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异人血流满面地昂首向前走。
人群不由自主地纷纷让路。
公孙乾领着差役们紧跟嬴异人。
韩若冰瞅着嬴异人从身边走过,面露钦佩之色,喃喃地道:“果然是一条好汉子!”
赵红博瞅着嬴异人的背影,轻声地道:“七爷,你认识这个人?”
韩若冰:“曾见过一面。他叫嬴异人,是秦昭王的孙子。据说在赵国作人质很多年了。”
晏鼎插话:“一名在逆境中的囚徒竟有气吞山河的气魄,实在令人钦佩。王六爷,你不是一贯仰慕英雄吗?这位嬴公子算不算英雄?”
王绾:“如果我说他是英雄,你们会不会揍我?”
吕不韦收起佩剑,微微一笑:“我们不会。旁边的人就难说了。”
王绾闭上了嘴。
冯劫嚷起来:“大家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乘此机会赶快跟着那位爷向前走,真是饿得口水都没有淌的啦。”
旷野
夕阳西下。
韩若冰、吕不韦和王绾骑着马在冰雪世界中驰骋。
绝代风华珠宝行
冷星孤月。
战鼓声和呐喊声忽高忽低地传来。
晏鼎、许玉城、冯劫、白镜、辛胜和赵红博坐在大厅里喝酒。
傅恒带着家丁四处巡视。
白镜:“这个时候,七爷他们大概已经到达分号了。”
许玉城:“应该到了。七爷一贯不喜欢耽误时间。”
晏鼎:“做生意嘛,时间往往和金钱划等号。”
白镜:“原先我估计秦国军队二十天之内就会攻占邯郸,没想到……”
赵红博幽幽地道:“白五爷,您真的希望赵国沦亡吗?”
白镜:“并非如此。我只是从生意的角度上考虑。只有天下太平,才好做生意啊。”
辛胜:“从古到今,天下好像从来没有太平过。”
白镜:“辛五爷,你这不是抬杆吗?”
辛胜:“我是实话实说。人类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世界。旧的矛盾消除了,新的矛盾又层出不穷,别不承认。”
冯劫:“我一直以为只有王六爷和吕三爷喜欢谈论政治,现在看来,辛五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辛胜:“冯二爷,你就别臭我啦。不过说实在的,谁或多或少与政治没有一点关联呢?政治这玩意儿就和人的生命一样,年轻时是时代的弄潮儿,老啦就是时代的牺牲品。谁都不可逃避这个残酷的事实。”
白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的这副头脑用来做生意实在太可惜了。”
辛胜:“那我适合干什么?”
赵红博:“做骗子。”
辛胜:“我的这副长相注定骗不了人。九小姐,像晏二爷那种相貌的人,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晏鼎咳了一声。
大家笑起来。
笑过之后,晏鼎深沉地道:“说归说,笑归笑,外面仍不太平。大家一刻也不能松懈。”
辛胜喝了一口酒,低沉地道:“说到这份上,我这几天一直感觉有来历不明的人在我们的屋前房后转来转去。”
许玉城笑了笑:“外面兵荒马乱的,辛五爷多心了。”
辛胜:“自从做了这宗大买卖,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白镜悠然地道:“所谓财多身累。人越有钱越疑神疑鬼。辛五爷,是不是这种感觉?”
辛胜:“呃……总之在七爷他们回来之前,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大家最好别出门。特别是九小姐。”
晏鼎:“辛五爷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乘这段时间,许四爷和冯二爷好好养伤。九小姐多跟白五爷学学怎么理财。”
辛胜眼巴巴地道:“那我呢?”
晏鼎笑了一笑:“有没有兴趣试试如何戒酒?”
辛胜愣了一愣:“……千万别让酿酒的人听见这句话。”
爝城
太阳暖洋洋的。
街上人头攒动。
人们为了生存四处奔波。
韩若冰、吕不韦和王绾在一家茶庄里品着茶,观望着街上的景象。
韩若冰从窗外收回目光,呷了一口茶,深沉地道:“和处在硝烟战火中的邯郸相比,这里暂时算得上是人间天堂了。可是,如果生活的全部意义缩减成只是活着,作为人来说是最为悲哀的事。”
王绾:“身处乱世,能活着本身就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太平?”
吕不韦:“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绝对的答案。现在困扰我们的是,如何在短短的四个月之内筹集80万镒黄金还债。”
韩若冰:“是啊。欠人钱财,让人寝食难安啊。在邯郸做的这笔买卖太大,一下子把我们的本金全抽光了。现在我们的二百八十二家分号中,能筹出万镒黄金的仅有十一家,能筹千镒黄金的有七十四家,其余的都只能筹几百两。所有分号筹的钱加在一起,顶多有50万镒黄金。怎么算都还差30万。欠钱庄的钱到期不连本带利如数归还,我们九大家族的信誉将一落千丈。”
吕不韦:“倘若用我们套购的一部分珠宝……”
韩若冰摇头:“钱庄贷给我们的钱是现钱,我们岂有用珠宝抵债的道理?”
王绾:“或者我们暂时转让一批分号,待手头宽松,又重新收购回来……”
韩若冰神色凝重:“这种变动十分冒险。弄不好我们不仅会赔钱,还等于把一直经营的市场拱手让给了别人。”
王绾:“那只有通知所有分号,暂时延还原料供应商的款项,另克扣全部员工的薪水。”
韩若冰沉下了脸:“这不等于自掘坟墓吗?我们如果不充分尊重为我们服务的每一个人,祖宗辛辛苦苦创建的基业就会毁在我们手里。人哪,最怕的就是为富不仁。六爷,你说这话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王绾一脸通红地垂下了头。
吕不韦:“七爷,六爷一时心急说了错话,您别生气。”
韩若冰缓了缓脸色:“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图小利失大义。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这种荒谬的言论。”
王绾:“是,七爷。”
韩若冰:“屋里太闷,我们出去走走。”
几个人先后起身,付了茶钱,走出茶庄。
刚出门,韩若冰看见公孙乾和一位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走过来,于是带着吕不韦和王绾迎上去:“公孙乾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公孙乾:“啊,七爷。要见到您这位满天飞的人物真不容易……”
韩若冰:“在下浪迹天涯,漂来漂去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这位公子是……”
公孙乾引见身边的青年男子:“这位是屈尊在我国作客的燕国太子丹殿下。”
韩若冰向太子丹拱手行礼:“太子殿下,失敬,失敬。”
太子丹还礼:“客气,客气。”
韩若冰:“在下韩若冰,这两位是在下的结义兄弟吕不韦和王绾。今后殿下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等乐意效力。”
公孙乾对太子丹笑眯眯地道:“殿下,韩七爷是天下最大的珠宝行的二当家。”
太子丹:“哦?那真是幸会。我身边有几件小玩意儿。七爷有兴趣的话,不妨抽时间和两位爷一起到寒舍坐坐。”
韩若冰:“一定,一定。”
几个人互相行礼,分头走开。
王绾:“七爷,我们几兄弟中,就数您和白五爷交际最广了。”
韩若冰:“我们做珠宝生意的人,就和捡垃圾的人一样,所结交的人,所收购的东西,谁都拿不准何时能派上用场。但是我们永远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结交别人的机会。”
吕不韦和王绾点头。
荣华街
笔直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排列着数十栋豪华的府第。
阴沉的天空下,嬴异人头缠绷带,身着一件褪色脱毛的貂皮大衣,持一把扫帚在清扫街道。公孙乾和两名差役相随。
公孙乾:“公子,您只要稍稍向我王低一低头,生活待遇就会改观,就不用总是受罪。何苦呢?”
嬴异人置若罔闻。
公孙乾:“秦国虽然强大,可依现在的形势,要消灭我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您一味和我国对抗,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您大概不希望被软禁在这里直到老死吧?”
嬴异人:“既然人最终难免一死,死在哪里都一样。”
公孙乾叹了一口气:“您真是倔。慢慢扫,我带着兄弟们四处走走。”
说着带着差役走进一栋豪宅。
嬴异人埋头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