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苑的人照顾,王昊相信阿白不会有什么事情。于是他也就略微放下心来,跟随大先生进入了后院。
一只脚迈进后院,王昊已经张大了嘴,惊讶的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如果儒邦上苑的外院只是一座很普通的民院的话,那么后院就是富丽堂皇的皇家园林。
王昊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仔细的瞧着后院的每一处建筑。
高山流水,树木参天,这就是对后院最为真实的写照。
王昊注意到一个同样身着白袍的人迎面而来,神情严肃,头戴高冠,腰间系着一块玉佩。
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王昊就有种很正经的感觉,正经的就像小学生遇到严肃的班主任一般。
于大先生停住脚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二师弟。”
来人听闻此语,也停住脚步,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正儿八经的对着于大先生作揖,恭敬的说了句:“见过大师兄。”
王昊见大先生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只听大先生道:“师弟,我已经告诉你十几年了,你我师兄弟不必每日这般客气。”
来人抬起头,正色道:“老师建立儒邦上苑,教授我等礼数,我是师弟,见到师兄自然要行礼。”
于大先生苦笑,转身对王昊说道:“这是龙天烈,是上苑的二师兄。师弟,这位是今年报名的学子,来自西辽边境。”
面对于大先生的时候,龙天烈很严肃,但是面对王昊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很平淡,带着一股漠然。这让王昊很不舒服。
但是于大先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芥蒂。
“天烈师弟就是这副性子,就算是对着老师也是这般表情。”
龙天烈点点头,此时脸上勉强露出一副笑容,在王昊看来简直比哭还难看,而且就算是这么一个笑容,也是一闪而过,王昊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于大先生大概是看出王昊的疑惑,拍了拍王昊的肩膀,道:“你没看错,他刚才笑了。”
“呵呵。”王昊只感觉浑身发冷。
拜别了龙天烈,于大先生继续领着王昊向里走去。
自从进入后院之后,王昊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最后才发现一件事情,自己的伤势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许多,胸口被恭王击中的那两下,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我的伤好了。”王昊带着很吃惊的口气对于龟说道。
于龟点点头,走在前面也没有回头,自顾自说道:“在南门的时候我便输了一道灵气在你的体内,后院的话也有四师弟种植的药草。有些药草只需要闻一闻便能够起到疗伤的作用。”
王昊也没有感到多么的吃惊。后院应该就是儒邦上苑的升级版,里面的学子得传来自万师亲自的教授,谁若是没个变态的本领,根本当不得大明天下第一人的弟子的称号。
“不过我还是要带你去四师弟的住处看一看。恭王爷是真王境巅峰的修为,你能在他的攻击下没有死去,也算是奇迹。能够死里逃生,那自然要除去隐患。四师弟是尚林国的国民,原本是尚林国的国医圣手,对于治病救人有着自己的心得。”
王昊发现于龟似乎在向自己介绍着儒邦上苑,心里不禁感到有些疑惑,这个节奏,分明只有进入上苑的弟子才能享受。
为了不让于龟感到自己的孟浪,王昊选择把这个疑惑深深的埋在心里。
然后他与于龟便来到了一个满是花草的院子,里面有个年轻人在花园里浇水。
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年轻人抬起头循声望去,顿时高声笑道:“大师兄来了。”
于龟点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对年轻人说道:“这是王昊,是我带来的客人,被恭王在南门所伤,所以带你请你为他诊治一番,去掉病根。”
“我叫田其,你随我进屋里。对了大师兄,五师弟在我屋里。”
于龟点点头,随后对王昊说到:“等会你要见到的是五师弟,叫做伯英,善于相世。”
“相世?”王昊一边跟随田其的脚步进入屋里,一边问道。
“相人相物,算起来,应该算是阴阳师。世人多称其为算卦的。”于龟认真的解释道。
“算卦的。”王昊念叨了几句。
田其的住所很简洁,只有几把椅子与一张床而已,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晒干的药物。
“大师兄来了。”
一人掀开窗帘从内屋走出来,王昊猜测这就是伯英。
“他叫王昊,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朋友,因为受了伤,请四师弟代为诊治一番。”
于龟每见到一位师弟,总要认真的把王昊的身份介绍给他们。
“我先来替你把把脉。”田其示意王昊坐在椅子上,然后拿起王昊的手腕,手刚刚放上,面部便流露出了然的神情。
“伤其者乃真王境巅峰的修为。”田其神情严肃的说道。
王昊听闻此言,肃严起敬。他在路上听于龟讲起过,恭王正是真王境巅峰的修为。田其不愧是大先生嘴中的国医圣手,只不过是稍稍碰了碰手腕,就诊出了伤人者的修为。
“四先生真乃神人也。”王昊由衷的赞叹。
田其反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起来好像不好意思似的,说道:“这个,其实刚才师兄已经说了,是恭王伤了你,恭王停滞在真王境巅峰好几年已经不算是秘密。起码整个长安知道的人就不少。”
王昊很尴尬的笑了笑。
很快,田其就写好了一个药方,递给王昊,说明了注意事项,解释道:“伤很重,但是有大师兄的灵气,再加上后院的灵气,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于病根,按照我的药方,不出一月即可去除。”
王昊半信半疑的看着大先生,后者点点头,王昊这才放了心。
“你的灵魂很奇怪。”
一直没有说话的五先生伯英,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
王昊身躯一震。
于龟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田其则是满脸的不解。
伯英继续说:“你周身萦绕着一股气息,是我见过最纯净的灵魂气息。你的身边应该有个人,一个灵魂接近最纯净的人;但是你自己的灵魂,却充满了黑暗。”
于龟嘴角的笑容依然,但是却多了一份凝重。至于田其,则是满脸愕然。
“你从北方来?”
王昊点点头,今天已经是第三个人这么问他了,已经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伯英略微一沉吟,忽然抬起头看了于龟一眼,露出一副苦笑,道:“大师兄,你又要算计我。”
于龟很认真很认真的点点头:“五师弟,今天的确是来算计你,所以带着他来让你算计算计。”
伯英继续苦笑,从袖子里拿出三枚铜钱,然后看了王昊一眼,在后者不解加提防的注视下,将三枚铜钱随意的扔在地上。
伯英看了一眼地上的铜钱,只是看了一眼。
然后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于龟面色变了变,上前扶住伯英。田其也眼疾手快的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丸递在伯英的嘴边。
伯英将那颗药丸吃了下去,苦笑道:“师兄,你这次算计的有点狠啊!”
于龟面带愧疚:“我没有想到是这样。”
王昊则在一边完全坐立不安了。看情形是在给自己算了一卦,然后算卦的因为算自己,吐血了。
伯英摆摆手,脸色渐渐地红润起来。他坐在地上,道:“也怪我学艺不精。这一卦若是让老师来算,顶多也就是多吃几只鸡而已。”
田其神情复杂的看了王昊一眼,然后对伯英说到:“五师弟,你已经伤了内里,要修养几天。”
“我想看看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伯英忽然对王昊说道。
“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魔王。”王昊回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不知道。”
伯英回答的很干脆。然后对王昊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你是魔王的话,因为魔王出世的消息早已传开,不算是秘密,所以不算泄露天机,我不会遭到天罚。但若你不是魔王,灵魂里的黑暗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纲说我是魔王。”王昊说道。
于龟站起身来,拍了拍王昊的肩膀:“上苑说你不是魔王,那你就不是魔王,平宗说了也不算。”
王昊感觉到于龟平和的字眼里传来的强大的霸气,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我想看看你身边的那个人。”伯英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那个要求。
“不用看,的确是我所见过的灵魂最纯净的人。按照老师的说法,她才是离大明天最近的那个人。”于龟说道。
王昊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时候,开了口:“那有什么关系?每个人似乎都很关心她的灵魂!”
“你不用激动,”于龟看出王昊对阿白的在意,事实上他也见证过这种在意:“上苑虽然不信大明天,但是也不会恶意揣测大明天。而上苑不信仰的大明天,却是其他所有人都信仰的大明天。道自观、万民庄,甚至不空寺,信仰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天。”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阿白就是大明天。”
“因为她的灵魂干净到最接近大明天。”
王昊听到这些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是一个突然事件,最起码在过去的六年时间里,王昊从来没想过。
“那有什么关系?”王昊重复问了一遍。
“在上苑没有关系。”伯英回到了这个问题。
“那出了上苑呢?”王昊急切的问道。
于龟沉默不语。田其沉默不语。伯英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于龟告诉了王昊答案:“如果出了上苑,你便会与她分开?”
“为什么?”王昊隐隐知道了答案,却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
于龟叹了一口气,没有留给王昊任何的希望:“我说过,某种意义上说,阿白就是大明天,是全天下人信仰的至高神。人们不允许自己的信仰,在给别人做侍女。”
“你们在上苑,上苑的人不信大明天,所以她做你的侍女无所谓;你出了大明天,袁纲与恭王已经知道了她,所以很快就会有人接走她,或许是道自观,或许是万民庄,或许是不空寺……也许是抢走她。”
于龟的口气很沉闷,因为他能感觉到王昊对阿白的依赖,也能感觉到阿白对王昊的依赖。
“这样不对。”
许久,王昊抬头,坚定道:“我不允许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