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着新买的电脑,若松兴奋不已。若松的收入不多,偶尔代理几件诉讼案件也是为了生计。一直使用的电脑的配置级别很低级,用来运行较大型的游戏软件根本无法进行,即使编写程序等工作也是用记事本来进行,不使用编程工具,因为占用的内存太大,电脑运行会很慢,这下鸟枪换炮了,若松高兴得不得了。
《图灵诀》,若松想,这个游戏名称有很强的智能机器的元素。图灵是阿兰·麦席森·图灵的简称,英国人,是计算机逻辑的奠基者人,被称为工智能之父。
靠在被修补过多次的靠椅上,闭目冥思,偶尔喝上一口咖啡,尽管有时已经是凉了的咖啡。若松认为,在正式进入到游戏之前,有必要梳理一下游戏软件与案件之间的逻辑关系。从老九的介绍和提供的数据来看,这几起案件的嫌疑人的突发行为与游戏软件之间确实可能存在某种关联。但是那是什么呢?
一个人突然采取了犯罪学上的行为来解决问题,一定是在理智方面出现了问题,除非这个人本身就是个非正常人,比如在精神病人,或其他心理严重障碍的人。显然从公安部门提供的资料上看,这几起案件的嫌疑人在犯罪之前都属正常人范畴,那么这种反常举动一定是在某种刺激后的反应。
一般的具有暴力内容的游戏确实会对玩家的行为形成某种心理暗示,如效仿行为,将游戏中杀戮行为看成是英雄主义的行为准则。但是,即使如此,在现实生活中受暴力******影响而发生的犯罪也都发生在激烈冲突或者在陌生人之间。通常情况下,一些玩家在暴力游戏的影响下,在生活中会很容易表现出散漫、个人英雄主义或者不良的行为习惯。如曾经发生的青少年残暴殴打路人之人死亡事件。
而这几起案件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或是好友,或是夫妻之间。从嫌疑人平时行为表现看,没有游戏中的暴力倾向。更重要的一点,根据证人的笔录,嫌疑人们的没有炫耀过个人英雄主义去年情况,犯罪过程突发且非常冷静,一种近乎冷漠的冷静。
如果一款游戏能令人突发犯意,一种冷酷的犯意,那它是怎么做到的呢?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显然不是蓄谋,而是突发犯意,这点与精神病人的行为相类似。精神病人由于无法有效控制自己的大脑情绪,常常会实施某些突发性行为,造成无辜人的伤亡的或财产损害。
如果游戏软件造成了玩家的精神病疾病,那么显然这是后天造成的,或者有遗传的因素,在某种刺激下被唤醒。然而同精神病患者在实施某种暴力行为之后自己感知不到相比,这些嫌犯显然对自己的行为很清楚。所以,不能将其行为等同于精神病人。
在暴力******的影响下,对于某些特定的玩家,会不会造成心理障碍,虽然不属于精神病,但是近似“变态”思维呢?这种思维将自己置换成为游戏中的角色,在生活中反应出举止怪异,思维反常。如果在遇到纠纷时,会以游戏中的状态和设计方案解决,那么采取嫌犯们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但是这种人格置换一定是一种持续状态,只有人格正处于置换状态中,才可能丧失正常人的思维。所以,就发生的案件来看,应该不属于这种状况。
能是什么使嫌犯发生如此人格迥异的变化呢?如果一块游戏软件能形成这样的效果,那么广受欢迎的恐怖电影岂不是比游戏的作用的更大?为什么偏偏是游戏软件造成这样的影响?难道是武侠小说中的“移魂大法”?是什么改变了嫌犯的人格思维呢?于是若松决定亲自体验一下游戏,了解一下其中的古怪。
通过警局技术员刘丽的介绍和当时简单的操作,若松大致了解了游戏的玩儿法。游戏的终极任务是由玩家操作的角色“汤姆”找到《图灵诀》。但是《图灵诀》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秘籍,而是像金庸小说中的《四十二章经》那样分散藏于设计好的十二个场景中。《图灵诀》由十二篇《图灵谱》组成,每当汤姆找到或者抢到一篇《图灵谱》,那么他就顺利进入第二关。其中,如果找到一篇《图灵谱》,汤姆便会获取一枚“智慧”勋章和一颗“生命骊珠”。
游戏中的敌方被称之为“简森”,随着玩家的过关,简森升级为更强大的简森II、简森III,以此类推。智慧勋章能够使汤姆更聪明,在应对简森时会得到更多的提示,而生命骊珠使汤姆更强大,不断增长力量值。汤姆自己找到《图灵谱》会同时获得一枚智慧勋章,而消灭简森抢得《图灵谱》则会多获取生命骊珠一颗。
但是如果简森先获得《图灵谱》,而汤姆也可以用智慧勋章换取《图灵谱》而进入下一关。简森每获取一枚智慧勋章,便会在相貌上获得改变,获取十二枚勋章后,最终成为和人类一样的相貌。而汤姆在累积获取十二篇《图灵谱》后,则会获取通向宇宙的秘诀,并成为下一个游戏《光谱》的免费玩家。
游戏设计的简森是具有机器属性的人格,其使命是阻止人类获取《图灵谱》,但是为了获取人类的智慧,其也可以用先找到的《图灵谱》与人类交换勋章。游戏设计了十二种情境,汤姆和简森都被事先配置了各种装备,包括武器和工具,由游戏角色支配。
按下Start游戏按钮,屏幕的游戏窗口出现了一幢美奂美仑的城堡,门前站立着两个标致英俊的古装士兵,显然游戏公司在开发这款游戏是很用心,所有的场景都体现了很高的美工设计水平,即使不玩游戏,在视觉上也可以同很多的著名的动画剧媲美。进入这幢城堡是游戏的必经之路,若松操作者游戏柄,汤姆进入城堡,里面金碧辉煌。
汤姆抓取装备中的探针,在城堡中游走寻找着图谱。一楼的房间很简单,没有什么位置可以藏匿图谱,于是汤姆来到二楼,在二楼的王子客厅中,发现一个美丽的古瓷瓶,下面是考究的金属瓶座。汤姆的探针指向了瓶座,瓶座的下面发出了金光,光影中赫然是一篇图谱。于是汤姆快速走向古瓷瓶,这时一个小机器人出现了,拦在汤姆的前面,游戏的主角出现了。
简森,一款机器人,有点像小号的变形金刚,行动时带着嘶嘶地电流声音,有节奏地迈着脚步,不紧不徐地挡着汤姆的路线。若松操纵着游戏柄,无论怎样试图绕过去都不成功,看来只有使用武器了。查看下装备中的武器,有手雷,匕首,激光枪,渔网等。显然对于机械属性的简森来说,渔网派不上用场,那么最有效的武器无疑是手雷和激光枪了。
但是若松想到,这个游戏是人机对战,虽然为了鼓励玩家过关,在开始时的设计会容易些,但是简森的思维一定是根据人类正常思维的模式数据库化了的,那么对于手雷和激光枪的选择会在程序中被优先预判设定了的。所以,使用这两种武器消灭简森的几率会很低。那么就只有选择匕首了。但是使用匕首攻击钢铁组装的机器人显然不会有什么效果,机器人的哪个部位最薄弱呢?对,是眼睛,眼睛是机器人的“相机镜头”部位,这个部分不是钢铁的,如果投掷精准,会击碎简森的眼睛,造成其失明,然后再用激光枪就可以消灭简森了。
汤姆将锋利的一双匕首掷向简森的眼睛,应声而中。刹那间,大学生宿舍凶案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被害人在口角间用手指戳向嫌犯王某的眼睛,难道这是巧合,还是受到了游戏的启发?汤姆随即操起激光枪对着简森扣动扳机,对方的胸口冒着电火花和青烟,在燃烧中嘶吼着倒下,分解成一块块的机械零件体。
汤姆来到瓶座前,伸出了手,图谱飘向他的手中。游戏的第一关就这样简单地通过。若松有些意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一般来说,游戏的设置在开始时都会简单一些,但也因人而异。如果若松按照一般的常人思维使用手雷和激光枪,那么可能就会很难通过。如果选择使用匕首攻击,但不是攻击眼睛,那么同样不会成功。
而使用一把匕首攻击眼睛,就无法同时使简森的眼睛失明,那么接下来使用激光枪还是无法消灭简森。在使用激光枪时,操作游戏柄的准确性也非常重要,否则击中简森后面的瓶座,引起燃烧,那么图谱就会毁于一旦。而使用手雷则会可能炸毁图谱。所以,正确选择装备非常重要,而若松恰恰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经过几天的体验,若松顺利消灭十二款简森机器人,得到了十二篇《图灵谱》,系统提示若松自动升级为VIP会员,可以成为下一游戏《光谱》的游戏玩家。但是对于若松来说,这些对于其他玩家非常有吸引力的奖励毫无兴趣,他只是在疑惑这款游戏是如何与这几起凶案产生关联的。
确实,《图灵谱》游戏中有很多用武器消灭对手的体验,如第一关中用匕首攻击简森眼睛的行动,在其他通关过程中用赋予神力的屠龙刀劈下简森头颅的设计等等。但是,这些设计与其他的角色游戏相比较并没有格外残忍和血腥感。因为,从游戏的画面看,游戏的角色虽然人格化,但是都是卡通类形象,没有真人实感。
对于玩家来说,这就是个游戏,就如用铅笔画出个敌人形象,然后再添一笔匕首刺向胸口或爆炸场景,远远没有达到栩栩如生,令人身感同受的效果,所以对于玩家来说,因为玩了这款游戏就造成残忍的冲动,是无论如何都令人费解的,何况形成公安系统统计的如此悬殊的犯罪比例数据呢。
这时,若松想到了茹桦,作为脑外科医生中的青年才俊,或者用官方的用语表示,“青年骨干专家”,应该对于游戏之于脑部刺激的关联非常清楚。于是,若松想到了我,拨出我电话号码。
“铁子,有空没?”
“呵呵,还能想起我?算你有良心!”我嘟囔着。
“噢?你犯什么神经?”
“神雕侠侣力擒凶犯的事迹已经家喻户晓了。哥们儿,还脑袋扎在电脑黑屏中飘然世外呢?”
若松一心扎在老九的任务中,根本就没有功夫看新闻。这几天关于若松与茹桦勇擒凶犯的故事传得神乎其神。有一次,我在一个小酒馆吃饭,听到旁边的酒桌上几个年轻男女兴高采烈地吵嚷着。一个女孩举着iphone手机给旁边的男孩子看。
“就是这个男神!我闺蜜的同学,帅不!”
“切,和我比差那么一点点。”男孩不屑地说。细看这个男孩还真挺帅,虽然穿着毛衣也能看出健壮的轮廓,还有一张明星脸。
“你?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前几天‘苏菲世界’的血案吗?”女孩一副恼怒的样子。
“你是说那个什么若松?怎么可能?这么瘦?”男孩一脸的不信。
“你这么膀有什么用,人家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杯子就像子弹一样射向凶手,顿时凶手的脸上开花,束手就擒。”眉飞色舞地,女孩嚷着。
“可不!”另一个男孩附和着,“那一击可真是厉害,杯子砸在凶手的鼻子上,鼻梁骨都粉碎了,据说造成脑部震荡严重,片刻便一命呜呼了啊!”
“听说,男神身边坐着一个女神呢,真羡慕啊!”男孩神往的样子。
女孩生气地说:“哼!女神怎么了?人家女神只叹了口气,男神便帮他解决了那个垃圾男,你看看你,能为我将哪些杂碎儿解决了吗?”女孩用眼睛瞄了下对面桌一群划拳的人。
旁边的男孩赶紧打圆场,“姐,别闹了,人家可是斯文的神仙眷属,你看你俩,见面就掐。”
我回去给老九打了个电话,对于若松的“事迹”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几天有关咖啡店的报道有很多,其中各种见证人的说法出入很大,但是有一条,若松和茹桦冷静擒凶是一致的。
听到我的介绍,若松苦笑,心想,人言可畏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我想让你帮我出趟车,有空没?”
“有啊,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去哪?”
“我想让你去帮我把茹桦接过来,我有些医学上的问题想请教下她。我刚才联系她了。”若松说。
“真能扯,请教电话里不就行了,还用请到寝宫里啊?我他娘的还当这个灯泡。”
“真的,到时候你也别走,我需要你两个帮我参谋下呢。”
“不说了,一会儿被你给绕进去了,保证完成任务。”我撂下电话,直接将茹桦接到若松的住处。
若松向我俩把他的疑问说了一遍,“你两个看着,我将游戏的整个过程操作一遍,给我提供些思路。”针对若松提出的游戏与嫌犯的关联的问题,茹桦根据自己与一些精神病学方面的相关专家交流心得认为,容易形成犯罪的精神病症状基本有四类。
第一类是精神分裂症。这是最容易与疯狂行为联系在一起的精神病症状。特征是患者的思维、情绪和知觉严重受损,常常表现出不适当的情绪或情感,或者情绪冷淡。概括为妄想、幻觉、语言混乱、明显的行为错乱和不适当情感。这类人的犯罪常常伴随着妄想进行。
第二类是妄想障碍,又称偏执障碍。患有妄想症的患者常常有被迫害的想法,认为自己被监视、被盗窃、被陷害、被尾随、被折磨等。这些障碍常常伴随着愤怒、怨恨和不时的暴力行为。
第三类是抑郁障碍。重度抑郁障碍包括持续两周以上的极度抑郁状态,伴随弥漫性的精神和躯体活动速度减慢、忧郁、绝望,无价值感,常常伴随自杀念头,有时会有用极端手段解决问题的想法。
第四类是******人格障碍。其特征是有持续侵犯他人的行为史;个体必须年满18岁,且在15岁之前就出现某些行为障碍的特征。表现为不遵守社会法律规范,容易进行斗殴或伤害行为,无责任感经常撒谎、欺诈等。
根据公安机关做出的精神鉴定结论,茹桦认为这几起嫌犯的精神状态不符合上述这四种精神病症状,而且根据刚刚若松演示的游戏过程,即使是茹桦作为女性的视角也不认为可以进入到犯罪癫狂的状态。所以,游戏软件的设计是不存在什么问题的。
看着若松和茹桦神情投入地讨论着,我也插不上话,无聊间,我看到了电脑旁放着一个未开封的箱子,上面印着工整的印刷体:《图灵诀》装备版设备。我问若松那是什么,若松说是另一个版本的游戏。我想玩玩儿这个版本的,以免在这里坐着无聊。于是,在若松的帮助下将设备安装齐备。
这套设备中最关键的是一套头盔样的装备,头盔上有数据线连在电脑上,采用VR虚拟技术。我按动游戏启动案件,看到了与简易版截然不同情景,不知不觉竟然身临其境般参与到了游戏中来,游戏中的汤姆变成了我自己。当我抓起匕首掷向简森的眼睛时,我发现我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手臂延伸着直接刺入了简森的眼睛。
那不是机器的眼睛,我的天!我看到了简森眼中惊讶和慌乱的神情。匕首刺入的瞬间,我心在颤栗,我杀了简森!我杀了简森!我歇斯底里的哭喊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虽然五大三粗,但是除了和若松在操场那场架,我再也没有打过,更没有动刀动枪的念头。可是,今天我有了亲手杀了人的感觉,太恐怖了。那边若松和茹桦停止了交流,愣愣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