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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从雄后昌(4)

朱元璋受到郭子兴的格外重用以后,随即离开濠州,向东南发展,夺取定远、滁州。目的是想抛弃濠州这个沉重的包袱,摆脱濠帅赵均用、孙德崖等人的束缚和困扰,开辟真正属于郭子兴部队的独立的根据地。朱元璋在拥有一定数量和素质的部队之后开始向滁州进军。他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在濠州的义军队伍当中,由于彭、赵、孙、俞、鲁、潘这几位起义军将领没有大志,由于起义军的军纪败坏,导致驻地百姓对于红巾军不再拥护爱戴。在起义军的队伍中还有一些暴徒似的败类,由于没有妻室,就在城里、城外到处抢劫,肆意淫虐,老百姓对他们的意见极大,结果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把红巾军的脸面全都给丢尽了。红巾军在与元朝作战的同时,没有努力使自己的后防更加巩固,而是采用竭泽而渔的办法——他们未能正确处理好与地主的关系,常常是打上门去,把地主家的财产、田地等哄抢一空,这些汉族地主们逃亡在外,有一些人被逼得站到元朝的立场上与红巾军作战。朱元璋认为,这样的将领和士兵所组成的军队,是很难有所发展的,所以他要独辟蹊径,另谋发展。至正十四年(1354年)六月,朱元璋决定按照既定的目标开始第一步:向东南方向出击,攻打滁州,即今安徽滁县。在向滁州进军的途中,定远名士李善长求见。李善长的投靠对于朱元璋的一生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得到了李善长的帮助之后,朱元璋精神大振,率军向滁州进发。朱元璋不仅有足智多谋、目光远大的知识分子的佐助,而且军中也有能打善拼的战将。其中有一名叫花云的将领,率几名轻骑兵担任前锋,在行进时与滁州方面的几千名元军巡兵遭遇,花云以长矛迎敌保护朱元璋,朱元璋则在他的护卫下率兵冲向敌阵。敌兵见花云英勇超常,惊恐万状,连连后撤。这一撤引起连锁反应,使滁州守敌斗志全无,朱元璋的大队人马趁机冲杀,一举破城,滁州周围的驻军也相继投降。在朱元璋攻打滁州胜利的同时,赵均用等人却遭到了元军的包围。1354年,元丞相脱脱派兵围攻六合,赵均用、孙德崖等人遭到了元军的包围,力不抵敌,无奈之中求援于郭子兴。赵均用、孙德崖派出与朱元璋相熟的使者先去游说朱元璋。朱元璋认为从大局着眼应当予以支援,但郭子兴为人气度狭小,因受过赵均用、孙德崖等人的欺侮,一听便予以回绝,拒不同情使者的哀求。朱元璋此时又以共同利益为由,向他陈明六合与滁州唇齿相依的利害关系,说明六合失守后,滁州也会随之陷入元军重围,形势恐难预料。从保卫滁州的角度上来看,理应派兵出击。就这样,朱元璋据理力争,好说歹说地才算使郭子兴从心理上转过了这个“弯”。于是,郭子兴和朱元璋二人着手支援六合。在增援六合的战斗中,耿再成固守瓦梁垒。元军急攻瓦梁垒前后不下四五次,每次都是在阵地快要被攻陷的时候,忽又撤退,这样便使义军有了一个喘息和修复被破坏的工事的机会。耿再成推断元军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义军内部的虚实,怕中了义军的埋伏。朱元璋看到元军的这种表现后,立即转换策略,以智取代替硬拼,决定自行退出瓦梁垒,导演一幕空城计。由于义军人数较少,朱元璋先是以妇女、牛群扰乱元军视线,使元朝军队穷于应付。而后让妇女和牛群向滁州撤退,辎重、妇女在前,留精兵断后,以防备元军的追击,趁元军疑惧不前、按兵不动之际,撤军回滁州。

当义军撤退至滁州外围时,元军才意识到上了朱元璋的大当,于是,在十一月初发兵攻打滁州。耿再成率兵迎击,佯败而退,将元军引入义军伏击圈,滁州红巾军随即四面出击。元军中了朱元璋的埋伏,猝不及防,损失惨重。朱元璋终于达到了增援六合义军的目的。这一仗打出了威风,使得郭子兴脸上增光,扬眉吐气,心里着实觉得荣耀。随后,为了阻止强大的元兵反攻报复,朱元璋与元将议和。他以郭子兴的名义退还所获的元兵战马,备物资犒劳元兵,并解释道:滁州城居守的都是些良民,良民结聚为兵,完全是为着自保自卫,以前听说元兵要攻取滁州,大杀无辜,故冒死反抗,实出于不得已。今元兵的大敌在高邮(指张士诚),将军不并力攻高邮,反来屠杀良民,这样做合适吗?元将听了朱元璋的一席话后,感到很有道理,随即宣布撤军。随着战争形势的好转,朱元璋向郭子兴建议主动出击,扩充势力。朱元璋献计说:“几万人固守滁州小城,决非长久之计。此去西南百里之外有一座和州城,位于长江北岸,进可攻,退可守,应该早日图之。”和州地处江北平原,是当时的农业生产重地和粮仓所在,且南临长江,是长江下游渡江的必经之地,历史上常为兵家所必争。由于和州地位特殊,因此,元兵对和州的防守十分坚固。郭子兴担心和州城坚,不易攻取。朱元璋制定出一套智取的方案:先由将领精选出勇士3000人,穿青衣,伪装成庐州路元兵护送使者至和州城慰问城内元军将士,趁机混入城内,另一支1万人的义军,则仍穿红衣服,紧跟3000青衣军之后约10余里地。待前面3000勇士入城举火,后面万余人便迅速赶上,内外夹攻,一举夺取和州。计划制定以后,伪装好的3000青衣军由张天佑率领,另一路万人的红衣军,则由耿再成率领,紧跟在青衣军之后前进。这不愧为一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诡道用兵之法。这一兵法的实施,虽然由于两路义军配合不够默契而出现了较大的曲折,但最后仍然取得了胜利,占据了和州,和州守将元平章也先帖木儿弃城逃窜。义军进占和州后,郭子兴正式任命朱元璋为和州总兵官。朱元璋攻下和州后立即采取紧急措施,稳定局势,加强防守,以准备对付元兵的反攻。朱元璋刚进驻和州,还尚未建城,元兵便很快进行了一次反扑,被义军打退了。随后,元兵不断调集兵马,号称“十万”,与朱元璋进行了长期的争夺战。而此时在和州城里的义兵们老弱病残全加起来才仅有区区1万人,元军以十倍于义军的绝对优势兵力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攻。朱元璋与诸将领同心同德,运用各种战略战术,有时声东击西,有时虚晃一枪,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搞得元军是不知所措。就这样与元兵反复争夺,持续周旋,时间长达3个月之久。时间一长,元军感到夺取和州已是无望,才稍稍退去。但和州城中乏粮,元军遣兵分屯高望、新塘和青山、鸡笼山,切断粮道,妄图以此封锁住义军的后勤补给线,饿死和州义军。朱元璋亲自率兵打通粮道,李善长又在朱元璋出战的时候督兵打退了元兵的进攻,这样才使郭子兴占领和州后的局势基本上稳定下来。这样一来,朱元璋就有了一块更加坚固的根据地。至正十五年(1355年),和州保卫战取得了胜利,但也劳师动众,亟待修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驻守在濠州的孙德崖部队遇到了极大的困难,由于不得民心,又不曾经营,使得部队发生空前的粮荒。因为缺粮,孙德崖带领几万人马来到和州城外,前来讨口饭吃。他让队伍分驻在和州郊外的农家,自己带一些亲兵请求入城,说是暂时住几个月就走。和州城中大战刚停,也是人困马乏,粮食不足。朱元璋很是为难,因为他知道郭子兴与孙德崖不和,而且孙德崖又带着几万人马在城外陈兵,留他们下来,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拒绝,又怕孙德崖狗急跳墙;同时,元军正隔江虎视,如果与孙德崖火并起来,元军便会有机可乘。

朱元璋权衡再三,最终答应了孙德崖的请求,为城外的军队送去了粮食。这件事被一些与朱元璋不和的人传给了郭子兴,这些人诬告朱元璋投靠孙德崖,说朱元璋与孙德崖一起把酒言欢。郭子兴本来就疑心很重,听了之后火冒三丈,当即便带着一小队人马赶向和州,要向朱元璋“督军”问罪,要找孙德崖算账。朱元璋料到依郭子兴的脾气,肯定会连夜赶来,于是吩咐手下人:“主公白天不来,晚上必到,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及时禀报,我要亲自去迎接。”郭子兴果然是晚上赶到和州,但守城的人因和朱元璋有矛盾,并没有遵从朱元璋的吩咐,而是故意先让郭子兴进城,在馆舍安排好之后才派人去报告朱元璋。朱元璋听说郭子兴已经进城,知道中了暗算。当下,朱元璋急忙赶往郭子兴的住处。一进门,就跪在地上,不敢吭声。郭子兴满脸怒气,故意不理睬他。过了好长时间,才突然问道:“你可知罪?”朱元璋压低声音说。“我就是有罪,家里的事迟早好说,外面的事要紧,得赶快拿个主意。”郭子兴忙问是什么事,朱元璋站起来,上前附在他耳朵边上说:“孙德崖在此地,他的人马比我们多。上次主公蒙难,我们闯进他家救驾,杀了他的祖父,丢了他的脸。现在听说主公到了。一旦动手报复怎么办?我主要是从大局考虑,想当初孙德崖把你留在濠州,并没有伤害你,最后还把你放了回来。现在他有难,大家又都是红巾军,不留下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将在外,如果什么事儿都向你去报告,将会误事的,我这么做,也是想化解你与孙德崖之间的矛盾。”郭子兴一听这话,才知道朱元璋并没有与孙德崖结成一伙,就消除了对朱元璋的怀疑,气也消了,脸色稍稍好了些。他命令朱元璋回去做好防范工作。朱元璋虽然已经预料到郭子兴会乘夜前来,却没有预料到守城的将官与自己的关系,可以说是一大失误。因为这城门一职,非同小可,不是亲信怎么能够放心呢?但是朱元璋却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本来就是郭子兴任命的将领,还是得听命于郭子兴,那些将领们本来就是郭子兴的人,如果朱元璋一上来就把这些人撤换,无疑会对起义军内部的团结造成影响。虽然这是一个失误,但是也不能不说是朱元璋在审时度势之下的一种妥协。孙德崖的耳目向孙德崖报告了郭子兴到和州的消息,孙德崖以前扣押过郭子兴,担心郭子兴前来报复。孙德崖非常不安,暗自核算:我虽然人多势众,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真的动起手来,恐怕占不了便宜,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第二天天刚亮,孙德崖就派人向朱元璋告辞,说:“你家岳翁来了,我们不便住在这里,准备把队伍带到其他地方去。”朱元璋试探着问:“大帅为什么急着要走,何不多住些日子?”孙德崖解释说:“你家岳翁很难共事,我还是早一点离开的好。”朱元璋说:“大帅执意要走,我也不便强留。只是两军共处一城。一支军队忽然有大的行动恐怕容易引起误会,弄不好就会出现摩擦,是否让部队先走,大帅殿后,万一出事,也好出面处理。”孙德崖同意了。孙德崖的队伍开始从城里撤出,朱元璋带了几名随从亲自出城为他的部队送行。不料刚走了十几里,朱元璋突然接到报告,说城里两军打了起来,死伤了不少人。朱元璋一听脸色大变,忙叫随从耿炳文、吴祯牵过马来,往回急赶。孙德崖的部将见朱元璋跑了,在后面紧紧追赶。朱元璋没跑出多远,就被孙军拦住了去路。孙军揪住朱元璋的马缰绳,质问他为什么在城里纵人行凶,杀自家弟兄。朱元璋有口难辩,趁人不备勒马就跑。逃了一阵,被追兵赶上,中枪落马。孙德崖的弟弟正要举刀砍杀,孙军中一个姓张的人与朱元璋熟悉,忙上前挡住,说:“孙大帅还在城里,我们杀了他,孙大帅也活不成,不如先派人进城看看再说。”孙德崖的弟弟派人去打探,知道孙德崖正被锁着脖子与郭子兴喝酒。郭子兴听说朱元璋被俘,慌了手脚,急忙派徐达等几个人前去与孙德崖的弟弟交涉,让其放了朱元璋,来交换孙德崖。双方都不肯先放人。最后还是那位姓张的给出了个主意,把徐达留在城外做抵押,换回朱元璋。朱元璋回城后放孙德崖,孙德崖出了城,再放徐达。朱元璋这才脱险回到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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