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竹林,刀。
双脚错开,眼睛直视前方,停顿片刻,反手握刀瞬间拔刀出鞘,刀光闪耀,伴随着“呼”地破风声,极速一刀由下而上斜斜斩在前方虚空之中。
亮刀式,修罗刀法起手式!
这少年自然便是杨小青了。
只见他紧接着按照修罗刀法,自然转换为正手持刀,一记横切,换招之间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显然经过两个多月的苦修,修罗刀法早已十分纯熟。
堪堪一套刀法打完,杨小青已经是浑身大汗,虽然是对空练习,每招每式都十分严谨,于体力的损耗却也不小,杨小青十分满意,正要收刀回鞘,盘腿运功回复体力之时,忽然听到背后“唉”的一声叹息声传来,犹如就在耳边!
杨小青被这一声叹息可是瞬间惊得魂飞天外。
他豁然转身,只见身后竟然凭空出现一名白发老者,脸色苍白,距离自己不足三尺,只感觉就差贴到自己鼻尖之上。
杨小青浑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往身后跳了一步,将长刀横在身前,警惕地看着那老者。
这老者看起来有八九十岁了,老态龙钟,满脸褶皱,看起来比之武技阁那老头还要老,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一命呜呼。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跑到自己身后来的。
白衣老者静静立在那里,见到杨小青转身,脸上神色不变,非但没有吓到别人要道歉的觉悟,竟然还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你是谁?”
杨小青略微有些哆嗦问道。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在这祖宗坟墓之旁的竹林中,虽然这老者长得还算慈眉善目,可鬼也不一定就非要长得凶神恶煞啊……
想到这里,杨小青斜着眼看了看老者身后的影子以及脚下,确认这老头并不是飘过来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中,并不如何害怕了。
这实在也怪不得杨小青,自从来到这竹林之中执行任务,半年以来除了在附近固定位置值守的师兄弟以外,这片竹林之中从未见过任何人。而且自己刚才虽在练刀,却也十分注意周围动静,哪里看到有什么人就在自己身边。
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杨小青暗暗想到:“此人也许便是隐居后山的宗门前辈了,莫非如说书先生所言,被老子撞上了大运,非要哭着求自己拜入他的门下?”
于是心中微微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收刀入鞘,表现的极为恭敬,又行了一礼,异常老实地说道:“弟子杨小青,两个月前进入宗门,不敢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者看了一眼杨小青,似乎不屑于回答,却是又叹了一口气。
“修罗刀法练成你这个样子,绵软无力,完全是花架子,毫无半点用处,也真是蠢得可以!”
说罢吹了吹花白的胡子,表情相当气愤,当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真不知赵玄机那小子是怎么教弟子的。”
杨小青原本颇为自负聪明,自己今日虽然是对空练习,可是比之前几日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出刀的力量以及速度都已经达到了这套刀法的要求,又在短短两个月之间,和段逸之的交手之中渐渐挽回劣势,逐渐可以平分秋色,可以说,他原本的内心是十分骄傲的。
岂知此刻非但没有听到半句褒奖之言,这老头反而将自己的刀法贬的一文不值,还骂自己是蠢材,自然是微微恼怒,心说当真是岂有此理,你这老头怎么不按说书先生的套路出牌呢!
正要跳起来骂人,忽然想道赵玄机三字,蓦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一双眼睛狐疑不定打量着这老者。
赵玄机乃是紫阳宗当代宗主,一身修为已经到了通玄境中品,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中的人物,距离他这等小小的外门弟子实在是太过遥远,杨小青进入宗门以来,别说是宗主赵玄机,便是第一长老钟正宣都没有见过。
姑且抛开修为与地位不论,宗主赵玄机执掌宗门四十余年,已经是八九十岁的年纪,此人看来年纪也最多与宗主差不多,竟然称呼宗主大人为“那小子”,更是把自己误认为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当真是大言不惭外加老糊涂!
但想起此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身后,必定是有点真功夫的,心里暗中琢磨:“他姥姥的,且看看他的本事是否真的如他口气那么大,如若只是稀松平常,徒逞口舌之利,哼哼,可别怪老子说话不留情面。”
寻思妥当,眼睛不再滴溜乱转,而是看着自己的脚尖,十分恭谨讷讷道:“晚辈最近与同门师兄切磋武技,他所学玄虚剑法大大的厉害,晚辈总是占不到丝毫便宜,是以有些急躁了……”
那老者听罢,冷笑道:“嘿嘿,若是真将修罗刀法练得透彻了,未必便怕了他的什么玄虚剑法。”
杨小青又惊又喜,诚恳说道:“还请前辈指点。”
那老者却将胡子一吹,道:“教不得,教不得!老夫又不是你师父。”
杨小青感觉到这老者并不是十分严厉之人,哪里肯放弃这等绝佳机会,嘿嘿笑道:“前辈必是宗门内德高望重的大高手,指点指点新进弟子,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老者说道:“你我非亲非故,老夫又不负责宗门授课,如何能够教你?”
杨小青见他嘴上略有松动,并不是绝无可能,心中大喜,说道:“前辈隐居深山,想必十分寂寞。若是前辈肯指点一二,我……我便每日来陪前辈聊天解闷……随叫随到。”
他穷鬼一个,而他知道宗门前辈大都隐居深山,肯定不会贪图钱财,并没有说出给前辈银子之类的话。倘若按照他来紫阳宗之前在市井之中的想法,当真说了用银子作为报答,只怕这老者会给他活活气死。
那老者听到这话显然十分受用,说道:“嗯……念你还算乖巧,随叫随到倒也不必。这样吧,你明天夜间再来时,给我带些酒肉过来,我便破例传你两招。”说罢板起了脸,“不过你须切记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的行踪。”
杨小青唯唯诺诺,连声答应,老者摆了摆手,说道:“我走了!”脚下一动,倏忽之间没了踪影。
杨小青眼睛瞬间睁大,这老者动作简直是快如鬼魅!
连忙大叫道:“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却是已经听不见回音了。
杨小青见他来去有如鬼魅,更坚信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十分激动,暗想此人一定是宗门内退隐已久的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