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空气中弥漫着难耐的高温。原本清泉涌流的河流已经干枯,只留下了干裂的河床和已经化作白骨的游鱼。
一行人顶着烈日,艰难缓慢地前行。
这是一支由百人组成的队伍。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腰间挎着长刀,穿着黑色长衫,在灼灼烈日下戴着一顶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黑色帽子,上面印着一个不大不小字,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护送帝国“太子”安全到达西部边疆的永安府。
李昊沉着脸,担忧的看了看已经干枯的河道。永安历27年,帝国遭遇百年难见的大旱,整个北方旱灾持续了长达六个月。河水断流,湖泊干渴,树木枯黄,数十米深的水井无一滴水,百姓民不聊生,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帝国的氏族大员,不去想着救灾反而大肆抬高粮价丝毫不顾及百姓的存亡。李昊心中长叹一声,帝国已经腐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就在短短三日前他还贵为一国太子,而如今却仅仅只是触动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就落到了如此下场!
“父皇…”李昊握着胸口的坠饰低叹了一声。
事情回溯到三天前…
李昊跪坐在太子殿,不断的翻阅着奏折身体微微发抖,狠狠地将奏折摔在了地上。怒吼了一声“这些该死的氏族,鼠目寸光!帝国早晚毁到他们手上!”
因为北方流民蔓延的缘故,帝都等地人口骤然大增,粮食的消耗也随之大大增加。然而大多数的储粮都已经被运送到北方救灾,所以各个州府储粮并不多,粮商见此开始大肆涨价谋取暴利,原本每斤5枚铜钱的粮价已经飙升到了80铜钱,而且还在继续飞涨,百姓的积蓄早已经被这些奸诈的粮商给掏空了。
如果只是没有任何背景的粮商自然一切好办,价钱压下去就是了。偏偏这些粮商背后站着的都是帝国世家大族,如果要动粮商就会触动他们的利益,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便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李昊起身来回小步不断的游走,思考着整件事情,很棘手大旱一天没有结束事情就不会真正得到解决,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粮价给压下去,在饥饿干旱的双重打击下,民间现在已经愈发的浮躁了,一些妖言已经开始在市井散布,甚至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造反,如果问题再得不到解决迟早会酿成更大的祸患。想要动粮价就必须要先解决这些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世家大族。李昊皱着眉头思考着,以他的实力去对抗世家大族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的势力早已经遍布整个帝国,不论是帝国核心机构还是民间组织,到处都充斥着他们的身影。
“备马,我要去见父皇。”李昊停下了脚步,冲着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喊了一声。这件事情想要解决必须要得到父皇的支持。
…
“陛下在书房,太子殿下。”一个老太监点着头弯着腰恭敬的对着李昊说道。
“恩,我知道了。”李昊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情吗?皇儿。”身穿黄色龙袍,单手持着一本古籍,已经渐白的头发紧紧地扎在一起,剑眉虎目,高挺的鼻梁,脸庞如同刀削一般的凌厉。这名中年男子便是李昊的父皇,也就是当今帝国最顶峰的人物大汉帝皇李志!
李昊低着头向着面前这位站在帝国最巅峰的男人也就是他的父亲行了行礼,开始叙述自己来的目的。
李志皱着眉头听着李昊不断的抨击世家大族,已经基本猜到了李昊的意思。虽然他一样很反感这些优越短视的氏族,但是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很过分,他是不会主动干涉他们的事情的,虽然贵为帝国的皇帝,但是他很清楚,皇室权利是否稳固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这些氏族,而且。
“你打算怎么做?”李志放下手里的古籍凝视着李昊沉声问了一句。
李昊抬起头直视父皇,说出了这一次来最重要的目的“打压氏族!”只要氏族存在那么帝国就不可能强盛起来,所有的资源几乎都被他们给垄断,平民通往上层的道路也被阻断,所以才会导致现在帝国百分之九十的官员都有着氏族的背景。唯一庆幸的就是军队的掌控权还牢牢的控制在皇室手中,不然皇室早就成了氏族的傀儡了。
“你回去吧…”李志听到李昊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连听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接挥手让他离开。氏族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没有人比身为皇帝的他更加清楚,以现在动荡不安的时局下对氏族动手帝国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分崩倒塌,更何况…
“父皇,氏族就是吸附在帝国身上的蠕虫!如果无视他们,帝国危在旦夕啊!”李昊激动的说着,看着脸色已经黑青的父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危在旦夕?我告诉你如果打压了氏族,帝国才会真正危在旦夕,皇室现在必须要依赖氏族你明白吗?你还是太年轻了。”李志有些生气的说道,看着尚且年轻的太子,叹了一声气当初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那么百姓呢?谁又该对他们负责?”李昊仰起头,想起那些水生火热中的百姓,不甘心的冲着面前这个自己敬重一生的男人愤怒的吼了一声。
李志突然被李昊问愣住了,想起当初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立志要做一名伟大的皇帝努力让大汉国重新强盛起来,但是经历了世事的变迁种种磨难,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誓言,只是在不断的保全皇室的地位。
“你走吧…”李志挥了挥手心烦的赶李昊离开。
李昊看着父皇那闪躲的眼神,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份悲凉,这还是当年那个雄姿英发指点江山的父皇吗?咬了咬牙,站在原地对父皇的话无动于衷。
“您当初可没有教过我逃避。”李昊低着头紧握着拳,有些苦涩的说道。
李志凝视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感叹了一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谁又知道他的无奈呢……
李志长叹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屋顶的上壁画缓缓地说道:“我又何尝不想除掉这些害群之马,可是我们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本钱了。”
“我们的禁军呢,我们的西北铁骑呢!”突然李昊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遍布着惊恐的神色,难道说?
李志看着脸色突然变白的李昊缓缓开口道“你猜的没错,禁军已经叛变了,而西北军则必须要留守在永安府抵御外族。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军方因为和氏族的恩怨并没有倒戈到氏族阵营了。”
李昊脸色很难看,他知道氏族和军方的恩怨,因为制度的关系,他们双方一直处在针锋相对的状态,在皇室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下,做出过很多出格的事,双方的积怨很深。军方是不可能倒戈到氏族的,否则以氏族瑕疵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他们好受的。不过既然没有倒戈到氏族阵营,那么会是谁呢?是他!三弟…
李昊的三弟李珲!与李昊为同父异母的兄弟,李珲为人阴险狡诈为达到目的向来都是不择手段,李昊很不喜欢他,但是身为长子又贵为太子的缘故,一直对他很谦让很少会和他起冲突。而他的叔叔也就是何贵妃的哥哥,便是帝国鼎鼎大名的金马大将军手握十万禁军,如果是他就麻烦了!
“是…三弟?”李昊有些小心的问了一句。
李志脸色很难看,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被人架空都是一件非常屈辱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但是也相差不大了,氏族对他的命令推三阻四,而禁军又完全倒戈到了三皇子那里。手中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一支人马便是由五千精锐士兵组成暗卫。
李志愤怒的说了一句“没错,就是那个不孝子。所以我们不能对氏族动手,只能坐山观虎斗,让他去和氏族争斗。”
…
“你在干什么!”突然此时室外传来了护卫的声音…
李志李昊突然一惊,居然有人胆敢在皇宫里监听他们谈话!这是可是大忌啊!有谁会这么肆无忌惮?
李志和李昊在几名太监的拥簇下走了出去,看到一个老太监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而那名卫兵则是小心谨慎的盯着他,看到李昊和李志出来匆忙就要行礼,李志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
“你是珲儿的人?!”李志面无表情看着跪倒在地的太监问了一句,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紧跟着他的李昊,还是发现了他有些颤抖的手。李志很愤怒但是却必须要保持很平静的心态,胆敢监视自己,而且有能力监视自己的人,除了三子李珲他实在是想不出还会有谁。
那名太监趴在地上,头埋到胸口,浑身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拉出去,斩了。”李志挥了挥手,随意的宣判了这个太监的存亡。李志冷眼扫了一眼赶过来的宫廷侍卫沉声道:“把守好这里,任何人胆敢靠近,杀无赦!皇儿随我进来。”
谁也不知道这天皇帝与未来皇位继承者说了些什么,当再次听到太子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事后第三天了,传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子李昊被发配到了西部边疆永安府……
李昊伸出手摸了摸胸口,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希望这次能顺利到达永安府。永安府属于太子党李昊的势力范围,只要到达那里就能够得到真正的保护,永安府虽然贫穷但是民风却异常的彪悍,尤其是西北军更是名胜天下实力完全不弱于禁军,只要手握西北军就能得到自保之力,这也是目前唯一能信得过的一支外军了。
帝都暗潮涌动,势单力薄的自己留在那里,只会成为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与其说是被发配,倒不如说是父皇在以一种另类的手段保护自己。因为要低调的缘故,所以护卫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十人,必须要在三弟反应过来前到达永安府的势力范围。
李昊伸出手遮挡住刺眼的日光,眺望着前方一片枝叶微微枯黄的树林,高喊了一声“加把劲,前面树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