一掌原本势在必得,不料要劈的脑袋改成了双脚,双脚似莲花绽蕊,看不清哪只是真的哪只是假的哪一只才是进攻的正点所在。不由大喝一声:“来得好。”斜插柳大弯腰,一记铁板桥仰身躲过二丑变退为进的这一脚。

丁老三右手撑了一下地面,左手变掌为勾,直取二丑咽喉……

这几下兔起鹘落,犹如电光火石。

二丑双掌正由上方撤下,上半截身子吃刚才那一个翻转,劲力无处消化,咽喉空门大开,径直向丁老三左手迎了过去,找死一般。

看你还往哪跑!丁老三知道,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这个冒牌货。真是反天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丁老三是干什么地!在娘肚子里我就开始练武,现在让你知道知道胎教的重要性。

头下脚上空中倒悬与丁老三面对面的二丑忽然露齿一笑。丁老三一见大吃一惊,心中明镜,此货一不会对我讨好,二不会向我道谢,跟我吡牙干什么?打算咬我么……忽见此人嘴里伸出一条青黑色的舌头。

丁老三眼光极其锐利。总与暗器打交道,没有一双好眼神怎么行,但凡有一丝微光帮忙,诸般事物都能尽收眼底,一只蚊子也不会放过。

这条青色的舌头让他想起一个人来,想起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与此同时浑身马上暴满鸡皮疙瘩。

丁老三讨厌鸡皮疙瘩,更讨厌引发鸡皮疙瘩的这个人。

青色舌头已然卷起,此时丁老三的鹰勾手也沾上了青色舌头的咽喉。

丁老三断然放弃了这次本已胜券在握的进攻。不仅放弃,而且很狼狈地一个燕青十八滚,滚到了一旁。当然,说是十八滚,事实上丁老三只滚了两滚。

奚小妹对这翻打斗看得一清二楚,刚要叹一声可惜,但见丁老三翻离的地面“叮叮”暴起两点火星,分明是硬物与岩石击打所致。

目光紧紧盯着二丑,丁老三由地上慢慢站起身……

二丑五指一啄地面,稳稳蹲在地上,缓缓也直起腰来。

吹箭本是南方少数民族贯用的伎俩,用时事先含在嘴里,当然要有竹管包裹,以免触及口腔,但多少也有例外发生,象有很多吃槟榔成习惯的人就应该慎用,含吹筒在嘴里,一时半会用不上,闲嘎嗒牙,“扑”嚼碎了先给自己来一箭。吹箭的主要用途是帮助猎手猎获野物,箭尖多数喂有麻药,少数喂有巨毒,喂麻药的一般都用在野兽身上,少数则是给人准备的,吹出来的羽箭大多短小纤细,令人防不胜防。

吹箭一次只能吹出一支,想再吹就要重新换上一枚。丁老三双眼一直没离开过二丑,只道这点小伎俩用完也就罢了。不料此人用的不是吹箭,当看到这人舌头,丁老三才霍然明了。

舌呈青黑颜色,舌头是有毒的。非但有毒而且嘴里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喷出暗器。

这样的角色目前天下只有一个,此人在丁老三进入江湖的头一天,被丁老太爷郑重地提到过:天下暗器最精巧的是咱们丁家,但最歹毒的却不是咱家,而非百变青舌莫属。

青舌是一个人的绰号。

能用舌头做绰号就足以证明此舌头非同一般。

江湖里大多自吹自擂之辈。

俩人一见面一般都这样说:老子神拳无敌某某某,或者在下人称啥啥啥。唯独青舌这个外号不是他自己启的,要启人家也不能启这么俗劣的名子,叫五彩舌头多棒啊,不然叫墨玉舌头也行啊,最不济也叫大涩头哇。青舌这外号一听起来就让人讨厌,除非是许仙他小姨子。

其实当初启的时候也不叫青舌,叫做一个长着青色舌头的人。

后来大家感觉这样叫法自己舌头也累得不轻,就简称青舌。

青舌全称百变青舌。

比孙悟空这猴头还多出二十八变。

江湖中人都不怕孙悟空,人家成正果当佛了,不和你凡人计教。

怕青舌!

相传至今还没有人见过青舌的本来面目。

见过的人目前都不在江湖,因为他们都很忙,忙着投胎去了。

青舌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显然这是他的一个故僻动作,由来以久。兴许刚才扮二丑扮得太忘我,给忘在了脑后,这时腾出工夫来,不免舔了又舔。舌头又细又长,青黑颜色,象牛一样用舌尖捅了捅鼻孔,稀溜,又缩回嘴里,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奚小妹胃里翻了几翻,还好没翻上来东西,扭头重重唾了一口唾沫。

“娃娃,老夫看你潇洒飘逸容颜依稀,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你姓的那个丁,可是丁凡丁断烟那个丁吗?”

丁凡是丁老太爷的名讳,断烟是丁老太爷的字。丁老三当然知道,可是即使知道也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你呀。

丁老三即不点头也不摇头。

青舌心机颇深,虽然看到丁老三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丁老三眼中闪现的一抹惊讶却没能逃过自己的眼睛,至少能证明丁老三识得丁凡,保不准还大有渊源。

青舌嘴里嘿地一声,咬着牙道:“老丁从前还留给我一件信物,我至今尚且带在身边,不敢遗失。”说完两眼瞬也不瞬盯着丁老三。

丁老三心里登时就糊涂了,见对面这位话语含混,也搞不清到底是敌是友,印象里丁老太爷决不会交这种黑道煞星做朋友,那天离家时丁老太爷只说青舌暗器阴毒,还真没提和此人有瓜葛,可如今人家必竟提及了家中长辈,丁老三又极尊孝道,心胸磊落惯了,于是就点了点头,道:“但不知是何信物,可否拿出一观。”

青舌缓缓吐出一口粗气,阴冷地道:“此物虽然与我形影不离,可惜我至今还未曾见它一面,”顿了一顿又道:“你若想看,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它就在我的脊椎腰上接骨穴处,承蒙不弃,已有十年之久。”

余者三人一听,心中均想:这般说来是见不到一面,不要说十年,一百年也见不着。

丁老三心中巨震,讶然道:“难道是附骨之蛆不成?”

青舌闻言,眼中精光暴长,字字掷地有声,道:“不错!”

丁老三暗想:我说么,这就对了,凭你这种身份,怎配与我太爷论交。心中也暗暗吃惊,此人能中丁家五毒之一的附骨之蛆而十年不死,其忍耐力可称得上震古烁今。

附骨之蛆是丁家的传世之物,非大奸大恶之徒不用,此蛆如白米粒大小,尖处挂着倒刺,蛆种肉里,肉不动它不动,肉一动它就动,你越挖它越往里钻,要不说附骨之蛆呢,等它附在骨头上就不动了,但也要看附在什么骨头上,椎骨就不同了,你一扭两扭三扭,它就一窜两窜三窜,痛痒难熬,逼得你只能静止不动。

可眼前这个人不但在动,而且动的还挺灵活,全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蛆至今还在他的背上,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呀?此人和蛆相安无事,难道有办法抑制住蛆的走向?

忽听脚边洞内又传出来奚落花急促的喊声:“快给我火把呀。”

奚落花手中火把燃尽,光亮顿消,这倒也没有什么,可没有火冷啊,捧着火把多暖和呀,刚尝到甜头,不料甜头一会儿变苦了。冻得奚落花苦不堪言,不由得向上面大声疾呼。

上面路十三手中有一支火把,仅此一支。路十三一琢磨,下面是奚小妹女儿呀,没准一会上来就变成我女儿啦。当爹的如今身无分文,穷得屁股后面挂胳膊袖,但说什么也得尽一尽当爹的责任啊,不就火把吗!路十三一扬手就掷进了洞里。

他也没和大家商量商量。

大殿之中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路十三还喊呢:“姑娘,叔叔又给你扔下去一支,省着点用啊。”辈份偷偷由哥哥急忙升至到叔叔。

奚落花下面冷得抖做一团,哪有心思细分什么哥哥叔叔,一伸手接到了这支火把。

别看这支火把比上一次掷下来的还粗,那是因为路十三掷的同时加了两成力道,火把一掷即熄,转转折折虽然多少有些不甘心情愿,奈何后劲惊人,刺得洞内坚硬寒冰喀嚓嚓一溜轻响。

奚落花点燃手中火把,反正也看不到上面情形,不如暂且多关心关心自己。围着寒冰雕就的棺材转了两个圆圈。

伸手用力一推,棺材又往一边滑去。棺材上宽下窄,倒扣在地上,地面全是不知多少年就结的寒冰,占地面积即小且滑,不由它不动。

奚落花看了看棺材大小,搬是搬不动了,推着满地跑还行。

仔细瞅瞅棺材里面那具尸体,尸体身着紧衣,脚挺大,估计是个男人,腰系青色丝绦,头发束成一绺,很温顺地搭在背上,一只右手贴在身侧,很奇怪这人为什么不安安稳稳躺在棺材底,趴在棺材盖上干什么呀?想出来?

奚落花对着棺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你选的这个地方,多冷啊,死哪儿不好,非死这儿,太不让人省心啦。”

奚小妹气地直摇头,这蠢货出手也太快了,先扔后吱声,眨眼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若事先惊觉,奚小妹自信有能力将这唯一的火把截下,现在只有截路十三啦,截他四刀卸他八块,方能消解心中怨气。奚小妹气得数儿都不会数了。

这个黑呀,真黑呀,手放眼皮子底下都看不见,想必地狱不过如此。

奚小妹把呼息调到最弱,象小蚊子三天没吃饭一样。

路十三扔完就后悔了,急得直吧嗒嘴。太黑啦,可千万不能乱动,一动钻奚小妹姐怀里还行,钻丁老三怀里就糟了,这小子还不掐死我呀。

冬阿大也很警觉,知道这么黑很容易被人乘黑而入。生死关头,急忙憋住一口气。不敢喘,怕对面敌人听到。一口气憋了感觉有一万年之久,实在是不喘不行啦,吭哧吭哧急喘两口,忙又憋住。就好比正在黑暗处便溺,刚巧一位娘子也蹲在自己身边,共同进行同一项工程,前题是我知她不知,如目前宫里流行唱的那首歌一样,“我发现了你,你没发现我,我真的好难过。”这是宫里一个一直没有受过宠的妃子编的词,以至于宫里一大帮没受过宠的妃子都学会了,也跟着唱,唱完有的还加上一句道白,操,忍着!这股怨气随着风刮到民间。

冬阿大博学,什么都学,此时心里也是这般想法,操,憋死我啦。

丁老三左耳闻到了冬阿大粗重的喘息,右鼻孔嗅到了奚小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路十三那边听得最真切不过,这厮一直在为刚才举动后悔,嘴不闲着,一个劲吧嗒。丁老三暗骂:你吧嗒个不休,纯属变着法儿找死,弄那么大响动干什么呀,怕忘了你呀。

对面青舌声息皆无。

丁老三暗自后悔,刚才应该一鼓作气制服这个魔头。想归想,能否制服还是未知,现在自己这边情况越来越不利到是真的。

青舌也在苦思对策,要找的棺材就在脚下,面前的对手却如此难缠,喘粗气那个老头应该好对付,一听就不会武功,即使会也不精。即然不会武功杀不杀他就没什么劲。这个女人很棘手,但最棘手的除了丁老三则莫过于路十三。

忽然洞里有一团光亮升了上来,犹如从地下缓缓升起一轮明月,洁白瑞丽,不可方物。却是奚落花又站在了棺材上,举着火把要烤溶洞壁的寒冰。奚落花身材瘦小,又听大家声音相隔不是太远,忽发奇想,要由洞里钻出来。

大家目光包括青舌,不由自主都被这团光亮所吸引。

丁老三心中一动,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扬手一把金钱洒了出去。

青舌目光被洞中光亮吸引,正自惊疑不定,忽见数枚金钱急风骤雨般向自己袭来。金钱随行随变,两枚金钱一碰登时又改变路线,十几枚金钱便似织就的一张大网,直朝青舌罩了过来。

青舌可没有那么浑厚的内力,周身布不了罡气。但他快,身形暴起,壁虎一样贴于岩顶。不料丁老三暗器手法甚为高明,金钱左弹右跳,叮铛呼啸,弹跳间在中间一磕,有几枚金钱本已擦过青舌但又折返回来,虽然劲力消减,但也不容小窥。这种手法青舌非但见所未见,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青舌知道再恋战下去决讨不到便宜,丁老三功夫着实骇人听闻,暗器手法奇绝巧妙,再打下去,性命未必都能保全。四肢劲力疾吐,舌绽春雷一声大吼,径直向光亮朦胧的洞中跃过去,头下脚上“吱溜”蛇一样钻了进去。洞里释放出来的光亮受其一阻,众人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这一招大出众人意料。奚小妹当时就急了,落花还在下面呐!洞那么细,青舌那么粗,他能钻进去?

事实胜于雄辩。这个长着青色舌头的人轻轻巧巧就钻了进去,可惜现在漆黑一片,谁也见不到罢了。

奚落花烤得兴起,任融化的水滴如雨一般洒落下来。只要火把不熄,一定能烤出一条宽敞的出路。奚落花很有信心,没信心也不成啊,这是唯一一条出路。

忽然脚下的棺材一滑,哗地滑开两尺有余。奚落花一个站立不稳栽下身子,人在半空,一望落脚点,又一个圆圆洞口露了出来,敢情棺材下面还有洞。洞里寒风凛冽,呼呼有声,登时吹熄手中火把。奚落花大骇,可不能再掉下去啦,要再掉下去,这辈子没准真就出不去了。空中轻轻一扭腰,就在火把熄灭瞬间,站在了洞的边缘。

青舌一头栽进洞来,急忙狂吸两口气,收筋缩骨,往洞深处滑来——

自发现这个洞起,青舌就密切注意洞的形状与宽窄,钻进去应该绰绰有余,不练过软体缩身之术可不成,非卡那不可。幸好自己练过,非但练过,这种功夫还是自己的强项。百变青舌不单单能变成二丑,小孩也不在话下,功夫施展起来,即能束身如柳,又能矮小如孩童,要不这样变来变去,二十个青舌也死绝了,想当年多少人想杀青舌呀,数不胜数。青舌就是靠的这种技能,愣太太平平活到了现在,没点儿真本事哪行,你以为江湖是你家炕头啊,想坐坐、想趴趴,想咋样就咋样?那能行吗。要那样含着奶嘴舍开奶就能到江湖里混。况且青舌还不老实,不是给人一刀就是踹人一脚,一刀结果或者是一脚毙命。留下多少债呀!就是没有帐房先生给记帐,有也不成,九成半得累死,甭提死多少人啦,直接和间接死在青舌手里的简直不计其数。

这个洞的粗细青舌是看明白了。可深浅不知道。幸好刚才光亮闪现,心中多少有了些底,要找的东西在下面,跟你们在上面打个什么劲,先拿了东西再说。

钻进来后,怕这洞上宽下窄,卡中间就坏了,下面一烧,上面暗器一打,非死上两回不可。缩身就缩到极限。他可忘了下面奚落花用火把烤了半晌,洞现在是呈喇叭状,上细下粗,青舌途中用手一摸,着手冰凉,刺指尖地寒。知道还没到头,忙使了一个千斤坠。万万没想到一坠就坠过了头。心中很奇怪,本来憋了一口大气,准备吹熄下面的火把。咦?光亮哪去了?还起风了?越来越冷,是不是这洞有岔呀?钻错了?慌忙用手四下一摸,什么也没摸到。只听耳边呼呼风响,登时慌了手脚。猛听得上面——也就是自己脚下,大头朝下么。有一急促的呼喊声传了过来,“哎呀,你怎么掉下去啦!”

奚落花不知道下来这人是谁,认为来了就肯定不是外人,一定是要救自己上去。吓得花容失色。听风声落得还挺急,这可咋办呀?奚落花急地直想哭。

青舌多鬼呀,一听就明白了。噢!过了,过了也回不去呀,两手一直没闲着,捞了有两百多下啦,啥也捞不着哇。给自己壮壮胆吧,“啊……!”

洞上四人各揣心事,其中奚小妹最是心急如焚,怕女儿下面遭那人毒手。

忽然一声绝望悠长的嚎叫隐隐传到耳中,声音来源处恍惚是丁老三和奚小妹方才进来的洞口。

“花儿,你在吗?”奚小妹向洞下呼喊。

“我在,娘,你们谁下来啦?是三师父吗?他掉下面那个洞里去了,咋办呐?”奚落花绝望里带着哭腔。

奚小妹听罢心中大喜,还有这等巧事。敢情洞里个洞里个洞,洞里有洞还有洞。好险恶的地方。兴冲冲朝下喊“不是,你别担心。”

冬阿大道:“花儿,你再将火把伸到上面这个洞里,让我们看看咱们相隔多大距离。”

奚落花气呼呼道:“棺材躲一边去啦,没它垫底我够不着洞口。再说这里寒风呼啸,火把也燃不起来呀?”

路十三忙道:“那你将火把还给我,我们这里没有风。”

丁老三一听恨不得踹他一脚,心说你以为串门啊,有送火把那便利,人早爬上来了。

冬阿大涵养颇深,当听完路十三这翻话,他都生气了。老头想:这孩子都傻到这份上了,咋还在江湖里跑哇,你家大人也真放心,像你这样一年江湖闯下来,多挨多少揍哇。一天骗你八回都不多。

路十三嫌黑,嘴里小声嘟嘟囔囔、磨磨叽叽不闲着。

奚小妹头大如斗,提醒路十三,“你下去取呀。”

路十三连忙答应,“唉。”想想又道:“喔,对啦,下不去哈。”

丁老三嘻嘻笑。

奚小妹嗔笑道:“都是你做的好事。”是说丁老三憋了路十三两年多,脑袋愣给憋成这样。

路十三还以为是奚小妹说他刚才往洞里投火把那档事,忙谦虚地道:“应该的,应该的。”

三兄妹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路十三也跟着笑,笑毕又忙着说:“太应该啦。”

洞里奚落花大声喊:“你们笑什么呀,是笑我么?笑我不长眼么?

奚落花这话一语双关,可做不长眼进了这洞,也可作认了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缓急的师父。

洞上登时住口。

冬阿大对着洞道:“你下面那洞是怎么出现的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奚落花急忙伸手去摸棺材,试探着把棺材往回推,要掩住洞口。

忽然由刚要掩上的洞口飞上一物,扑楞扑楞扇着翅膀。奚落花吓了一跳,以为是蝙蝠,刚要用手中那根熄灭的火把去扑打,忽听那物尖着嗓子道:“咦,你在介儿。”

奚落花一听这熟悉的鸟语不禁跳了起来,原来是八哥黑妞。

黑妞先前进洞之后本来是往上飞。你别看八哥眼睛瞧东西都是一种颜色,在它眼里黑夜与白昼没有半点分别。飞到最顶端什么也没发现,只见一条大铁链钻到了石头缝里,缝太小,八哥钻不进去,就朝下落。

八哥鸟小志气高,这一点从能够比其它八哥多说很多人语之中就能体现出来。很不习惯向下落,始终认为做为一只鸟就很教人看不起了,整天不琢磨怎样一飞冲天直入霄汉、净往下发展太没志气。

如今也只好耐着性子向下落,落呀落,落呀落……一见铁链四周有了空间,便离开铁链四下周游,不料想游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原处。鸟就弄不明白了,想了数个时辰,才想个大概齐,原来自己是围着一个倒垂的大石柱子转圈圈啊。转着两颗小眼眨呀眨、眨呀眨,在那出神。

忽见左侧有一个圆圆的洞口,洞口紧挨着铁链,洞边缘异常光滑,似乎有什么东西常在此进进出出。八哥飞过去试探着往里钻,嘿,还挺合适,量身打造一般。八哥心眼挺多,没敢大张旗鼓,高抬爪轻落步,一步一步又一步,忽然嗅到前面有腥气扑鼻。气味刺激八哥,不由自主打一个摆子,悄悄挨过去一看,妈呀!一条浑身似乎长有鳞片的大蟒蛇,正盘在一块大石头上,昂着头,喘着粗气,一阵阵地收缩腹部,象是在下蛋,又象是正忍受着自身的某种痛苦。八哥最怕的就是蛇,一见到这种可怖的场面,两只爪子都不会用了,好不容易仗着胆子退了回来。

八哥吓坏了,钻出蟒穴,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慢慢平复心中的惊悸,歪着小脑袋琢磨,我那几个小宝贝没准就填了它的肚子,想个什么办法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呢?想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想出来。自己太笨了,八哥小眼通红。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要是人就好了。一想到人,八哥立马就想起了诡计多端的奚落花。有她帮忙十拿九稳。

八哥急忙飞回地面,可是山谷之中找了几遍,也没找到奚落花的踪影。不要说奚落花,她的几位师父也全都平空消失一般。

八哥连忙又飞回洞里,认为大家在洞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直向下落,落到最下面。感觉四周一片空旷,一仰头见上面两根大钟乳状的山石倒悬于头上,两个钟乳相连,象极地面上最高的两座山峰,只不过这个是倒立着,宛如头上山峰倒映在水中一般,形状极其可怖骇鸟,且似有随时脱落的可能。再望一望脚下,深不见底,寒风阵阵席卷……

八哥胆子小,急忙往回飞,忽然发现头上一个钟乳裂开一道缝,八哥环绕着缝飞了两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看看呢……?

惊见一个人挣扎着从里面掉了下来。八哥连忙往下跟,一看面相,这不二丑么。有心帮他一把,可惜力气实在不济,眼睁睁看着二丑张牙舞爪向下面坠去。八哥急忙闭上眼睛,不忍心看那惨像,耳朵却好奇地竖了起来,想听听此洞到底有多深,一边听一边想:二丑哥儿胆子就是大,没长翅膀也敢往下跳,真不要命了。

听了半晌闻不到动静,有心跟下去吧,又挺好奇头上这缝,上下两为难。见上面这缝正慢慢合拢,一着急,硬着头皮飞了进来。

哈哈,原来机灵鬼藏在这儿呀。八哥一见奚落花,心中兴奋,一兴奋把二丑丢脑后去了。

奚落花把棺材推回原位。这回不用怕了,八哥小眼虽然豆粒一般大,却端得非常管用。八哥也对于能够有机会使唤和命令别人感到很骄傲。这种机会不多。先指挥奚落花推好棺材。奚落花掏出火石燃亮火把。火光一现,登时寒意全消。

上面听下面有话语哝哝,都侧耳细听。当见又有光亮返照上来,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刚刚多少有些担心,怕奚落花使小性子生闷气,延误时间。

八哥由洞里飞上来。大家尚未看清,只闻声响。唯有奚小妹猜个八九不离十。果然,八哥环众一周,轻轻落在了奚小妹的肩头。

奚小妹很高兴能在这种时刻见到八哥,八哥机灵小巧,人类不能解决的难题大多能用它迎刃而解,特别是在这种地方碰到的这种情况。

奚小妹简要地向八哥问了问洞里面的情形,然后又让八哥原路返回到下面帮助落花。

奚小妹吱吱唔唔,大家开始不知是什么意思。奚小妹很不情愿地轻轻扯了扯丁老三腰系的丝绦。丁老三不明所以,往歪处想了很远,认为奚小妹不愧为巾帼中的奇女子,心胸到什么时候都那么开阔,这种紧要关头还有心思扯人家的腰带,但是不行啊……

“咱们结个绳子,把花儿从下面吊上来,即然那个人能下去,花儿就一定能上来。”奚小妹见丁老三忸忸捏捏,只好硬着头皮把想法讲出来。

好险好险,幸好我没往别的方面配合。丁老三暗自庆幸,急忙解下丝绦。路十三本意不解,一手捂着屁股就挺别扭,腰带给人家之后还得用另一只手拎着裤子,但又一想:为一根腰带丢个媳妇太不值当,路十三知道哪边重要,于是不但马上解了下来,且在第一时间递给了奚小妹。

奚小妹一边连结丝绦一边问路十三,“路少侠,你怎么会知道我大哥布阵的阵门所在?”

路十三想了想,想了半晌心中也肯定不下来,就道:“二丑偷偷和我密谋多次了,言此谷有一个墓穴,内藏无数的宝藏,一直要和我联手,但须将你们一一除掉,好免除后患,其实我早就决定了,等除到你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能除喽……”心下暗想:好留着给我当媳妇。“……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但不知道是哪个二丑要和我联手。”

路十三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点都没舍得隐瞒。

“二丑每次和你密谋的时候,都拎着送饭的那个竹篮吗?”冬阿大诱导路十三。

“没有,拎什么竹篮呐,这种事都在夜深人静时进行,让你们发现了怎么行,连八哥都不知道。”路十三暗想:老头傻呀,谁大白天密谋哇,让你们发现还了得。

“定然不会是我二哥。”丁老三断然言道。

每晚二丑和丁冬二人同寝一室,尽管丁老三每晚都睡得鼾声如雷,但有人走动必能察觉,练武之人就有这点好处。人在江湖,每时每刻都不敢大意。

奚小妹一边往洞里顺丝绦一边又问路十三,“现在你想先除去谁呀?”

路十三闻言吓了一跳,转身想跑,可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捂着屁股,跑也跑不起来,便硬起头皮厚着脸皮惶惶言道:“说归说,我可没动心思,不过为了让二丑每回多给我送些吃的,敷衍罢了。我就对他说:你先办着,我现在手脚不听使唤,等好了咱再联手。二丑见我果真那样,也不免强。其实我早就能动了,就因为这事儿反而不敢动,心里没有主意呗。”

“二丑多给你送过食物吗?”丁老三心中疑惑,这小子好得挺快呀。

“唉,别提了,有一天白天,我悄悄提醒二丑,我说你得给我加饭量啊,不然我啥时候能好哇。不料丑鬼瞪了我一眼,骂我说:我给你送饭是人情,不送是本份,你再叨逼叨,连馊的都没有。我生气呀,但讲好了大白天不能谈这事,我晚上就和他争辩。二丑跟我说:谁让你白天说了,不是说得好好地吗,这事儿白天牙缝都不能欠,找死啊?那四个人哪一个提溜出来不比咱俩机灵。他这点说的确实没错。我就又说:那你也多给我拿点饭啊,特别是馊的,都馊成那样啦,还给我拿什么呀,闻着都反胃。二丑却说:这不怕引起他们怀疑吗。我就又说:要不这样,药丸子多拿点也行,早好早动手。”路十三顿了一顿,觉着这句话刺激性挺强,忙往回拽,“我就这样骗他。”

三人心中均感好笑。

“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这药丸子也不是我做的呀,是我做的,早医治好你啦。我忙问是谁做的。他说:那个老头呗。我后来一想,也是,听二丑说过,老头老得不成样子啦,每天能做几丸就不错了,可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上西天啊,要死喽,我可没治了。”

冬阿大不与他计较,一咒十年旺嘛,这也算变相祝自己长寿。

丁老三总算听明白了,那个白天送饭的是真二丑,晚上找路十三的一定是假二丑。一真一假,真假难辩。别说路十三这笨蛋了,自己都分不出来。不知道这人进谷多长时间,看情形似乎有些时日,我怎么这样大意呢?丁老三暗暗责怪自己,这人连谁给路十三配药都不清楚,大概不会知道我们别的秘密。

四根丝绦连结,缓缓垂入洞中。一垂下来才知道,两下相距没有多远距离,丝绦的那一端刚好垂到奚落花的颈边。

奚落花拉住丝绦。

丁老三双手将裤腰挽了一个疙瘩掖住,双手交替,向上提溜奚落花。可只提了两提就提不动了,通道狭窄奚落花上不去。

奚落花非常奇怪,不会呀?刚才怎么有人能下来呀?哎呀,对啦,那人是谁呀?急忙朝上喊,“刚才掉下来的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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