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没有好处的承担让袆儿恨他这件事。”王敦眯起眼睛：“必须派兵跟着袆儿，以防他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这倒是应该的。”王导点头赞同后，正准备离开，王廙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茂弘哥哥，难道你不知道袆儿喜欢他吗？她想嫁给他，我们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不满足她？我们家族的斗争或许因此缓和呢？”
“不要太天真了，世将。”王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你不小了，也清楚现在的世道。琅琊王现在是要靠我们，但是最终登上帝位的还是他们。我们想要永远被倚重，那么就必须在他们和庾家联姻后，给他们制造一个不可调和的裂缝。这个裂缝就是袆儿。”
“她不应该成为工具，哥哥！”
“每一个人都是这个时代的工具，世将。你，或者是我，都是。我们没有能力避免袆儿不是。”
“我们可以。”王廙指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现在派快马去阻止庾亮的大婚，阻止他和那个红盖头下根本不是袆儿的女人行礼，入洞房。让袆儿嫁给庾亮。”
“你知道的。”王导还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微微一笑：“我和处仲哥哥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袆儿在我们的计划中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放过她又会怎么样呢？”王廙依旧没有放弃说服自己身为族长的哥哥。
“世将，这个世界不是作画，更不是写字。随心所欲就是好的。”王导依旧有耐心：“我当初救袆儿，等的或许就是今天。”
王廙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如此淡然的说出这样冷血的话，他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袆儿……她那么相信你，爱你。这就是你对她的回答吗？”
“世将，我当初让处仲哥哥把袆儿交给你，并不是为了让你爱上她从而影响你对家族和局势的判断。”王导干脆走近了自己的弟弟：“看着我，世将。我别无选择。”
“你有，只是你根本不想做另一个选择。”王廙几乎咬牙切齿。
“随你怎么说吧。”王导似乎有些累了：“我要先回去了。你也不要耽误太久，羲之好像还在书房等着你呢。”
“你会后悔的，茂弘哥哥。”王廙对着王导离开的背影做了最后的挣扎，但是王导没有回头。
王廙转身看着站在一边，始终默不作声的王敦反问道：“你和茂弘哥哥想的是一样的吗？”
“想听真实的答案？”在没有宋袆的时候，王廙已经习惯了王敦眼中总含着一股戾气。
“处仲哥哥你愿意告诉我真实的答案？”
“其实我们的答案都一样，不是吗？”王敦慢条斯理的，上次战役弄伤的手还没有完全愈合，他把手交握在身后，看着自己的弟弟意味深长的回答：“袆儿是我们从金谷园就出来的，也是我们养大的。我们王家的人什么时候拱手让人过？”
王廙看着王敦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的笑着走开，只有他站在乌衣巷口，看着秦淮河粼粼的波光。宋袆总是告诉自己，她喜欢自由。
王廙知道，这么多年，无论他们对她有多好，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王家的一份子。当她为了庾亮甚至愿意改名换姓的时候，王敦失望了。放宋袆离开，只是王敦纵着自己小女儿的一个游戏，后来他发现这个游戏有了偏差，于是他恼怒了。
从王导知道司马绍喜欢宋袆开始，他始终都没有停止过做一件事，就是促成司马绍和庾家的联姻。如果说论沙场征伐，茂弘哥哥不及处仲哥哥万分之一，而若论对人心的计算，天下人又没有一个狠的过王茂弘。
王廙认为，王导狠绝的。他从不留情的利用一切人的感情，包括他自己的。对权力的运用和掌控已经深深地烙入他的血骨。从他十五岁那年开始，帮助司马睿登上九五，壮大王家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事情。
当年他身为族长将所有的宝都压在司马睿身上，族人不是没有过怨言。但他步步谋划，到今天成功指日可待。他不允许有任何差错让王家仅仅成为一块垫脚石。他喜欢宋袆，王廙知道。但是和整个家族比，这样的喜欢远远不够。
“小叔叔？”身边怯生生的声音让王廙回过神，王羲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王廙身边，拉着他的袖子。
“怎么了，羲之？”王廙整理了一下情绪，不想让这个单纯的小侄儿感到什么不好。
“袆姐姐还会回来吗？”
“羲之也舍不得袆姐姐离开吗？”王廙看着不善言辞的小侄儿迟疑了许久，才轻轻地“恩”了一声。
“会回来的。”王廙勉强扯起一个笑：“羲之好好练字，袆儿的笛艺是天下第一的，若是羲之什么时候写字也成了天下第一，那样见到袆儿才不会感到羞愧吧。”
“好，我一定会努力地，不让小叔叔和袆姐姐失望。”
王羲之似乎还想问什么，王廙便开口道：“还有什么想问的，羲之？”
“袆姐姐说，绍哥哥再也不会来了，是真的吗？”
“是的，羲之，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生命太过短暂，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伤感自己失去的东西。因为或许转瞬之间，别人也将失去我们。”
这次王羲之并没有承应自己的叔叔，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秦淮河的水默默的流淌着。
第一卷完
因为最近在赶论文，我会休息两天然后开始第二卷：宫闱深深。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