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好细致的分析。”尽歌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处,而那抹红色的身影也是存在感十足地便攫住了拢月的目光。
跟着尽歌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见过几面的小厮,看这两人齐整的样子,应该是准备要出门的。
“尽歌公子觉得拢月的这般推论如何?”斯络雅见另一个负责人也现身了,就开口问道。
当初推论出“摘花”的,大部分要归功于尽歌,而现在拢月这么一假设,也算是将尽歌之前想的可能来了个大颠覆了。
“仵作传消息回来了,说是又有了新的线索……”尽歌顿了顿,而后望向了拢月,道:“既然云姑娘也在这里发现了新的线索,那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那仵作如何说?”
因为青余的死牵扯到命案,所以那尸体一直都没有下葬,放在了青蚨辖下的一间酒楼的冰窖里,而尽歌为了找线索,也让仵作来验了尸。
可那个所谓的仵作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前几天只说了青余被破了身子还有中了媚药这两点后便说要再观察多两天,直到今天,才遣了人来说是有了新线索。
拢月对尸体可没有什么兴趣,她的“福尔摩斯之旅”也就让她在这个现场吹吹牛,但是去见那尸体,却是没有什么胆量。
见拢月拒绝,尽歌却是笑了,而后那讥讽的语气像极了初见时的样子:“莫不是云姑娘怕了?”
拢月倒是不以为然,转头对着斯络雅便说:“行墨也差不多要醒了,我也要回去了,你和干爹的事,我看着呢!”
尽歌公子,唯美貌自负。
忽然,尽歌便想起了他身为“尽歌公子”时,带给别人的感觉——高傲且美丽。
而拢月这样的忽视,让他也不禁皱了眉头,所以他在拢月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臂,淡淡地说:“云姑娘可是青蚨主上的女儿,虽说青蚨就要解散了,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认为蓝以尔能逃脱干系么?”
对与蓝以尔的事,说实话,拢月还没有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去考虑下一步,但是尽歌的话却是提醒了她。
终归,青蚨是蓝以尔,蓝以尔也是青蚨。
“好吧。我跟你走一趟。”猛地转头,定定地看了尽歌一眼,闪现在眼底的那抹反感,让尽歌握着拢月手臂的手是紧了紧。
几息过后,尽歌放开了拢月的手,垂睑道:“泊鸦,你就留在这吧,我和云姑娘过去就可以了。”
“可是公子……”
“难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尽歌再抬头,望着泊鸦的双眸里满满都是寒意,那彻骨的冷让泊鸦只好屈服地退到了一边。
再转眼看向拢月,尽歌却是笑意盎然,道:“云姑娘跟我来吧!”随后,他领着拢月,离开了迷烟楼。
斯络雅送走了拢月,收了心神后再扫了一眼这个房间,忽然便有了一种陌生感,她好像有几天没见过那放在心上二十几年的人了,奇怪的是,现在的心忽然就没了挂念,反而是多了几分怯懦。
烟父在风月场中混迹,什么情情爱爱在他的认知里,早就苍白无力得连希冀都不曾有过了。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他更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他安度下半辈子的依靠。
所以,对于此时立在房中一脸迷茫与怅然若失的斯络雅,烟父也只剩微微的一声叹,而后便带着泊鸦离开了这间房,走时也不忘掩上了那门。
“泊鸦,你也下去休息一会吧……想来公子也不会那么早回的。”烟父说这话时,嘴角的笑有点意味不明。
泊鸦对那笑容疑惑不解,开口便说:“公子不就是去看个尸体吗?那尸体还能看多久啊?”
烟父莞尔一笑,伸手点了点泊鸦的额头,而后道:“你与公子都是这般迟钝……我跟你说,公子,可是动了春心了!”
“动了春心?”泊鸦歪头想着烟父这话的意思,数息过后,泊鸦也笑了,那笑里含着的东西,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烟父,那我先走了!”泊鸦急急地行了个礼,起身后便对烟父说道。
“去吧。”烟父点点头,不再去看泊鸦,而是往另一个方向下了楼梯。
泊鸦看着烟父一扭一扭的背影,忽然便笑了,还笑得有些阴险。
待看不见烟父的身影了,泊鸦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直指后院的小筑。
*
尽歌似乎心情不错,哼着小曲走在了前边,还时不时回头抛个媚眼给拢月。
拢月自是没什么感觉,但同在街上的其它行人却是不然,那口哨声是络绎不绝。
看着尽歌那颇为自得的样子,拢月就想起了当初在子家时,子家的老太太似乎对尽歌很是宠爱。那时便好奇过原因,但是后来渐渐忘了,也就没再追究过。现在尽歌在前面走着,拢月想着想着便又忆起了这件事。
但是,拢月也就是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却是没有想深究的冲动。
其实,拢月是蛮反感尽歌的。
从一开始在开张宴见到这个男人,就没由来得生不出半点好感。
这个男人就像一朵罂粟花一样,美丽且张扬,可除此之外,他也带着毒,令人一旦陷入便再也难以自拔的毒。
或许也是拢月对这种危险而美丽的东西本就存了提防的心思,就似知道那令人欲罢不能的鸦片就是用罂粟制成的一样,无论如何,都有着一种抗拒与反感。
“云姑娘,我好看么?”
拢月的眼中忽然出现一张脸,那张脸很完美,但是吸引住拢月全部的注意力的却是那双眼睛。
干净,澄澈,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
拢月往后退了两步,再次看向那张脸时,再没了之前愣神的沉醉,只多了一丝露骨的反感,斜翘的嘴吐出的话也是有些冰冷:“你好看与否,我都没兴趣。”
“我又没问你兴趣,我只想知道,我在你眼中,是好看的么?”尽歌一身红衣,双脚踮起,在拢月那冷冷的眼光中,提起裙摆,缓缓地转了两圈,就若那灿烂盛开的花儿一样。
拢月这才发现,她和尽歌此时就站在一条石桥之上,而原本熙攘的人流也不见了,唯剩她与尽歌两人,在微微西斜的阳光之下,立于石桥之上,桥下潺潺的水声,带走了属于午后该有的热闹与喧嚣……
尽歌对于拢月再度的失神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看到过很多关于失神的表现,呆愣的,流口水的,吸溜鼻子的,但是,这些在他尽歌面前失神的举动,多是因为他尽歌本身。
可拢月呢?
在阳光下,拢月一身的藏青色,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很放松的弧度,而她是微微歪了头,闭了眼,嘴角带出一丝浅若未见的笑……
若是此时有人在旁,怕该是拢月这般恬淡的姿态更能攫住旁人目光吧?
与拢月相比,尽歌此时的媚却是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