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的强大，你的弱小
血月当空。
血色的月光掩盖了鲜血，混淆了血色与月光，但怎么也掩盖不了空气中的血腥与暴戾。
夜一走向前方匍匐的尸体，汩汩流出的滚烫鲜血冒着热气，像一缕淡淡的炊烟升腾、消散。
自然的重力压实了蘸着鲜血的泥土，凝实成一串血色脚印，如同魔鬼的步伐。
他看着尸体，淡淡地叹了口气。
夜一并没有感到自己有多么无辜愤怒，也不会觉得倒下的武者是多么残忍无道。他见过太多人沦陷在杀戮的快感中。
是的，那种蕴含在本能中的暴力与破坏的本能，在这个强者为尊，武力至上的世界更是被无限地放大。
夜一点燃一只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气息驱散了窜进鼻子里的血腥味，夜一平息了一下杀戮后的悸动。
他并不喜欢杀戮。因为杀戮时常会让他偏离理智。他并不是个天生的杀手。剥夺别人生命的同时，他会感到瞬间的疯狂与恐惧。
好吧，或许唯一的原罪是我的强大，你的弱小。
夜一丢下烟，踩灭，结束了他心中对于杀戮的一点哲学思考。
其实，没有人知道，夜一是一个文艺小青年。
他也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杀手界最有文化的杀手。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月光下，夜一收拾了战利品，跨上机车飞驰而去。
……
白马城城主府，灯火通明，人影匆匆。
“报告！”
“进来。”远征军第三十九师林军少将语气淡漠冷峻，眼下即将到来的兽潮并没有让他有丝毫动容。
“将军，根据浮空舰最新侦查报告，黑暗森林兽潮将于一小时零三分后抵达白马城。另远征军指挥部已令第一空降师即刻出发，支援我军。”传令官的语气有点振奋，铿锵有力。
“好，很好。回电元帅，第三十九师与白马城共存亡！”
灯光下，林军棱角分明的侧脸露出一丝笑意，军人的铁血与霸气震慑人心。
在场军官崇敬地望着林军，所有人的气势汇聚在一起，齐呼道：“誓死保卫白马城！”
城主单效油光满面，肥头大耳，望着在场的情况，暗道：“这林军当真不凡啊，在军中威望如此之高，一呼百应。而且张元霸如此赏识他，竟然把自己的嫡系精锐部队派来了！”
单效看着林军冷峻的侧脸，又暗暗警告自己：“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不可与之为敌！”
不过，当单效看到赵家家主频频对自己使着眼色，脸色发苦，心中十分恼火。
“****的赵公鸡，竟然让我在这个时候跟这位冷面杀神说这种事，老子真是曰了他祖宗！”单猪头也只能心中叫骂，毕竟这赵家作为白马城三大下品世家之一，也是不可得罪啊。
白马城虽然乃是暗陆帝国后方一边陲城市，但由于比邻黑暗森林，大量自由佣兵聚集在此，猎杀凶兽。因此，白马城凶兽材料的交易十分兴盛。光是一项交易税，就能让白马城上上下下赚得盆满钵满，更别提其他繁荣的贸易。
白马城的繁荣也铸就了白马城三大下品世家的强大。虽然白马城城主是个妥妥的肥差，但由于三大家族明里暗里的斗争，单猪头夹在中间可谓是个受气包。
但单猪头能坐到这个位子也是有不小的能量，他的后头是远征军中的一位大佬。但即使是那位大佬也不会过多的得罪这些传承千年百年的世家。
别看有些世家就是个落魄贵族，但说不定它上几代就有什么强大的武者欠了他们家人情未还，或是在帝国高层有什么远方亲戚。这种事可不是说笑，就比如这赵家，别看就是个下品世家。虽然在白马城算得上庞然大物，了不得，但放眼暗陆，甚至放眼整个帝国，屁都不是。
但这赵家还真有几分嚣张的资本。
话说当年赵老太爷在黑暗森林里救了一个重伤濒死的年轻武者。其实赵家历代家主都有一个铁公鸡的外号，就是因为他们家薪火相传守财奴的优良血统。所以，这赵老爷子肯定不是乐善好施之人，他也就是见这年轻武者有几分实力，想收个小弟。
哪知这年轻武者伤势好转之后扬长而去。赵老太爷气得半死，大呼可惜了一管上好的疗伤药剂。
若干年后，这武者竟然上门答谢，赵老太爷早就驾鹤西去了，死前还不忘告诫子孙“赚钱不易，救人慎重啊！我们赵家绝不做赔本生意”。
子孙皆肃然称“是，老太爷英明”。子孙都知道赵老太爷还是耿耿于怀于当年不该救那个重伤的年轻武者，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年轻武者当时已经身为帝国远征军中将，位高权重，念念不忘当年救了自己的老人。其实也不是这位大人多么知恩图报，而是因为突破武将时，心魔作祟。
赵家十分精明，并没有挟恩图报，否则这情分就断了。一来二去，赵家竟攀上了将军这棵大树。
现如今，这将军的势力隐隐与张元霸分庭抗礼，极为强势。
这单猪头的后台大佬就是这位将军，所以单猪头更加不敢得罪。
“林将军果真了得，帝国有将军这样的栋梁，何惧区区兽潮！”单猪头面色谄媚，有些讨好地赞叹道。
林军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铁血军人，其实心中十分鄙夷这些官僚世家，但他也不是傻子，即使身在军中，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一套。
“单城主过奖了，林某幸得元帅器重，又得诸位倾力相助，白马城必将无忧，坚如磐石！”
单猪头这时又瞥见了赵家家主赵理的急切示意。他心中苦涩，问候着赵理老母，但也无可奈何。
“林将军，赵家家主的小儿子在黑暗森林失踪了，还望……还望将军派出浮空舰……搜寻一下……”单猪头吞吞吐吐，表情十分尴尬。
林军微眯着眼，瞧了一眼油光满面的单猪头和满脸希冀的赵理，沉默着一言不发。
在场众人有人面带鄙夷，有人面色愠怒，有人装聋作哑，充耳不闻……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气氛微妙，波云诡谲。
“哼！愚蠢！”
林军话音并不大，但冷峻的言语就像刀割。
说完扬长而去，三十九军的军官们也全都直身起立，前往前线。
……
血月当空。
机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无边的旷野更显静谧。
夜一驾着机车飞驰，远方高大的城墙上点点光亮，望不到边的黑色城池尽显这座边陲城市的巍峨壮阔。
更让夜一震惊的却不是这高大的城墙，而是城市中心一个高耸入云的巨型高塔。耸入云霄的高塔在云端喷着黑烟，如同一个黑化的火炬。这是城市的心脏——”能动塔”。它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巨量的黑石，源源不断地为城市提供动力。
“如果没有如此伟大的发明，文明仍然陷入黑暗。”帝国当代历史学家如是说。
然而，夜一的震惊没有停止。
空气中忽然传来隐隐的震动，一艘艘战争巨兽——“浮空舰”缓缓升起。他们迅速地排列组合，形成一个规则的梭形阵型。只见蓝光一闪，一个包裹着整个舰身的蓝色光膜升起。这光膜慢慢地胀大，又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笼罩着整个梭形舰队的光膜。
空气中的震动越来越大，朝着夜一，向着兽潮的方向疾驰而去。
随着距离白马城越来越近，荒野中的武者也越来越多。
这些武者大都是前往黑暗森猎杀凶兽的自由佣兵，个个面色凶悍，身上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都是刀口舔血的悍勇之人。
如果不是夜一这辆新型元力机车速度够快，且他时刻注意，及时避让，估计早就有蠢蠢欲动的家伙冲上来了。
临近白马城了，夜一找了个灌木丛将机车隐藏起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白马城人来人往，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把车认出来。而且，现在城下人流如织，很难将机车开进去。
反正这机车也是一笔横财，丢了也不心疼。
不一会儿，夜一终于来到城下。
仰望着高耸地城墙，城墙上人影幢幢，军队正在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
夜一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快就被人潮淹没。
人群很混乱，嘶吼声，叫骂身，哄笑声连成一片。桀骜不驯的佣兵互相推推搡搡，很快就演变成一场武斗。
聚集的人群有时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只要一点火星，就会“轰”地爆炸开来。
人群疯狂地骚动着，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这样的疯狂。
“砰！砰！砰！”
一阵枪响声从城墙上传来，几颗硕大人头猛地爆裂开来。鲜血喷涌，无头尸体站在血色的月光可怖异常。
幸好夜一躲得及时，不然就要被前面几个闹得最凶的蠢货牵连。
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到元力子弹轻轻擦过皮肤的巨大威势，腥臭的血骨淋了一身。
骚动的人群戛然而止，宛如一幅暂停的动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