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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1

媛媛跟昱函在医院里分手回到家后,余怒未消,她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平,心想不能便宜了那一对狗男女。她把球球交待给了婆婆,便躲进里屋,抓起电话来给叶子打了过去。

“喂”,是叶子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点儿疲倦。

媛媛没好气儿地说:“是我,郑媛媛。”

“噢,是媛媛姐啊,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吧?”

“好?好个屁!我说,你少姐啊姐地跟我套近乎,我可没你这么个妹!”

这边叶子一下就懵了,听媛媛的口气跟吃了枪药似的怒气冲天,便小心翼翼地问:“媛媛姐,为了啥事儿发这么大的火啊?”

媛媛扯着嗓门儿吼:“为啥事儿?你个少跟我这儿装蒜了,是不是老虎不发威你就以为是病猫啊?瞧你丫干的那好事儿,啊?看你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下起手来这么歹毒哇。”

媛媛开口就骂,还骂得这么难听,让叶子莫名其妙地窝火又不好发作,便说:“媛媛姐,有啥事儿你慢点说,我听着呢。”

“你给我听好了啊,你叶子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想男人想疯了,啊?你说你咋就这么贱呢?!非得撬了人家有了主的男人你才舒服,是吧?”

叶子被媛媛这么一骂给羞得面红耳赤,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顿时便觉得气短:“媛媛,我那什么……情有可原,不是成心的……”

“不是成心的?呵,你还挺无辜的呢。那……你肚子里的孩儿是怎么回事儿?哪儿来的?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圣母玛丽亚下凡啊,我心脏受不了。”

叶子嗫嚅着:“我……那个什么……这是个误会……我,我没有怀孕。”

“没有?有胆儿做没胆儿认?你别醉了不认这壶酒钱!要不是看你也是个怀着孩子的,我非替昱函抽你一大耳刮子不可。欺负人没你们这样的,看准了人家昱函老实是不是,啊?我劝你,好自为之,伤天害理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你看,今儿打雷又下雨的,出门儿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啊,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叶子被她羞辱得下不来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拿着电话的手也在发抖:“媛媛,你要骂就干脆骂个痛快吧,也许真是我错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谢谢你的教诲。”她巴望着媛媛发完了脾气赶紧挂了电话。

媛媛心知叶子受不了了,有点不耐烦了,便愈加上火,话越说越快:“小狐狸,我告诉你,今儿个夜里可别做噩梦啊,你那个姘夫昨天晚上为了逼他老婆离婚,把昱函打得流了产,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那个烂人也就是碰上昱函这样的老实人了,她自个儿命都差点儿没了,却还替那个猪狗不如的老公捂着盖着的呢。不过,你别以为你们只要犯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闲事儿我是管定了。你们等着吧,我不让你们输得连裤子都当了我就不姓郑!”

叶子听了,心下大骇:“你,你说什么?昱函……她流产了?”

“你是聋子呢还是跟我这儿装傻,啊?我刚才说得明白,她是被你那姘夫给打得流了产。昱函怀着孕,那王八蛋见天儿地回家逼老婆离婚。你们的良心已经拿去给狗吃了不成?!噢,你怀里揣着的是宝,人家昱函肚子里窝着的就是条狗?可怜的孩子,仨月大还没见天呢说没就没了,好歹那也是条命哇。可怜的昱函,看她那个伤心的样子,换作我,我他妈的非拿刀剁了那个畜生不可,什么玩意儿!妈的,有了情妇就把老婆当仇人了,不是你在背后挑唆,他哪儿有那个胆儿竟敢出手打老婆,啊?!”

叶子慌得“嘤嘤”地哭出了声:“媛媛姐,我真的不知道昱函怀孕了。我……我真是该死,我悔死了。昨天我还见了她一面,她提都没提这事儿。我……我……她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

“你少来猫哭耗子了,难道你想气死昱函不成?算了,看你怀着孩子的份儿上,我不跟你啰嗦了,你去把你那个姘夫给我叫过来,我找他算账。”

叶子怯怯地说:“老方他……他去了公司,你给他打过去吧。”

“罢了,我懒得跟这种烂人浪费唾沫,回头你转告他吧,让他做好了光屁股出门儿的准备。他不是要浪漫吗?我倒想看看,成天喝西北风他还能怎么个浪漫法?!”说完,媛媛对着话筒小声咕哝了一句,“妈的,什么狗屁东西!”就“啪”地一下扣了电话。

叶子颤巍巍地挂上了电话,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媛媛那些刻薄如刮骨钢刀般的话语依然在耳畔回响,叶子感觉好似被人当面扇了几巴掌一样,脸红耳热,心里惶惶地难受。事情发展到了这步,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她曾经许过愿,无论怎样都要跟自己真爱的人不离不弃、牵手一生,与他一起慢慢地变老。可是,美丽的外表所包裹着的现实竟是如此地不堪,而当剥去了这华丽的外层时,那个让她心旌摇动的男人竟是这般龌龊。

叶子蜷缩着身子,低头把脸埋在自己的臂膀之间,她闭着眼,想着以往与方楠共处的点点滴滴,多的是醉人的甜蜜。她承认,方楠英俊的外表、幽默的谈吐、儒雅的气质,还有他那出众的才华深深地吸引着她,不知不觉中,她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渐渐地拉向了他的身边,使她沉迷其中忘了归路。

想起了昕怡说的话,“男人在床上跟酒桌上所说的话只能听、不可信呐”,?她轻轻地哀叹了一声,感慨自己这么弱智,竟然不加过滤地将方楠的话全盘照收了。

呵,我与昕怡的遭遇竟是如此地相似!

她冷冷地嘲笑着自己,笑自己执迷不悟,笑自己看昕怡看得明白,却看不透自己也是一样,痴痴傻傻地爱着一个被谎言堆砌起来、看似美好的人。

也许他对昱函早就厌弃了,也许他对我是情不自禁,也许他还有难言之隐……可是,无论如何他不该以如此卑鄙的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啊。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齿冷、心寒:虎毒不食子,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爱的人,那可真是禽兽不如了。

此时,昕怡那笑意盈盈的脸在叶子的面前浮现出来,晃来晃去不肯离去。叶子心里惶惶的,喃喃地对她说:“姐,我知道我错了,我好悔呀。可是,姐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傻,我绝不会为那个人去死的,因为我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如果我连自己都不爱了,那还指望谁来爱我呢?!”

2

方楠因为心烦就去公司了。雨下得实在太大,他在公司呆了一个多钟头,待风雨弱了后才打车回到了叶子的住处。

一进门儿,他一眼望见叶子侧身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悄地盘腿席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叶子的侧面非常美,高挺的鼻梁、略微凹陷的眼窝使得她的面部看上错落有致、颇有立体感。她的睫毛长长弯弯的,柳叶儿般的眉毛又黑又浓,她的长发披散着,滑落在腮边,又从肩头垂到了沙发上,似是一道凝固了的黑黑亮亮的瀑布挂了下来。

他就这么痴痴呆呆地望了她良久,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爱怜之意,便忍不住凑过去,俯下身来,在她腮边柔柔地吻了一下。他站起来,正要转身离开去换一下湿漉漉的衣服,却见叶子轻轻动了一下,她伸出一只手来,在方楠吻过的地方轻轻地擦了两下,眼睛却并没有睁开。

方楠见状,咧嘴一乐,在她身边挤了挤坐下。他抓着她的手,嬉皮笑脸地说:“好你个调皮的小鬼头,竟敢跟我演皮影,看我不吃了你,来来来,这次是亲嘴嘴了。”

“别闹了”,叶子用力甩开他的手,爬起来坐好,一脸严肃地说:“媛媛刚才打来电话,说是昱函昨晚流产了,现在还在医院里呆着。”

“流产了?怎么会?!”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可只吃惊了片刻,转念一想,他便舒了口气,心说:噢……也好也好,反正早也没打算要这孩子,留着将来也是个愁,以后离了婚,背一个、抱一个,俩孩子还不都是我的包袱吗,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呐……只是,昨晚我走前她还好好的呢,怎么说流就流了呢?难道……是因为我推她的那一把?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与昱函分手时的情景:昱函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墙上,她捂着肚子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天哪……万一……万一她是因为我推了那一下才流产的,要是留个后遗症呢?我逼她理论,她也许会起诉我使用暴力啊!昱函现在是狗急跳墙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一口呢。方楠急切切地问道:“媛媛说没说,昱函是自然流产还是人工流产?”

叶子见方楠神色慌张,知他心里有鬼,就冷冷地说:“听媛媛那意思,是因为昨晚你打了昱函她才流的产。”

方楠急得直嚷:“什么?!我打了她?我打了她哪里?真是笑话!”他的神态慌乱,又怕叶子怀疑,努力地镇静下来,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媛媛的为人,她跟昱函好得一条腿穿裤子,你听她胡说八道干什么?!”他指着自己的左脸说:“我昨晚上好好地想跟昱函商量离婚的事情,我跟她啥还没说呢,就说让佟佟先回屋里睡觉去,她就跟条疯狗似的发了狂,当着儿子面儿上来就一巴掌先扇我脸上了,她还怂恿儿子咬我。”?他撸起袖子来给叶子看,胳膊上被佟佟咬的那个牙印儿依然清晰可见:“不信你瞧瞧,这就是证据!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再不济也还没到要打老婆的地步。”他将袖子放下,鼻子孔出气,冷笑了一声,道:“哼哼,没想到她恶人先告状,还倒打一耙了呢。不过,她要想赖上我还没那么容易,我也不是块软豆腐,可以随便让人掐捏。”

方楠正自说自话,越说越来气,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便话头一转,道:“噢,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我得赶紧去趟医院,晚了就麻烦了。”

叶子见他还算有点儿良心,就说:“噢,你是该去看看她。要不要我帮你准备点儿东西?煲汤来不及了,家里还有点儿阿胶跟枸杞,你要不要带给她?可是,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医院啊,我问过媛媛,她不告诉我。”

方楠说:“她现在脑子不冷静,我没法跟她谈事儿,再说了,她见了我万一情绪冲动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情来,于她、于我都只能是白白地耗精力,于事无补。她现在并没有生命危险,我去了又帮不了她什么忙只能给她添堵,过几天再去看她也不迟。”他不由得摸了一下那只被佟佟咬过的胳膊,道:“噢,我想趁着这些牙印儿还清楚,赶紧去医院拍个片子留底,省得以后被她讹上。现在这种事儿多了去了,我不能不防、不得不防啊。”说着,他抬屁股就要走。

叶子见他慌里慌张的只是为了这事儿,心里不禁涌起一种涩涩的感觉,她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这么鄙视他了,从前觉得他那么完美、那么浪漫,可如今看来他却如此没心没肺不通情理。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手从背后拽了拽他的衣服,问道:“楠,耽误你几分钟,可以吗?”

方楠停住脚步,回头问道:“急吗?不急的话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她放下了手,说:“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方楠只好又坐回到叶子身边,问:“啥事儿这么急啊?怎么连这么会儿工夫都等不了?”

叶子平静地说:“楠,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还是分手吧,我是认真的。这几天来我好像重生了一遍,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啊?!叶子,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吗?昱函那边只要我铁了心就一定能离成。既然许诺过要给你、给我们一个未来,我就一定能做到!迄今为止,我想做的事还没有一件做不成的呢,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离不离婚是你们俩的事儿,我不想介入。我想说的是,我不想与你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了,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愿。”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见叶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方楠惊得心头一慌,脸色跟着陡变:“叶子,难道你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的生命里自从有了你,我的天地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宽广了许多,你已经融入了我的灵魂,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你,你这么做太残忍了,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得痛快。不,不!你不能这么绝情,我知道你也爱我,可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折磨我呢?”

他拉起叶子的手,紧紧地用双手握住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他低头亲吻着那双温暖的纤纤玉手,泪如雨下:?“叶子,有一段时间里,我曾经夜夜梦到你,我拉着你的手,生怕你飞走了,因为你是个下凡到我心间的美丽天使。叶子,我抛弃了一切只想跟你在一起,只要跟你在一起。叶子,叶子,我这么求你,难道你都不动心吗?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吗?”

他抬起头来,望着叶子,眼里弥散着乞求的目光。

望着这双迷离的泪眼,叶子也潸然泪下。她扭过头去,回想着了他对自己的好,有如万箭穿心。

3

方楠在叶子面前像个孩子一般“嘤嘤”地哭诉对她的爱恋与不舍,这让叶子的心里也酸涩难耐。她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面对眼前这个曾经深深打动过她心的男人,望着他那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样子,她无法心如止水、波澜不兴。想起了与他在一起的美好往事,她不禁也潸然泪下,难以割舍这段曾经令她心驰神往、心醉神迷的爱。

可是,一想到昱函,想象着她的遭遇,她的心便凉透了。她抬眼望着他,泪眼里弥散着哀怨:“楠,在我见到昱函之前,我脑子里几乎就没有想到过她,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你正在与之断绝关系的名字而已。那天,我与她谈了很久,我们谈得很深,一些话题深深地触及了我的灵魂,这让我感到自卑,而且非常惭愧。与她相比,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是一个自私又卑微的人。”

方楠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不,叶子,你不可以这么贬低自己。你温柔、美丽、大方,但这些并不是你让我着迷的全部。你知道吗?你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你的自强、自立,这点昱函根本就无法跟你比。这些年来,她眼里除了孩子还是孩子,孩子成了她不思进取的借口,她样样依赖我、靠着我,我真的累了,也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套在没有爱的婚姻枷锁里,让我感到窒息。我情愿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然后死去,我也不愿意这么压抑地活个天长地久。”

叶子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回,道:“楠,你这么说是没有道理的。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她既要照顾好丈夫、孩子,还要操持家务,而她所付出的劳动却得不到你的承认,这,对她公平吗?难道不赚钱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如果没有她在背后支持你,你怎能有今日的成就?!”

方楠“唉”地叹了一声,说:“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轻视她的劳动,我只是希望她能从家里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她有一份正当的工作,可以接触一些人,那她就不会与社会越来越脱节、与我越走距离越远了。说内心话,我不是嫌弃她不赚钱,而是觉得与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她的眼界就那么宽,满脑子里都是怎么想办法省钱,她也不想想,钱是赚出来的而不是省出来的,拼命扎着肚子省又能省出几个大子儿啊。她有那四处收集减价票的工夫跟热情早就该出去读个热门儿专业了,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叶子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楠,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你有权利选择怎么做,作为朋友我只是想提醒你,昱函是个好女人,是你辜负了她,你不该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她。回到她身边去吧,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况且,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孩子……我,已经迈错了头一步,现在退出还不算太晚,我不能一错再错了。楠,能与你相识、相知、相爱这是我的造化,我不会后悔爱上你,那毕竟是我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历程,我会好好珍惜的。”

方楠的嘴唇哆嗦着,他问:“叶子,你真的爱过我吗?如果是,你怎么能这么绝情?!难道你非要折磨死我你才会回头吗?”

叶子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楠,正因为我真心真意地爱过你,我想在我的心的深处为你保留一个小小的空间,在那里,你是完美的。以后,当我想起与你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来,我还会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的。那个你是我的理想爱人,我会爱他至死不渝的。”

方楠哽咽着说:“你,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吗?是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知道,我爱你入骨入髓,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满意吗?”

叶子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的爱……可是……你知道,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爱自己胜过爱你。我不想在我的世界里,看到一个世俗的你……也许,我的性格只适合恋爱,并不适合婚姻。那种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也会让我变成另外一个庸俗不堪的人的。”

“借口!你这么说就是在为你的行为辩解。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你,你是我的,是上天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品,这辈子注定了我们会相遇,会走在一起的。”他把她搂在怀里,用嘴在寻找她的唇,他想吻她,让她忆起他们以往的甜蜜时光,却被她用力挡开了。

叶子擦干了眼泪,淡淡地说:“我打算尽快搬离这里,到底去哪里还没定,也许还会留在这个城市,也许不,但我会把房租缴到月底的,你自己也做一下准备吧……还有,对不起,我食言了,文化公司那边我也不打算去了……我这就算是跟你告个别了。”她站起身来,想要走开。

方楠知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断之人,既这么说了,她就一定会这么做的,任谁也不能改变她的主意。想到心爱的叶子就要离开自己,他的心仿佛是那决了堤的水库,一下子被抽得空空荡荡,这个世界也在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了,一切都由不得他的意志。

他猛地一把拉住叶子,说:“叶子,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求你了,留下来吧,我现在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他想做最后的努力,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该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我也不要。”叶子舒了一口气,说:“楠,你是个很有天分的人,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也不辜负我爱你一场。如果你从此自暴自弃,我真的会看扁了你的,那样,你在我的眼里真的会一文不值了。”

“没有了你,你让我怎么办?!我生不如死啊。”

叶子冷冷地说:“爱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我能从中走出来,我相信你也能,请你不要勉强我。”说完,她挣脱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方楠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冰得他心寒。他有点灰心丧气,慢慢踱到窗前向外望去,雨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遍地残枝败叶,一片狼藉。

“每个明天都是一个新的起点。”,可是,他不知道他的明天在哪里,他又该向何处去,今后的日子里,如果没有了叶子,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就会失去最亮丽的那道色彩。

他怅怅地叹了口气,暗自发誓:叶子,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追你回来!

方楠伫立在窗前,心里酸甜苦辣,无味俱陈。叶子的冷酷绝情让他感觉自己高高飘在空中的魂灵只一转眼的工夫就跌落到了万丈深渊,一种对孤独的恐慌在他的心底慢慢升起,逐渐弥漫全身。昱函正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而叶子却在这个时候也想要离开他,可是,他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人疼爱的日子,他生命里两个重要的女人,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另一个是最疼爱他的,竟不约而同地要离他而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地,这让他心里惶惶然,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想到了昱函,他的潜意识里忽然念起了她的好。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虽然他从未感到这有什么不正常,也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应当,因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可是,这会儿细想起来,自从与她开始冷战,尤其是分居的这段时间里,他觉得日子过得好象缺少了点什么。没有了进门时妻儿的呼拥和热乎乎的绿茶,吃饭时不再有人替他盛饭、夹菜,睡觉时也没人为他铺好被子,儿子不再来烦他,也听不到妻子的唠叨了……而这些平时他不放在眼里的小事儿此时竟让他感到了些许失落,他甚至有点儿怀念那些被人伺候、被人疼爱而且有点琐碎的日子来了。

他心里明白,滋润如少爷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尽管那样的日子曾经让他感到索然无味、毫无激情可言,可真要到了要割舍的时候难免让他有了丝丝的眷恋。与昱函走到今日可算是缘分尽了,可是,十年多厮守的日子有痛苦、有喜乐,究竟不能算是一个空白,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昱函一屁股坐到地上的一幕,想象了一下她那痛苦无助的表情,这让他的良心回归了片刻,他心里不免叹了一声:唉,夫妻一场,还是去看看她吧,也算是我对她仁至义尽了。

正在会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肖子豪。

“老方啊,你跟昱函的事儿我都听媛媛说了,我说你还是去看看她吧。昱函昨晚挺危险的,大出血,幸亏去得及时,还好,她没有生命危险,只可惜孩子没有保住。听医生讲,虽然没有切掉子宫,但为了防止残留胎盘组织引起的感染,刮宫手术做得比较深。我在医院里陪她到下半夜,后来听说血止住了、人没事儿了我才走的。今早媛媛又去看了看她,尽管身子还很虚弱,但她好像恢复得还挺好,只是情绪有些不稳,一个劲儿地哭。”

方楠心头一颤,他原以为只是一般的小产,却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他赶紧跟子豪简单解释了一下,又道过谢后,问:“昱函现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在市中心医院,昨晚是在加护病房304房间,不知现在有没有转到普通病房。噢,佟佟在我这里玩得挺好,你放心吧。”

“谢谢,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我过几天去看她,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去会影响她的情绪。”

尾声

暴雨转成了连阴雨,一连数日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凄风细雨丝丝缕缕,无孔不入。躲不开,挥不去的忧伤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肆无忌惮地弥漫。

方楠推开304病室的门,看见一个护工正在整理病床,床上没有昱函的影子。

“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是叫昱函的病人吗,她已经办理了出院,刚刚离开。”

方楠转身朝楼下跑去,楼下大厅没有看见昱函。他又急忙出了医院的大门,他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影,打着一把红雨伞,因这把红雨伞,她是那样的现眼。方楠认识这把雨伞,就是那把在大学资料室昱函的那把。

“昱函。”方楠从后面快速追赶上来。

听到方楠的喊声,昱函缓缓转过身来,她脸色苍白,显得十分憔悴,但神态平静。细密的雨丝落在伞翼上,发出飒飒的响声。

“昱函,我来看你来了,你好点儿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的。”昱函的口气异常冷静,好像在面对一位陌生的路人一般,而这个人却是曾经让她心醉、如今让她心碎的人。

方楠伸手去接昱函手中的包,昱函身体轻轻一转闪开了。

昱函侧着身体,面无表情,眼睛看着马路上过往的行人,方楠迟疑了一下说:“昱函,我都听说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略停顿了一下又说:“昱函,这些年来你为我做的牺牲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你……我知道你恨我,要恨你就恨吧……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想求得你的原谅……那样对你来说很难……我只想求得你的谅解……有些事情,我口不对心、身不由己啊。”

“昱函,我知道你爱我,爱我胜过爱你自己,你甚至为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人世上走一回,能有你这样待我的人,我知足了。”

两颗泪珠从昱函的眼角滚出,慢慢地流淌下来。

“昱函,从内心深处我其实是很感激你的,有你为我做的牺牲我才能有今日……这一切,我方楠铭记在心,不会忘记的……不管以后咱们的关系怎样,我都不会忘记的。”

方楠瞥见昱函的嘴角在抽动,但依然一言不发,方楠感觉自讨没趣,他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说:“我送你回家吧。”

昱函摇摇头,方楠觉得无趣,说声保重,转身悻悻地离开了。

“楠——”,昱函从背后叫了他一声,声音弱弱的,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方楠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昱函叫他“楠”了,他将迈开的步子停下,转过身子,见昱函望着他。从她的眼里他看不到任何表情,没有爱,没有怨,更没有恨,只是心死如灰。

“楠,咱们离婚吧。离婚协议书过后让子豪给你送过去。”她语气淡淡地说完,掉转身体,走进了淅淅沥沥的雨中,那把红雨伞在人群中一起一伏渐渐远去。

方楠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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