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屋子忽然安静地只听得到郑天野的呼声。片刻之后,有人惊呼出声:“郑总发酒疯真是太可怕了!吓死人了!”
罗菲也深深呼吸了一口,正要上前看情况,被郭子正拉住:“我去看看。”
他走到郑天野旁边蹲下,拍了拍他:“郑天野,你醒醒?”
回应他的仍旧只有深沉的呼吸声。他摇了摇头,转身对向沙发上的几人,掏出钱夹,摸出一张卡递过去:“今天就到这里吧,麻烦你们处理一下这里,都记在我账上。大家周末好好休息,周一再回公司奋战我们的新项目。你们自己回家当心点,我送郑总回去。”
其中一人接过卡:“郭董,您送郑总回去,这里我们处理。”
郭子正点点头,又转向罗菲:“走吧,我们回去。”
罗菲嗯了一声,走上前帮助他一起扶起郑天野,又在他耳边唤他:“郑天野,醒醒,我们回家。”
郑天野像是在梦里哼了一声,却没有其他反应。
他本来就人高马大,醉了酒后,软得如同烂泥,重量更是堪比千斤顶。郭子正和罗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拖着他到了停车场,又费了大气力,才将他塞进车后座。
见他一个人占了整张座位,郭子正拉了拉正要上车的罗菲:“去前面坐着吧,他这个样子,你坐后面不方便。”
他话音刚落,郑天野忽然从座椅上弹起来,一把抱住罗菲:“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他力气奇大,一双手臂将罗菲箍在胸前,怎么都挣不开。郭子正上前帮忙,却被他抱得更紧。罗菲被憋地有点窒息,只得闷着声音急急道:“我不走,不走,你先放开我。”
她的话虽然起了点作用,让郑天野的手稍稍松开,但还是抱着她不放,只是整个人脑袋一点,搁在她肩膀上,又沉沉睡去。
罗菲无奈,只得对郭子正道:“我还是坐后面吧,他这个鬼样子,也得我照应着。”
郭子正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看着罗菲扶着郑天野钻进车内,便折身到前排驾驶座。
郭子正的车技很好,车子运行得非常平稳。起初郑天野窝在罗菲肩膀上,喷着酒气,睡得好似深沉平稳。
只是开到中途,因为一道下陡坡,车后的两人朝前一倾,郑天野忽然迷迷糊糊转醒。像是怔忡了片刻,忽然将身旁的罗菲推开,断断续续对她道:“你不爱我……我知道……我知道……你骗我……”
罗菲见他虽然不像是要发狂的模样,但总归是不正常,只得安抚他:“我没骗你,我爱你的。”
“我不信,你骗我,你一直骗我。你明明不喜欢我,却跑到我面前跟我表白,害我喜欢上你,我去你们学校找你,你根本就不认识我,还牵着你那个白痴男朋友。后来,你来恒天,每次碰到我,你都不多看我一眼。你还说你不是骗我?”
罗菲有点弄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一口的酒气,喷在她脸上,让她非常难受,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让他立刻安静,便拍着他的背继续安抚他:“我真的没骗你,我一直喜欢你,你不是说我暗恋你两年多么?爱你爱得不能自拔么?”
“你骗我……你骗我……”郑天野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像是带着妄自菲薄的哭腔,又好像是带着嘲弄的笑意,总之,听得罗菲毛骨悚然。
不过,喃喃自语了片刻,他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倒是真的安稳了,一直到郭子正和罗菲拖着他上电梯,进了房间,又被扔上了床,也没有再醒过来。
两个人都是一头汗,站在床边,看着上面人事无知的郑天野,相视无奈一笑,摇了摇头,默契地出了卧室。
“麻烦你了!”罗菲给郭子正拿了一瓶饮料,随口道谢,她没发觉,不自觉中,已经将郑天野划入了自己的责任范围。
果然,郭子正笑了笑,像是提醒她:“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哥。”顿了顿又道,“他经常这样?”
罗菲摇摇头:“这是第一次遇到,他之前没有在我面前喝过酒,我不知道他酒后会这么麻烦。”
郭子正拧开手中的饮料,喝了一口,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他在车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罗菲一愣,摇摇头:“还不是胡言乱语,谁知道。”
“但是他说你不爱他。”郭子正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向她的心里深处,一字一顿开口,“就算是醉酒,也应该不会说这种话。罗菲,你告诉我,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我也不认为你爱他。”
罗菲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避开他的眼神,讪讪道:“他就是说醉话,你干嘛和一个醉鬼的话较真?”
郭子正眉心微蹙,难得的有点急躁,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固住:“小菲,你告诉我真心话吧。你以前不是遇到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的么?”
罗菲稍稍挣开他的手,脸色沉了少许:“郭董,我不是以前那个刚进大学,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害怕的小姑娘了,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不需要告诉你。何况,根本就没有什么事。”
郭子正挫败地叹了口气:“好吧,没关系,我相信我的直觉,我会等着。”
他这样说,罗菲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总之,谢谢你,郭董。”
郭子正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眼手中饮料,又看来看卧室门内,仍旧人事无知的人:“你照顾他吧,也照顾自己,要是在他那里受了委屈,一定告诉我,我会帮你出头。”
罗菲脸上一红,笑了笑:“好的。”
送走了郭子正,罗菲烦躁地折回卧室,郑天野四仰八叉的躺着,刚刚也没给他脱衣服擦洗。虽然极不情愿,她还是一边腹诽着,一边将他的衣服脱下,又给他擦了擦脸,受不了不甘心的时候,她手上报复性地用力,但是熟睡的人,毫无所知。
这一夜,罗菲虽然累得够呛,但是郑天野难得的安静顺从,自然不会有骚扰她的事发生,不过到底受不了他身上残留的酒味,罗菲抱了床被子,去沙发当了一夜厅长,好不容易一个人睡,虽然地方小了点,但也是一夜安眠。
隔日早上,罗菲还在做着美梦,梦中她和郑天野欢快地说拜拜,只是她嫌恶的人,还未完全从她的视野消失,身体忽然一阵晃动,美梦就此中断,被逼醒过来,睁眼一看,果然见到入目之处,一脸宿醉模样的郑天野。
他揉着头,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打着呵欠问她:“你怎么睡在沙发?”
罗菲撇嘴从沙发做起来,嗔道:“还不是因为你,昨晚喝酒了乱发酒疯,弄得我只能睡了一夜沙发。”
郑天野皱了皱眉:“难怪头这么疼,原来昨晚喝醉了。”他边说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没怎么着你吧?我听我那些发小说,我一喝酒就失控。”
罗菲摇头:“这到没有,就是把人家KTV的电视和茶几砸了,还胡言乱语。”
郑天野像是认真想了想:“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印象了。”
罗菲瞥了他一眼:“那你能想起来你后来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吗?”
郑天野再次认真想了想,本来皱着的眉,忽然展开,笑道:“哦,我记起来了,你说你爱我,你一直喜欢我!”
呃!
罗菲崩溃地抹了抹脸,真是还不如醉酒了明事理呢。至少喝醉了,还知道她不喜欢他。
郑天野对她的表情,完全不以为然,他坐下来,将她抱住:“我真高兴。”
说完,他作势要亲她,被她躲开,嫌恶地推了下他:“好臭,还不快去洗。”
“好像真的是。”郑天野哈哈大笑,从善如流地放开她,心情愉悦地去了浴室。
罗菲这才想起来,这一出还未给郑泽诗报告,赶紧趁着郑天野洗澡的时候,摸出手机发了短信过去。
郑泽诗直接回了电话过来,罗菲一接听,她便在那头噼里啪啦地开口:“你是说,他喝酒了后说你不喜欢他,说你骗他。”
“是,还说我之前不看他之类的。”
郑泽诗在那头舒了口气:“我想的没错,他的问题就是在于,他深层意识没有任何问题,对所有事实的认知都是正确的,只是不愿面对这些他不想要的现实。”沉默片刻,继续道,“这样吧,你再仔细观察一下,看他除了在你这件事上,还有没有对别的事,也会有错误的认知。”
罗菲嗯了一声,又问:“郑大博士,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有点起色吗?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天天跟这么个神经病在一起,我能受得了吗?说不定,他还没好,我哪天也成你的病人了。”
郑泽诗没同情心地哈哈大笑:“欢迎欢迎,到时我绝对不收你诊费。”
罗菲一口气噎住,正要反诘,那头又已经开口:“行行行,我知道你的难处,换成任何人也受不了这种情况。不过你也设身处地的想想,虽然郑天野不太正常,但他好歹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大企业二代。最重要是,你仔细想想,他对你真的很差么?”
罗菲下意识回:“反正也不怎么好。”
“他打你了?”
“这倒没有。”
“他一边和你在一起,一边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了?”
“好像也没有。”
“你一点都不关心你?”
“也不是。”
“那不就是了,他不是天生就有问题,我比你更希望他健康快乐。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罗菲,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多一点耐心,好吗?”
“好吧好吧。”郑泽诗一正经,罗菲就被被打败,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