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去喂猪，我又不是你的长年婆！”正在织毛衣的荣芳，见月辉要她去喂猪，一下变了脸色。
月辉手里正拿着《柳泉》杂志的约稿信，一下被荣芳吼蒙了。月辉从小酷爱文学，初中时曾获全县中学生作文比赛一等奖，高一开始写小说。不幸此时父亲死于车祸，母亲一气之下双目失明，月辉只好辍学回家。白天繁重的农活累得他筋疲力尽，夜晚依然笔耕不止。几度风雨几度春秋，终有一些作品见诸于省市报刊。于是月辉成为闻名全乡的秀才，于是邻居王二婶给他介绍来一位美貌的姑娘荣芳。
“啪”，月辉的后脑勺上重重挨了一下，原来是荣芳甩来的《巴金选集》。“你看书就有时间，喂猪就没时间了？”荣芳干脆连毛衣也不织了，上床睡觉。
婚后不到三月，月辉再次出名——耳朵。当荣芳发现月辉家里穷，而月辉熬更赶夜爬出的格子命中率还不高，且稿费又低时，荣芳便整天嚷着没吃好穿好。田地里活路全部丢给了月辉，烧茶做饭想做才做，凡事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破口大骂。一次月辉忍不住顶她两句，她竟用花瓶把月辉的手臂砸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嗷嗷”，圈里的猪在提意见了；“嘎嘎”，栏里的鸭子要吃食了；“哦哦”，罩里的鹅等得不耐烦了。而此时，荣芳却呼噜呼噜进入了梦乡。望着鼾声微起的荣芳，一丝苦笑浮现在月辉的脸上。
有些时候，月辉也想从这种“不理解”的生活中解脱出来。然而一想到双目失明的老母，一想到长舌妇的议论……月辉就禁不住一个寒颤。是的，要让她理解，首先要让她立志。月辉边提着潲水朝猪圈房走去，边想着明天跟她谈话的内容和方式。他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而此时《柳泉》杂志的约稿信，也从他口袋里滑出，轻轻飘落到地上。
1991年7月12日于共同村
原载《乐山报》1991年9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