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端午婆婆给了一袋子猪骨头、二十个粽子、五百块钱。于成把钱交给小梅的时候叹息道:“我这个做儿子的真不像话,四十好几了还靠父母接济。我爸都七十多岁了还出去给人打工,拿着他们给的钱真不好意思呀!”
“是呀!你这个年纪应该是你养活他们而不是让他们来帮你。”小梅说着心里很藐视自己的丈夫,你明明知道这个理但你又做了什么呢?单位生意清淡上两天休息一天,上这两天还上午出去中午就回来了,两个上学的孩子啊!小梅说到商店租个柜台卖货,于成让她安份点陪了咋办?小梅提议买个三轮出有空的时候贩点瓜果蔬菜来卖,他说丢不起那人。你有啥丢不起的?不是做不了,而是压根儿懒得不待动。过个节还得公婆帮着过,小梅都替他害臊。
端午那天的中午,大姑姐给送来两袋羊蝎子,谁也都知道她这日子不好过,母亲不让她买粽子说到家里取二十来个够过端午了,省得还得花钱买。小梅知道众人都心疼着呢。倒汤的时候,口剪得大了一下倒在了外面,小梅本想去补救,手一斜又倒出一股,打算把剩的那些汤赶快倒进盆子里,结果袋子一歪又倒出一大股。
坐在桌前等吃饭的两个孩子,一下蹦了起来,“妈妈你这是干嘛?错了还要重复着做,你控制不住自己吗?”小梅很委屈很愕然的苦笑,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了吗?
儿子用拖把拖地,女儿用布子擦地,小梅擦一片狼藉的桌面,女儿的手机也泡汤了,桌布向下滴着汤,椅垫也弄脏了。孩子们没说一句埋怨的话,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做完儿子还感慨:“人多就是力量大,这么一会儿就搞定了。”
小梅真的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很自责,觉得自己好没用,同时又很欣慰,两个孩子都很孝顺,性格又开朗温顺。午饭后,孩子睡了,小梅把所有的东西连同自己被洒了汤的衣服都洗了,累得够呛。心却越来越苍凉,那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很压抑。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就是无法原谅自己。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上学,也从没想过不上学要干点什么。一下空闲下来的时间太多了,多的没着没落的觉得简直就是在浪费着生命,不知道自己干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会那么无聊。
邢秋萍也辍学了,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一起去找工作,可是时运不济连个在饭店端盘的工作都找不到,吃白饭小梅很过意不去。母亲可能也觉得心里有愧,不仅没指责过她,还给她买了一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还为她的新车勾的把套座套,打扮得很漂亮,小梅很爱惜。
秋萍住小梅家一住好几天,小梅也经常去秋萍家吃饭,一来二去,秋萍的父母喜欢上了小梅有意让小梅做他们的儿媳妇,连秋萍也向她提了好几次,让小梅做她的嫂子。秋萍的哥哥太丑了,还不如秋萍呢!她们都是小学同学,她哥哥曾经还是小梅的同桌,脾气不错,任小梅如何无理取闹,他从不发火儿。其实那时小梅就知道她哥哥喜欢她,所以才无底线的纵容包容,只是那么高傲的小梅也是个颜值控,喜欢帅气的男孩,自己也自觉有那个资本被帅气的男孩喜欢。
为了拒绝这桩自己不喜欢的婚事,小梅很违心的对她的好朋友撒了谎:“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别逗了!开什么玩笑,你和我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你有男朋友你会不先告诉我?编的吧?”秋萍坏坏的笑着。
“骗你干嘛?是有人给介绍的,我们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也许不久就会结婚了。”小梅很少骗人,但只要骗人没有不成功的,她是那么的镇定、淡定。“没跟你讲是怕没成了会被你笑话,现在基本定了下来也就不瞒着你了。”
秋萍很不高兴的阴下了脸,“他是哪儿的人?身高多少?长得怎样?多大了?家庭条件如何?”
小梅没想到秋萍会这样连珠炮似的提问,知道她不死心,只好把谎言进行到底,“他是我们村附近古城村的,身高不到一米七五,和我同岁,长得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家里条件还不错比较殷实。”
本来是临时胡诌的,但她的初恋真的和她说的一点不差,生命神奇的有时就像是预定好的一样。秋萍看小梅说得这么顺畅,不像是编的才很失望的叹了口气笑了,“算你厉害,有了男朋友也不先让我见见给你把把关,真不够意思。”
没过几天,父母亲就决定送小梅到北京的医院当护理。那时刚过了中秋节,在大同都开始穿上毛衣了,北京依然很热。北京有个小姨在那里的医院当护理,父母就把小梅交给那个从未有来往的小姨,说实话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父母要走了,送到火车站,小梅头也不回的跟着小姨走了,母亲一说起这事就埋怨小梅真狠心!从未离开过父母也没有一点留恋。
小梅从未告诉过母亲其实那时她也哭了,正因为哭了才没回头,她怕父母亲会不忍心会更难过。人与人之间是有很多情感误区的,这些误区扭曲了很多人的感情,让人们之间变得疏离、淡漠、冷酷。
这样一个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切都陌生而稀奇,小梅从未怕过不适应,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做不了,她觉得只要肯吃苦,一切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开始。首都是一个多么繁华的地方,繁华的能淹没每一个人。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说什么调儿的人都有,这让生活变的特别有意思,小梅学别人说话,别人也学她,其乐无穷。
小姨把她安排进了一家肿瘤医院,和小姨不在一起,这让小梅有点恐慌,没人罩着心里没底。小姨经常带着她高大英俊的男朋友来看她,她也在休息的时候去找小姨,慢慢的才热络了起来。小梅知道母亲临走时给小姨留钱了,小姨却不舍得给她花,最多蹭顿饭。
所谓的护理其实就是个打扫卫生的,不只是打扫卫生还是个打杂的,给医生护士端茶倒水,帮护士给病人量体温、测脉搏、拿器械、取药、为手术用品消毒。在班上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间,四层楼上上下下的跑,好像就指挥她一个人干活儿似的,这件还没干完,就又有人在喊了:“小梅过来,给我打壶水去!”没两天小梅的胳膊和腿肿的,浑身肉疼。
也有别的护理,但所有人像串通好了似的只欺负她这个新来的就招呼她一个人,那些护士和护理在一旁偷偷窃笑。到了晚上还不让她睡值班室,锁着门不让她进让她自己想办法,小梅只好在空着的病床上凑合。有时会被病人粗重的呼吸声吓醒,这种医院经常会死人的,小梅会想她睡得这个病床上不知死过多少人?魂魄应该不在周围吧?把自己吓得都不敢露头,一个劲儿的给自己鼓气:小姨说了鬼也怕穿白大褂的,没事的,没事的。。。
有一次,小梅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护士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太过份了?每天把那孩子累得够呛!”
一个湖南的圆脸长得不咋地还一脸麻子的女护理说:“心疼她干嘛呀?又不沾亲带故的,不用白不用,有她做了也省了咱们做了,不花钱的工人还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