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娜大陆广阔无疆,其中以大武国版图势力最为强盛。武国之中,划为九州,依地理位置,分别是:西北凉州,正北沙州,东北辽州,西部楚州,中部豫州,东部央州,西南云州,正南川州,东南粤州。九州中又以央州最大,被六州裹护其间,是为武国政权根基,武帝皇城所在之地。
月落星移,孩子们一群人行步多时,早就远离了海边山地一带,面前的道路也越发宽敞平整起来,然而却依旧不曾敢停歇下半步,全力奔逃着。这些少年们,悉数习得些武艺,虽然背着些幼小孩童,体力尚且也能支撑。幼童们经过此番磨难折腾,早已是惊恐万分,呜咽得没了精力,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趴伏在哥哥们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被背着的这些孩子中,唯有罗轲年长一些,依旧清醒。他双眼透过张少川的肩头,死盯着前方的路面瞧着。由于几个时辰前,被张少川封住了颈部气血之脉,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连口齿也发不出半点声响。这一路就任其背着,兀自胡思乱想:家园被毁,父母双亡,连最心爱的菲儿,也让那青衣少年夺了去,而自己却全然无法抵抗,爱莫能助。随之便又想起先前,菲儿在海滩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你以为光凭打鱼,打很多鱼就能养活我么?我遇到危险你有能力保护我么?你遇到危险你能保护你自己么?”情陷深处,如同菲儿就在面前,俏目生辉一般,于是口中断断续续冒出几个字来。
“菲儿,我,我要练武,保护你!”
“哦?”
张少川一惊,心道是这小子开窍了!侧过头打量,料想罗轲的血气已经疏通,琢磨着,要不要再往他后背补上一拳。正犹疑间,罗轲又开口道。
“张少川,你,你这个,混蛋啊!”
张少川听这话虽然气愤,却也忍住了,便道。
“我混蛋?好吧,就算我是。可我若不是,你就死了!”
罗轲继续支支吾吾说着。
“我,我不怕死!你会功夫,你怎么不救菲儿啊?你不是也喜欢她么?你为什么不救!缩头乌龟!”
这才些许时候,罗轲的口齿越发凌厉起来,看来血气基本恢复,只是身子虚弱,依旧无力行动,不然凭他的性子,早就跳下来,非跟张少川打得不可开交。这张少川怎能不挂念董菲,就连那功夫了得的青衣少年,初一见菲儿,便像是丢了魂似的,满眼都是爱慕之意。回想当时,就算少川想救,也是力不能及,缩头乌龟?可谁不想当英雄呢?
少川是个孤儿,他的父母双亲,早在十二年前出海时,便被倭寇所杀,说起内心中的仇恨和痛楚,他比这些孩子们体会的更早,更深刻。多年来,所幸被祖爷爷抚养成人,自己早也磨练出超越普通孩子们的意志,对武学死心塌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手刃倭寇,为父母报仇。可祖爷爷早就教诲:“战,要量力而行,无畏的负隅顽抗,只能是一介莽夫,白白牺牲罢了。”此刻,念在罗轲也是失去了父母,从未有过如此失意和落寞,便心生同情,想着安慰他几句。
“你小子别多想了。刚才那青衣家伙,看起来比你还痴情呢,放心吧,董菲不会有事的!”
这话一出口,罗轲听到董菲,便仿佛来了气力,躁动着要脱身下来,大声道。
“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张少川无奈至极,俩个武兵随孩子们也一同停歇下脚步,莫名地,朝着越发活蹦乱跳的罗轲望了过来。马玉虎喝道。
“少川!怎么了?”
张少川瞄了一眼,便也没答。扭过臂膀,二话不说,朝罗轲脖颈下迅捷一拳。看上去比之前一拳力气大得多。罗轲顿觉眼冒金星,整个世界便又安静了。张少川冲众人笑笑,说道。
“没事,没事,快赶路吧。”
“算了,大家看来都累了,我们原地休息片刻。”
马玉虎缓缓放下抱着的小姑娘,将她轻轻撂放在身旁路边,一处茂密的草丛之中,生怕将她惊醒。而后又冲另一位武兵道。
“王东,让孩子们在这歇息会儿,整顿一下。你原路退回五百米,为大伙站岗放哨,逃到这个份上,估计敌人也不会追赶了。以防万一,若真有风吹草动,以口令呼唤。记住,只歇一个时辰!”
“好!”
王东应声领命,便也放下背上的孩子,拎着武器便原路奔跑回去,不时消失在凄冷的月色之中。
望洋村,西部荒山顶部,巨大山石旁。
丰臣智光拂去泪水,些许止住了惆怅,温情望着昏迷的董菲,随之抬手,摸到了她白玉似的脖颈,慌道。
“脉象好生虚弱。”
又仔细打量董菲相貌,四肢,身体,均无外伤。随之将其转身,见那红衣竟烧的乌漆墨黑,破烂不堪,随之轻轻解了她腰身处衣物的系带,一点点,轻柔拨弄开来,敞出了董菲婀娜娇美的背身,心中顿生复杂之情,既爱又怜。只见董菲玉背,于心窝所在处,有一大块凝血黑印,透着灼灼火热之气。
“这!这是被空艇投掷的烈焰弹所伤!说好了只杀年长者,不伤及少年孩童!空忍的那群白痴!混账!”
愤恨恼怒之余,不禁惊奇,这空艇所投烈焰弹,本质是火药燃油所造,却被火忍一族赋予了元素之能,一旦锁定目标,均如肆虐燃烧的红龙一般,只消一击,便能将凡人化为灰烬。樱媛受此重创,虽然气息微弱,却顽强活了下来,这不仅仅是奇迹,而是天意,感谢上苍让我们重聚。于是乎双目微合,虔诚地仰头,仿若聆听天地教诲。礼毕,又忙俯下身,打算为董菲疗伤。口中念念叨叨。
“樱媛!别急,没事的,没事,一切都会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抬起董菲身子,兀自坐卧在她的后方,通过一双轻抚玉体的双手,缓缓将一股金银相间的气息,一波波输入进董菲的背部中去。又过了片刻,只见丰臣智光眉宇凝重,面色冷暗,气息稍显凌乱,汗流不止。
“噗哦~”一声。
董菲吐出一口浑浊脓血,黑乎乎一片,洒在了巨大山石上。智光随之收手,面露喜色,重将董菲揽入怀中,伸手从自己青衣中,掏出一颗暗黄色,杏核般大小的药丸。董菲气息逐渐顺畅,缓缓睁开双目,望着眼前少年,轻声道。
“你是?”
智光微笑着,竖起食指,缓落至董菲一双失了血色的淡粉双唇上,柔声道。
“樱媛,别出声。吃了这颗忍丸,可化你体中,余下的烈焰之气。”
言罢,便轻抚董菲俏脸,喂她服下那药丸。这丹药不甚灵妙,随之董菲便犹若新生一般,肢体逐渐也恢复了些许力量。又冲丰臣智光道。
“谢谢你救了我。可我不认识你,求您放我走吧!”
丰臣智光也不怨怒,面上始终带笑,想着定是樱媛深受打击,思维混沌了而已。便脱下自身青袍,挥手张扬之间,便裹住了董菲的背身,随之将其抱起。脚下一时生风,跃入林中,往山下奔袭而去了。
望洋村,西部荒山半山腰,众人激战正酣。
原本三十几个武兵,尽管人数不比忍军,但在萧冉奋不顾身的带领下,顽强作战,竟将比己方一倍还多的忍者军团,杀得尸首横七竖八,遍布山野。而武夫长萧冉,也是众望所归,一套凌厉的突刺,打得空忍部首领节节败退,身上连中数剑,完全没了招架之力。其余众忍见指挥长跪服,随之便涣散不堪,无一敢上前应战。
正是一鼓作气之时,林中叫嚣着闯进来一个八尺壮汉,光亮的脑瓜上,长着红白俩处毛发,一身黑不溜秋,满面络腮,乃是忍军上将,圣忍丰臣明秀的贴身护卫,柴木权六。
“呼呀呀~”
权六手持双斧,猛然发作,如一头金刚猛兽,又似天雷霹雳一般,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斧头斩铁削甲,一时间血肉横飞。武兵们竟毫无抵御之力,片刻间,便仅仅剩下零星七八个人手。
死的死,伤的伤。萧冉望着身旁,不多的几名骁勇战将,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惧怕之意。他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面前有这等强敌,如若突破了自己构成的最后防线,孩子们必将危在旦夕之间,再联想到村中祖爷爷至今未曾现身,保不齐也是败下阵来,凶多吉少。随之一声仰天哀鸣。
“啊~~啊~~啊!我萧冉就是死,也绝不放你们过去!”
正要扑身作战。权六撂下双斧,嬉笑道。
“哈哈哈!我家小主人早就绕过了打斗,现在,恐是早就捉了你村中孩童们,哪轮到你在这逞强!”
“什么!?”萧冉一时错愕,惊得汗满额头。随之号令一声。
“兄弟几个!随我一同剁了这头毛猪!然后再去救援孩子们!杀!”
权六“呜哇哇”大怒,抡起双斧,斧斧相撞,击得金星四起,咧嘴大喝。
“毛!毛猪?呀呀呀!气死寡人,欺人太甚!”
权六说完,将双斧全力抛出,生出一道寒芒,一缕红光,空中急速旋转,“呼呼~嗖嗖~~”作响,犹如穿堂葫芦,更甚血滴子之威力,直飞向冲杀来的几个武兵。巨斧在人群中几番轮回,所到之处,武兵首级纷纷滚落,跌至地面,砰砰作响。正到萧冉面前时,萧冉避之不及,便提青铜剑驾御,不料斧刃极其锋利,“啪嚓嚓”竟将剑身劈断,萧冉忙又倾身去躲,“噗嗤~”一声,左膀火辣痛楚,随之整条臂膀被削了个彻底,掉在了地上。伤及动脉,血水奔涌而出,忙不迭扔了手中残剑,封点住左胸口穴脉,方才将血止住。一时间瘫软跪地,独臂支在覆盖了枝叶的山野草地上。再望一眼周遭,除自己以外,整个望洋村驻扎兵团,已然全员覆灭。呜呼哀哉,心中巨痛莫能言状。即便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今形单影只,身负重伤,勉强封了血脉才得以保命,恐已是手无缚鸡之力。
“想不到我萧冉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废物啊,我真废物。”再看一眼残破的青铜剑,那是十年前,自己在武帝城取得中级武者资格时,由武术家学会孟允师傅亲自封赏的,自打来了望洋村,与自己寸步不离,连夜中休息也放在床头。此番思想过后,意志更加消沉殆尽,纵使铁打的汉子,也实在把持不住,俩汪热泪滚滚而出。“败了,败了!祖爷爷,我萧冉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孩子们,我罪该万死!”
权六走上前来,拾了地上一对巨斧,斧身上沾满了武国兵士的血迹。其中一把扑闪着白光,将身下草木冻出一片雪霜;另一把则通体赤红,泛着滚滚热气,将周遭草木也烧之殆尽。这一双斧头,便是冰寒烈斧。权六不屑地打量着萧冉,冲他道。
“看你是个小头目,也有些功夫,依着少主人的脾气,留你条性命兴许有些用处。怎么样?你若叫我声权爷爷,我便开恩,饶你一命!”
“哼!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萧冉咬紧牙关,卖力挺身而起,避开权六胁迫的目光,侧身喝道。
“杂毛猪!要杀要刮,你动手便是了,何来这么多废话!”
“呀呀呀!杂?毛!猪?苟日的,我劈了你!”
权六气得发抖,抡起双斧便要砸去。萧冉命在旦夕之时,林中远处悠悠传来一声喝令。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